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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言情 > 乱琼碎玉

   显然,像虞千纪这样的人,就是一生下来就有官做的。在凤翔,寒门子弟想要做官,除了需要十年寒窗先参加科举考试,还得得到三品以上官员的推荐信,没有这推荐信,即使学富五车,都没资格入朝为官。

   虞千纪母亲是当朝丞相,父亲是晋王爷家的公子,即使是不读书,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当当,荣华富贵半点不少。

   林玉家境也不差,当然比起虞千纪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果他家要有如此显赫,也不会至今才考取状元。

   要知道,与她同龄的虞千纪,自小是由整个凤翔最有名气的教学先生教导,在三年前,就成了凤翔自开国以来最早的状元了,以后更是前途无量。先天条件优越,后天人家自己也努力,林玉没法儿嫉妒,只能说是羡慕。

   “有什么事儿吗?”

   拿了林玉的瓶子,虞千纪也不好装傻,率先开口问道打破沉默。

   林玉也回过神来,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林玉的一朋友,因醉酒不小心打翻了火烛,导致领居家被大火燃烧,有两个小孩没有跑出来也因此丧命。”

   听到这,虞千纪心中还在纳闷,她这个兵部尚书,是管不着刑部这些事情的,林玉这人怕是求错了,转念一想刚上任的刑部尚书是裕亲王次女南漓,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好友,也没了听林玉继续打圈圈的心思,直接挑明道:“需要我去找南漓郡主,让她帮忙,把你这朋友从大牢里捞出来?”

   林玉面色尴尬,自然是没想到虞千纪会直接说出来,哂笑道:“是这样,南漓郡主高不可攀,林玉这等小人物,如何能见得了她。”

   虞千纪这就有点不高兴了,她和南漓现在的官位都是正五品,平起平坐无高下之分,也就是她娘身上有点夜家的血,是个皇亲国戚,就成高不可攀的金枝玉叶了。

   “哪像我,还得整天应付这乱转的无头苍蝇。”心中暗想道,虞千纪叹口气,转眼瞥见那成色极佳的青花瓷瓶,内心的阴郁消除了大半。

   她平生最大的爱好,除了书画,就是收集瓷瓶,在她的私人宅子里,奴仆是月例最多,干活最磨人的一个,她拜访了好几间屋子的瓷瓶,每一个,每天都需要擦拭干净,别说是摔碎了,就是摆放方式和原先有一星半点的不同,虞千纪都能揪出来,把那个奴才打得半死不活之后敢出府里。

   于是乎,整个京城的上流圈子和奴才买卖的圈子里,都知道,虞千纪虞大人,最最最珍视宝贵的,就是那些价值不菲的瓷瓶。

   ……

   “所以,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理由?”

   南漓叹口气,继续低下头摆弄她手里的药剂,她的友人,从小到大亲密无间胜过姐妹的好友,再一次因为一个破瓶子把她卖了。

   “我夫妃说,我还是当个闲散人比较好,我家就全靠我长姐和三妹了,长姐继承爵位,管理好王府的事情,三妹就在朝堂中打拼,我呢,吃她两的,喝她两的。你要是再晚两天,我就不是什么刑部尚书了。”

   虞千纪闻言,把视线从她新得的宝瓶上移开,见南漓面色并无半点不快,松了口气,说道:“那你家很不错,我父亲当年家中的姑姑们,为了争夺爵位,差点牵扯到我,那会,我才七岁。”

   说到这事,也是前晋王爷的锅,她膝下只有虞千纪父亲一个儿子,撒手人寰时,什么决定都没做,把所有权利交给虞千纪父亲一人决定。从原先不被家中人所重视,到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存在,虞千纪那会也尝了不少好处,如果排除二姑那每天雷打不动,极其难喝的燕窝汤,的确是很美好的回忆啊。

   “我家人啊,这点早都看开了,南家,不过是夜家的一个旁支,真正牛逼的,还是夜姓,谁还回去争这些。”

   南漓将药剂一饮而下,许是味道太过难喝,她险些呕出来,“你父亲虽然只是出嫁的男子,但好歹还姓夜是不是,哪像我家,光是看着好看罢了。”

   夜不夜南不南的问题,虞千纪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操心了,她见南漓难受的厉害,忍不住问道:“你喝了什么,看起来挺难受的。”

   “美容养颜,给我父妃调的,他说如果这药有用的话,就专门在京城给我寻个大宅子,供我研制药方。”

   虞千纪打趣道:“那以后无形中要谋财害命的活,都需要你的帮忙了。”

   南漓笑着摆摆手,颇有成功人士的风范,说实在的,她对这类话颇为受用,从小她就无心于政治权谋之术,一心扑在药学上。

   生在这样的家庭,还能得到支持,南漓心中也很感谢父母。

   “说来,你要我办的事情?”

