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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言情 > 乱琼碎玉

   没想到这乞丐在铃兰这还挺服帖的。

  

   柳妈妈上前,身上的脂粉味掩盖了小乞丐身上的臭味。

  

   “你们几个,把他待下去洗洗换身衣服。”

  

   小乞丐不说话,做她们这一行的讲究个能说会道,说话要把客人哄得开心才行。这是缺点,用好了同样也是个优点。

  

   柳妈妈心中已经想好该怎样包装小乞丐了。

  

   几名粗使婢女上前,还没像小乞丐伸出手,他就把几个婢女左推右搡的东倒西歪然后跑回原本跪着的地方。

  

   连舟舟手中的食盒都被撞到地下。

  

   “我再去一试。”

  

   铃兰不服输,正要出门,柳妈妈拦住,“那乞丐就那德行,这些事情啊还是交给我们这些人去做,铃兰你啊,就好好侍候明芙郡主就行了。”

  

   算算时间,秦慕容也该来了,铃兰整理了整理衣服,拉着舟舟上了楼。

  

   补好了妆,铃兰习惯性向窗外望去,真巧看见秦慕容过来,小乞丐有了点反应,视线一直追着她不放。

  

   看着那张清俊的面孔,铃兰心头一动,想到了个歪主意。

  

   ……

  

   “给郡主请安了。”

  

   铃兰这次一反常态,到门口去迎着秦慕容进屋坐下,笑吟吟沏好一杯茶水,又抱了琵琶,问道:“郡主今天可有想听的曲儿?”

  

   秦慕容长眉轻佻,不知道铃兰心里打着什么算盘,“随意弹弹就好。”

  

   铃兰弹了《阳春白雪》。

  

   当时怎么都学不会的曲目,现在已经能信手拈来。

  

   “铃兰有一个赌,不知道郡主是否愿意玩玩?”

  

   一曲终了,铃兰也不兜着绕着,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秦慕容晃着茶杯,答道:“说来听听,如果是有趣的话,怎么玩本郡主都答应你。“

  

   铃兰抿唇轻笑,指了指楼下跪着的乞丐,发觉他在抬头看向这边,心里微微一慌,收回手指,脸上笑容不减,“郡主觉得那个乞丐怎样。”

  

   秦慕容在楼下就看见了,那乞丐一直看着她,平时这样,她早都让灵歌砍他个七零八落,这次被盯着,不但没有感到厌恶,反而心中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看见那张脸的确也动了心,男宠这种东西,她向来是在一定时间段专一对一个人,正好腻了郡主府里的,换一个新鲜的尝尝,也不错。

  

   本就有了这样的心思,现在听到铃兰的赌注,更加好奇起来。

  

   “本郡主觉得很好。”

  

   “他在那跪了一段时间了,也不说话,就是跪着,给他给钱,给吃的东西,都不会搭理,郡主魅力非凡,想必……”

  

   铃兰止住了话头,秦慕容倒笑了,“你是让本郡主把他接进郡主府?”

  

   “郡主唯一能用的手段。”铃兰说着,手指轻点刚刚上过妆的红色双唇,“就是一张嘴,一定能要让他对您死心塌地,才算是赢了。铃兰赌,时限为一个月,郡主的时间,要更短才是,如何?”

  

   “好。”

  

   对于感兴趣的事情,秦慕容答应的很爽快,“本郡主赌十五天,赌注是什么?”

  

   “铃兰赢了,会像郡主提一个小小的要求,郡主若是赢了,铃兰,就任您处置好了。”

  

   原本好好的词语,经她的嘴巴说出来,倒有些缠绵悱恻的味道。

  

   铃兰自己倒没什么,她的一切都是秦慕容给予。

  

   “那本郡主现在就去。”

  

   秦慕容也好心情的站起身,离去时转头对铃兰说道:“红色的唇妆,很衬你。”

  

   “多谢郡主赞誉。”

  

   铃兰笑容明艳如花。

  

   灵歌这次没有跟着秦慕容下楼,即使她用秘术隐去了身形,铃兰还能在房间内感受她的存在。

  

   “怎么了?”

  

   旁人看来铃兰像是自言自语。

  

   “我觉得,粉色比红色更好看。”

  

   灵歌一本正经说,听到铃兰噗嗤一声笑出来,她险些没稳住秘术,差点显露的身形。

  

   闻到略微刺鼻味道,铃兰脸上笑容更甚,“你憋不住了?”

