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结果简直太出人意料，沈衿之的改变太快太夸张，不过是短短几年的时间，他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笙歌回来之后对这个人做出过许多评判，却从没想过这人比自己评判地还要更好些。

　　 “为什么？”笙歌不解地问。

　　 “说来话长，你想听吗？”沈衿之松开了笙歌，和她面对面站着，看着笙歌露出迷茫的神情，温和的样子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进来坐会儿？”笙歌开了门，表示洗耳恭听。

　　 泡了两杯茶，笙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了茶道，泡出来的茶格外的香，沈衿之几乎都要怀疑这些只是心理作用。

　　 “我从小就在利益分明的家庭中长大，我的父亲为了扩大家业娶了我的母亲，两个人之间没有爱情，我从小聪颖，接受的都是最高等的教育，礼仪、艺术、学业、经商等等，我都是出类拔萃的，我的礼仪老师比我母亲还要温柔，教导我的方法却最残酷，她告诉我，不能有喜欢的东西，只能选择最好的东西。”

　　 这是笙歌第一次听沈衿之说这些，她知道沈衿之从小到大都活得异常冷血，她理解也同情，可是无济于事。

　　 “我路过商场，看到有人养了兔子，我觉得很可爱，然后他们就当着我的面买下那只兔子，我很高兴，晚饭的时候我吃到兔子肉，回房间的时候看到兔子的皮毛还有血，诸如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从此以后，我没有任何喜欢的东西，因为我的喜欢都会被毁灭。”

　　 “没有人教我爱，我不该拥有那种东西，我被教导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所以我未来的妻子本也应该是对我最有利的，但我没想到我的母亲竟然在年轻的时候给我订了娃娃亲，而正好李家正需要融资度过危机，李家虽然元气大伤不如从前，但是地位和声望还在，涉及的领域也和沈家有所关联，我父亲虽然不悦，但又不好毁约，我曾经想过很多次，我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人，直到我接触了很多所谓的名媛，我发现她们和我差不多，都为了所谓的利益，保持着惺惺作态，又为了攀附上沈家，刻意引诱我。”

　　 “我没想到会遇到你，你仿佛不属于这个所谓的上流社会，却又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眼前，你不会阿谀奉承我，也不会刻意讨好我，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才是有血有肉的人，那应该是像你一样，酷爱吃各种垃圾食品，虽然并不怎么卫生，但味道却很好，会熬夜打游戏，会哭会闹，不用刻意保持端庄，但在正式场合也可以看起来体面，会在虚伪的人背后偷偷做鬼脸，会和那些看似优雅的名媛抬杠，我忍不住被这样真实的你吸引，但我不会爱一个人。”

　　 “我所认为的爱，是强求，是让你和我在一起，我无法想象你和别人在一起，我无法接受你对另一个人魂牵梦萦，我无法容忍你所有可爱的样子在别人面前展现，所以我用了最偏激的方式来留下你。”

　　 “李家知道你不是亲生的女儿之后，我也第一时间知道了，我很害怕，我知道我唯一可以挟持你的筹码没有了，所以我警告她们绝对不可以把事实公布出来，你看起来那么自由，除了这个，没有办法锁住你了，我知道我一错再错。”

　　 “我一直以为余烬不够爱你，所以他懦弱，我没想到他会愿意为你做到那个地步，我终于没办法再挟持你了，可即使你不属于我，我也不想让你们就这样在一起，我贪婪而自私，狠毒且不留余地，但我终于尝到我自己种下的苦果。”

　　 “你走的那天我差点去机场把你抓回来，想把你囚禁在我身边，但等飞机终于起飞的那一瞬间，我才意识到，我终于和你再没有一点可能，心痛是什么感觉我也感受到了，那感觉让我几乎快要窒息，但我又突然意识到，这样的感觉你又承受了多少，恐怕比起我，只多不少。”

　　 “我找了私家侦探，让他每天回传给我你的实时照片，我抱着那些照片度日，直到看到你因为抑郁症见了心理医生，我知道自己已经罪大恶极，也终于明白什么是爱，不是占有也不是强求，你回国之后我就想见见你，如果你不肯给我机会，我就决定放手，我不想让你恨我，我仍然想，如果有机会，可以这样和你面对面，共度一杯茶的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笙歌的错觉，她总觉得沈衿之在说完这些话之后，眼底隐隐约约有泪光闪烁，但稍纵即逝，快得让她感觉仿佛只是幻觉。

　　 两个人又聊了许多，诸如过去幼稚的少年行径，可笑的想法等等，笙歌想，如果余烬还愿意和她重新开始，那么她也愿意试一试，毕竟就连沈衿之都放下了，那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沈衿之最后还是没有留在笙歌家里过夜，不是为了避嫌，只是因为他怕舍不得，一旦留下来，一旦想到自己做梦都想的到的人就睡在自己隔壁，沈衿之就再也不想离开了。

　　 沈衿之坐上车的时候，笙歌隔着车窗问她：“那你觉得什么是爱呢？”

　　 “那大概是放手吧，看着她平安度过一生，虽然幸福不是我给的，但是我成全的，会有人比我更爱她。”

　　 笙歌难得地笑了，“那我觉得爱是争取，想要和爱的人在一起并没有错，但没有在一起也没有关系，我爱他是我的事，多久都和他无关，在一起是缘分，没在一起是有缘无分。”

　　 车子发动前一秒，沈衿之说：“那我祝你有天赐的缘分。”

　　 笙歌看着缓缓发动的车子，大声地回应着沈衿之：“那我原谅你啦。”

　　 沈衿之终于落下泪来，什么是爱？一千个人有一千种对爱的诠释，没有对错之分，他在强求之后选择放手，笙歌在争取无果之后选择重新争取，他终于得到了笙歌的原谅，而笙歌的结局，沈衿之觉得应该是好的。

　　 希望他们都能求仁得仁，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