   用玫瑰花露漱了口,南漓四下翻找着药方,手中一刻都不肯停下来,抽出空问了虞千纪一句,又开始捣鼓那些瓶瓶罐罐。

   “也不是什么大事。”虞千纪口干,想讨口茶喝的话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南漓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这上,忙的四脚朝天,搞得她都不太好意思将此行目的说出来。

   “说啊。”南漓倒有些不耐烦了,“能给出你这么好瓶子的事情,能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不是,应该也蛮棘手的。”

   “还真不是,就是让你放一个人出来,因为醉酒不小心放火烧了领居家的李元。”

   南漓手中动作停住,细细思索道:“李元可不是什么善茬,她光是这个月,就纵了两起火,第一次说是醉酒,第二次还是这个原因就不太合理了吧,我就派人把她抓起来,身上背负了四条人命,反正是要砍头的,不如先做了我的实验体,我不知道用处的药还多着呢。”

   南里说完,特意打开了一柜子,里面瓶瓶罐罐装着各色液体,有的上面贴了标签,有的则没有。

   “你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啊。”

   虞千纪鼻尖嗅到刺鼻药味,后退两步用袖子捂住口鼻,生怕这些药把自己给毒晕了。

   “这是爱好,就像你这么执着的搜集瓶子是一个道理。”南漓岔开话题,继续说道:“为什么不帮,除了这人真的罪无可赦之外,还有就是这次科举的探花,现在已经是兵部侍郎了,她家好像还和这纵火犯有些渊源,叫柳嫣绪,城南住着呢,你要真想要这瓶子,不如去找找她。”

   再继续下去,就显得虞千纪很掉价了,她和南漓平起平坐,上门拜访无伤大雅,现在要她虞千纪去拜访比自己官职低的后背,心里别提多不情愿了。

   正苦恼着,一小厮上来禀报。

   “南大人,柳大人在门口求见。”小厮说完,抬头瞥了眼一旁的虞千纪,“拿着个锤子,来者不善。

   南漓也犯了难,柳嫣绪一介平民,此次科举考试只是个探花,成绩也不是特别出挑,确实所有中举之人做官最快的,南漓作为她的顶头上司,多方打听,也不知道她的推荐信是哪位三品以上的官员给的。

   来者不善,来者不善。偏偏这不善者,南漓还不敢轻易将她赶走,裕亲王在朝堂上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如在立一仇敌,更是如履薄冰。

   “拿着个锤子?不知礼数,狂妄的很啊。”虞千纪皱起眉,站起身子手背到后面,大官的派头拿了个十足,“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拿着个锤子的针对性未免有些太强了,虞千纪就这样保持着一个姿势,眯着眼睛,看到那绿衫女子漫步走来。

   “走的真慢。”

   心中暗想,不动声色揉揉酸痛的腰部,昂起下巴,“柳大人,拿着个锤子,所为何事?”

   虞千纪全身上下最骄傲的地方便是身高,七尺有余,俯视娇小柳嫣绪,别提心中有多畅快了。

   “当然是,来粉碎一批来路不明的江宁瓷器。”

   柳嫣绪毫不胆怯的与虞千纪对视,眼中流露出的冰冷正义,竟将虞千纪这个自诩心理素质强大的人给看羞了。

   红着脸别开头,虞千纪强道:“什么来路不明,没有证据,你可别信口开河。”

   柳嫣绪没说话,丢掉手中的锤子,直接将那瓷瓶捧起来摔了个稀巴烂。

   见虞千纪痛苦万分捶心口的模样,柳嫣绪这会倒笑了,“没有证据?虞大人可敢说说这瓶子的来路?”

   虞千纪理亏,这是她贪污受贿得来的东西,怎能把这个说出来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柳嫣绪走后,南漓才敢上前,拍拍虞千纪耷拉下去的脑袋,宽慰道:“我早说了吧,人家才不管你是虞丞相的女儿还是裕亲王的女儿,她啊,谁的面子都不给,偏偏女皇最欣赏的,还不是她这种人。”

   虞千纪捧起瓶子的碎片,险些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

   “那个刁妇。”虞千纪咬牙切齿,气的牙齿打颤,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没事儿吧,瓶子这东西嘛,你还有几大间屋子,不差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