  

   下一秒,灵歌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

  

   面巾挂在脖子上,脸上伤疤即使是现在看也是触目惊心,耳根微微泛红,对铃兰的嘲笑十分不满。

  

   视线挪到铃兰双唇上,灵歌眉头轻皱,“你的话,粉色,比红色好看。”

  

   “是吗?哪里好看?”

  

   铃兰笑吟吟问道,眼里满是戏谑。

  

   知道自己被逗弄,灵歌露出个僵硬的微笑,耳根发烫,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她又隐去身形,看到窗外秦慕容左右张望一下,还未还得及说一声告别的话,就从窗户口上一跃而下。

  

   “郡主?”

  

   “你刚刚离开了?”

  

   秦慕容皱着眉问,短时间内没有察觉到灵歌的气息,很叫人不安。

  

   楼上的铃兰关上窗子,脸上有几分落寞。

  

   自从灵歌毁了脸开始,她对秦慕容愈加忠诚,忠诚到对旁人,尤其是灵月,她的亲妹妹,毫无理由的严厉。

  

   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是循序渐进,铃兰心里对这还是有几分窃喜,对灵歌的突然转变却又隐隐不安。

  

   她记得,原本灵歌要走的心意,可是没有丝毫犹豫,就在她被秦慕容用一千两白银拍下的那一晚,灵歌突然转变,让人猜不透是为了什么。

  

   心里胡乱猜测着,铃兰抹去红色的唇妆,又换上了原本常用的粉色。

  

   明芙郡主,灵歌,还有她自己,这中间的关系有点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直靠隐藏来维持着平衡。

  

   如果秦慕容知道自己的贴身护卫,和自己关系密切的花楼妓子,感情更加深厚,指不定要发什么火呢。

  

   铃兰对这,倒又害怕,又期待。

  

   ……

  

   小乞丐出乎意料的跟着秦慕容走了,看上去很是听话,没有一丝一毫先前无礼的模样。

  

   第二天一早,秦慕容就来了,她脸色看上去很是疲累,精神却很好。

  

   “郡主昨晚,怎么没有休息好?”

  

   秦慕容笑容无奈。

  

   “和那个乞丐,从诗词歌赋,谈到了人生理想。”

  

   ……

  

   灵歌抱着剑站在秦慕容身边,取下脸上面罩,照例看着铃兰的面孔出神。

  

   她当日确实想带铃兰一走了之。

  

   为此欺瞒了自己的内心,欺瞒了最信任自己的群主秦慕容。

  

   ……

  

   灵歌记得,那天她满是伤口回了郡主府,秦慕容不知在哪寻欢作乐,这是她第一次接受任务失败还弄得如此狼狈。

  

   “姐姐怎么伤成这样?”

  

   灵月轻快的声音响起,灵歌不止一次想剖开这姑娘的身体看看,是不是没有心没有肝,什么时候都能笑得这样开心。

  

   上一次见到小妹哭,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亲生父母惨死在两姐妹面前,灵歌抱着灵月缩在角落里,妹妹滚烫的泪水一滴滴滴在她的手背上。

  

   仇家把一家人都杀死了,只留下了她们两个。

  

   那也是灵歌第一次,知道号称整个大陆战斗力最强的雾影族,也不过如此。

  

   “怎么没跟着郡主?”

  

   灵歌问,解开胡乱包扎住伤口的绷带,都不能算是绷带,花楼姑娘常用的,五颜六色的布条,闻着,还有股香料味。

  

   “别扔掉。”

  

   看着灵月的动作,灵歌忙出声阻止,少见的慌乱。

  

   “给我放到柜子里。”

  

   灵月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打开柜子,把那沾了血的布条直接扔在干净衣服上。

  

   “啧。”

  

   灵歌瞪了她一眼,便不再言语。

  

   “郡主又去花楼街了,不过具体去哪了,谁知道呢?那么多近身护卫中,她除了你,谁都不信任。”

  

   轻柔地为灵歌上药包扎伤口,灵月脸上露出自嘲笑容,“都是同一个时间跟在郡主身边,对我和你的态度,郡主也差的太多了吧。”

  

   “我呢,她是出门几乎从不戴在身边,你呢,重要的任务,和出门时保护她安全的任务全都给了你。你今天晚上去干什么了,我可真是一点也不知道。”

  

   说话间,灵月手下的力道重了点。

  

   刺痛传来,灵歌缩了下身子,“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我打算离开了,郡主不是说,只要吃下南漓郡主研制的药丸,就可以离开江宁?”

