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恙篇

　　 “我见过他落魄，也见过他光芒，但我愿意为他做一切事，即使他从未爱过我。”

　　 永辉三年。

　　 那日他早朝过后，来了一趟中宫，正好见我在擦拭昔日的琴。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明暗交错的复杂眼神。

　　 之后应他要求，便坐下了抚琴。

　　 算了算大概也有五六年未碰过了，手倒谈不上生疏，只是我弹奏间曾偷用余光瞧了眼座上的他。

　　 他目光呆滞，未发现我的眼神，只是他似乎透着这琴声在思念一个人。

　　 我太明白他思念的可人是谁了！

　　 曲终时，他已经回过了神。

　　 “阿恙，你说人这一生，到底是更权力重要，还是爱人更重要呢？”

　　 我已经好久未曾听过他唤我阿恙了，一时间心底有些慌了神，记忆里他也曾一直这样唤我。但这些年的摸爬滚打让我已经学会了面上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嫣然一笑，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知道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当你被当作蝼蚁一般践踏，无权无势时，会觉得至高无上的权力才是依靠；可当你登上权力的顶峰，万人之上时，你又觉得高处不胜寒，为何她已经不在了。

　　

　　 可若重来，他也还是会选择这寂寞的帝位。

　　 说到底，人穷极一生的遗憾，不过就是爱而不得。

　　

　　 你得不到她的心，而我，也得不到你的心。

　　 江山和美人，终究只有一个。

　　

　　

　　 我初见他时，是在京城长街的茶楼里，那时我见他一人坐在角落里，既不停戏也不喝茶，只是落寞地坐着，手里把玩着茶杯。

　　 只因我生性活泼，又不怕生，便上前打了个招呼。看这公子衣着不俗，相貌英俊，想来出身也不会低了。

　　 “公子为何愁眉苦脸？可否说来让小女子听听，说不定还能为你解惑。”

　　 我在一旁落座，双手趴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盈盈一笑。

　　

　　 他眯了眯眼眸，“我识得你，将军府大小姐。”

　　 我感到惊讶，我今日出来未带任何随从，衣着朴素，像极了平常人家的姑娘，他又如何识我身份？

　　 他却不愿多说，只问我可愿赏脸陪他逛逛，我欣然答应。

　　 他带我去吃了京城最有名的那家桂花糕，又带我去划船赏花灯，直到头顶升起一轮明月，我才想起来回家，这么晚了想必爹爹已经在家等急了，看来今晚回去少不了受罚。

　　 “敢问姑娘芳名？”

　　 他步行送我回家，我们并肩走在一起，我告诉他我叫季恙。

　　 之后我问他名字，他却不答。

　　 过了会，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很温柔。

　　 “那我叫你阿恙可好？”

　　 那天晚上月华如练，只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我偏头看向他，却觉得他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照亮了我的内心。

　　

　　 我点点头。

　　 将军府到了，果然爹爹早已经在门前来回渡步焦急地等着我，他见我回来正要开口训斥，但目光触及到我身旁的人时，我看见爹爹的目光有些复杂。

　　 “参见二皇子殿下。”

　　 我愣了愣，我设想过他身份不低，却未曾想过他是皇子。只是如今众人皆知二皇子落魄失势，很难会是皇位的候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