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咖啡厅的时候顾白苜才感到恍若隔世，在软沙发里待久了真的会让人感觉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走起路来的步子都是苏的。

　　 萧梓祁的确又给她指出了很多意见，包括画技在细节上的不足。

　　 但她可以感受到，萧梓祁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她甚至感觉自己可以指出萧梓祁不一样的点在哪里。

　　 她的画是路西菲尔和路西法，站在光明和黑暗的极端点，虽然是天使，但折射的是人性，人性的两个极端。

　　 萧梓祁在第一次给她指出的时候，都是向着排版和背景，对人物没有太多的提及，最多就是笑着问了她一句十二翼会不会有点难画，最好不要那么挤。

　　 而这一次来给她指出来的，多是人物上的细节刻画。

　　 “我们的效果会做得比较大，可以在细节处多填一点东西，让人印象更加深刻，效果也会更加惊艳。”

　　 比如他就这样指在了路西菲尔的眼睛处，顾白苜抬头，少年的眼神深邃而认真。

　　 “光明的极端，他的眼神里应该不会那么平静，路西菲尔既然站在了这个极端，他眼神里的倒影虽然不会有野心，但也应该是炽烈的。”

　　 “越站在高位，就应该越懂得爱。为什么不让他的瞳孔里映出所有的色彩光线呢？”

　　 “而黑暗的极端，同光明一样，他们是同一个人，应该有同样的寄托和感情，抱怀着满腔的爱意，不过给与的对象不同。所谓光明黑暗，只是他的立场罢了。”

　　 “他看向的应该是他所爱的东西。”

　　 顾白苜也向着路西法的瞳孔里望去，她透过自己画的眼神，像是在审视着那个撒旦的内心。

　　 撒旦的神色凉薄，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的回望着她。

　　 你在想什么呢，你在看向哪里呢？你所爱所向往的到底是一些什么呢？

　　 你可以告诉我么？

　　 光线像是一瞬间扭曲，顾白苜愣了一下。

　　 她看到撒旦弯下了嘴角，神色认真，他的瞳孔里倒映着缠满荆棘的门。

　　 他是撒旦，顾白苜这样想着，像是拨开了迷雾。

　　 路西菲尔爱天使，路西法也这样爱着他的恶魔，怀揣着同样的爱意掏出心肺给不同的人。

　　 晚风带来些许凉意，渐渐入冬，昼夜的温差也开始一点点变小，穿着毛衣走在这样的夜风里还算不上冷。只是刚刚从暖气里出来，被风这么一吹还是有不舒服，几乎是本能，顾白苜把自己往外套里缩了缩。

　　 方大小姐连呼冷都是气息绵长，尾音托在夜色里，略显空寂的场景，声音也是格外清晰，被夜风带的很远。

　　 萧梓祁没有再提那天表白的事情，顾白苜这样想着，或许就可以理解为学长已经后悔了吧，毕竟是那样无缘由的话。

　　 可是她似乎可以感受到萧梓祁现在在她的旁边，少年的呼吸声被风声微微掩盖住，但是顾白苜可以听得很清晰，伴随着脚步声，萧梓祁似乎再往她的这个方向走来。

　　 她像是奋力一搏的幼鸟面对着悬崖张开了翅膀一样张开自己的眼。

　　 那是完全不同的一件风衣，萧梓祁在她的背后，面前的巷子口，少年瞳孔清亮。

　　 “顾白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