笙歌最后还是跟着沈衿之走了，原因是什么她也不清楚，大概是因为这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撒起娇来让人有点无法抵抗，当然这个无法抵抗并不是对他着迷，而是来自骨子里的毛骨悚然。
抛开所有恩怨，只谈利益，沈衿之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朋友，如果他对笙歌没有任何朋友之外的感情的话，笙歌兴许会更开心。
坐在沈衿之车上的时候，两个人并不是没有话说，成年人可以聊的太多了，工作、娱乐场所以及这些年京城的改变，太多了，沈衿之只要随便提起一个话题，两个人就能聊到天南海北，笙歌和沈衿之争辩哪家的炸酱面最好吃的时候，甚至还有一点恍惚，原来这样和谐的相处也是可以的，那为什么几年前的他们一见面就用自己最坚硬的利齿咬住对方的脖子，不到两败俱伤誓不罢休呢。
“其实我很好奇，”沈衿之忍了一路了，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我以为你会很恨我，不愿和我见面，我没想到我们可以这样心平气和，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笙歌想了想，然后说：“大概是因为，见不见你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影响了吧，不见你，你也可以想方设法来见我，倒不如坦坦荡荡，毕竟，如今的我，即使你坚持想捆住我，也不太可能了，沈衿之，我们都不是十七八岁了，考虑的长远的利益才最重要不是吗，我不能给你公司的发展带来任何好处，你需要的是强强联手，而不是为了爱情意气用事。”
“如果，我说如果，我愿意为了爱情放弃那些唾手可得的利益，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笙歌愣住了，看着旁边开车的沈衿之，他看起来很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十分用力，用力到指节微微泛白，脸上更是从未有过的挫败，不像她记忆中的那个沈衿之，记忆中的人似乎永远都是高高在上像个睥睨众生的神，而眼前这人，似乎更像个普通人了。
“你说过放过我的，你不会食言。”笙歌别过头，不敢再看沈衿之，语气十分坚定。
沈衿之一瞬间泄了气，身体不再那么紧张，然而脸上却有着化不开的哀伤，却还要故作冷静：“嗯，所以我说是如果。”
“没有那么多如果，我们之间不会有如果。”
沈衿之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想如果他再多说一句，笙歌恐怕连这顿饭也不肯陪他吃，等下了车就要逃走。
于是沈衿之只好生硬地换了话题，问笙歌今晚想吃点什么。
笙歌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给了台阶下自然就当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很快就到了一家西餐厅，沈衿之早就订了包厢，车子停下，他先下车，再过去帮笙歌打开车门，笙歌只好把手搭在沈衿之伸出的那只手上，沈衿之把车钥匙给了门童，然后让笙歌挽着他，两个人一同进了餐厅，举止上并无任何亲昵的地方。
只是不巧的是，两人刚进了餐厅，就有熟人从一旁的包间走了出来，四人打了个照面，一时之间气氛是说不出的尴尬。
来人竟然是余烬和莫清竹。
笙歌的身体无意识地发着抖，沈衿之也感觉到了，他想把人搂进怀里安慰一下，却深知不是时候，只好站在原地愣着，笙歌的手还挽在沈衿之手臂上，她有一点想抽出来，却觉得欲盖弥彰，但这样面对面看着，仿佛更加折磨人。
莫清竹站在余烬身侧邪气地笑了笑，眼底似有红血丝，这么笑起来更加渗人，说出来的话也十分欠揍：“这不是笙歌嘛，从我家搬出去好几年了吧，一直没见到过，我这个做哥哥的竟然都不知道，原来你已经有了这么优秀的男朋友了啊，什么时候带回家看看，好歹也在我家里住了这么久。”
笙歌一时之间哑口无言，该怎么回答呢，说沈衿之不是他男朋友吗，可是余烬会相信吗，就算不是男朋友，还和沈衿之纠缠不清，恐怕还是会让他失望吧，她为什么要答应沈衿之来吃这顿饭呢，就做陌生人不好吗。
一时之间，笙歌就陷入了无限的自我否认中，身体也开始剧烈地颤抖，连她自己恐怕都没察觉，她竟然又犯病了，在国外的头一年，她迅速得了抑郁症，每晚都在失眠和崩溃中度过，起初病情轻微，等她有了自残倾向之后，察觉到不对的她才去看了心理医生，不算重度抑郁，只是中度抑郁，仅仅有些自残倾向，经过长时间的治疗，才终于恢复成正常人，而得病的这一年都成了她的创作灵感。
医生给她的建议是尽量减少情绪波动，而此刻，不过是见了余烬一面，就可以让她伪装的一切崩塌。
沈衿之对于笙歌的病情知道的一清二楚，顿时脸色也变得凝重，他攥住笙歌的手，礼貌地对那俩人说：“我们只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并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莫清竹嫌恶地看了一眼沈衿之，右手不自觉地握成拳，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什么男朋友，我只是没想到，笙歌居然还和你有联系，那余烬的手指是喂了狗吗？”
不伤人则矣，一击则毙命。
笙歌浑身的血液仿佛就像凝固了一样，眼前的画面顿时天旋地转，余烬被人按住剁掉手指的画面一瞬间变得清晰无比，那些开心的，难过的画面一起涌上来，仿佛在质问她：余烬的手指是喂了狗吗？正如莫清竹所说。
余烬看着笙歌惨白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拽了一下莫清竹的衣袖，呵斥道：“今晚不想睡大街就赶紧给我闭嘴。”
莫清竹脸上的戾气顷刻间全部消失，屁颠屁颠地跟在余烬背后，而余烬只是看了一眼笙歌，竟然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笙歌所有的支撑在这一刻全部崩塌，身体软绵绵地倒下，沈衿之还没反应过来，笙歌竟然就这样倒在了身边。
重物落地的声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莫清竹和余烬都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沈衿之慌张地把笙歌抱起来，旁边的服务员也在紧急联系着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