  

   郑国的南漓郡主,是江宁明芙郡主的私交好友,除此之外,还有隔着一个凤翔,远在大楚的梅泠姑娘。

  

   南漓奇怪的想法很多,灵歌以前见到她时,就不太想有过多的接触,满嘴都是没有根据听不懂的话,没有喝酒突然说一声“醉了”,房间里把烛灯吊在房顶上,好好的床榻桌椅不放,偏要放什么“沙发”“茶几”。

  

   虽然这些东西在秦慕容和梅泠看起来十分新奇,也很喜欢南漓夏天的“刨冰”,但灵歌觉得很愚蠢。

  

   莫名其妙,做些没意义的事情。

  

   这或许就是王公贵族吧。

  

   除此之外,南漓稀奇古怪的药物也有不少,在郑国还有一专门的地方供她研究药。

  

   秦慕容所说吃下就能走的药丸,据说有清除记忆的药效。

  

   “她是这么说过,不过姐姐,你觉得郡主能真的放你走?”

  

   “为何不能?她亲口说过的话。”

  

   灵月轻哼一声,“你可是她最重要的心腹,你觉得她可能会放你走?你我二人都是从小在雾影族长大的,也知道出去为奴为婢的族人们,没有一个是活着回到家乡的。”

  

   “郑国也好,凤翔江宁大楚也罢,只要是为贵族服务,手上沾的鲜血可有不少,不是说走就走的,况且,姐姐你知道的也不少吧,郡主不会放你走的。”

  

   “你可别说什么失忆的药物,怎么可能又那种东西。依我看,那就是检验有谁起了离开的心思,想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东西,毕竟起了异性的护卫,可不能收,郡主教你做过的腌臜事,可不少吧?”

  

   灵月这话说的信誓旦旦。

  

   灵歌本就有一点点发虚,现在被灵月揪着不断扩大,她打起了退堂鼓。

  

   想起刚才斩杀无辜之人时的狠辣与决绝,她也暗暗心惊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铁石心肠。

  

   那个孩子哭的样子,和十几年前的灵月可真像。

  

   “再说吧。我现在脸都毁了,恐怕是郡主先不收我了。”

  

   “不会的。”

  

   灵月说什么都很有把握,灵歌也不得不承认,在知人识世这方面灵月的确是别有天赋。

  

   “你又不是郡主的男宠和侍妾,她这么在意你的容貌做什么,我给你准备个能遮住的面纱,一道疤痕而已,不碍事。”

  

   ……

  

   秦慕容很快知晓了灵歌的伤势,晚上喝的伶仃大醉,还是来她的住处看了一眼。

  

   “好好歇息。”

  

   酒气全都喷洒在自己脸上,灵歌被熏得厉害,躺在床上装着睡着没有动,她感觉秦慕容做了好长时间才离开,嘴里嘟嘟囔囔着些什么东西。

  

   直到伤口结疤,她才踏出房门,桌子上放着灵月准备的黑色面纱,带上正好不热也不难受,很符合她的心意。

  

   远处瞅见有些熟悉的身影,灵歌随意唤了个小丫头问道:“那位是?”

  

   小丫头行了一礼,看见灵月的脸,心中证实了原本在府内传的流言。

  

   “是郡主新带回来的姑娘,原本是在烟雨楼弹琵琶的,名唤白雪。”

  

   这下灵歌想起来了,也想起来了那日白雪献艺时,贼眉鼠眼的铃兰。

  

   手指摩挲着下巴,也没有在意丫头死死黏在她脸上的目光。

  

   “也不知道那姑娘怎么样了。”

  

   喃喃自语道,毕竟也算是救命之恩,得了空,应该去那一趟道谢。

  

   ……

  

   一整天,秦慕容都没有说要见灵歌,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在府里瞎转悠,夏日天气闷,灵歌带着面纱还是遮着难受,索性取了下来直接迎着风,

  

   “你倒是把面巾带上啊。”

  

   灵月快步走来,替她又把面纱带上。

  

   “我倒说是谁把你毁容的消息传出去的,没想到是你自个儿在这作。”

  

   “这用得着掖着藏着?郡主早晚会知道。大不了,就是把我驱逐出府里去。”

  

   灵歌一把扯下塞在怀里,看着微微愣住的灵月,再次开口道:“光带着个面纱也瞒不住呀。”

  

   灵月无力垂下头,伸手摸上姐姐脸上巨大狰狞的伤疤,“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我想着,如果郡主听不到也看不到的话,兴许能饶过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