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阁小说网

必访搜索,befun尽获!

下载必访搜索更多精彩内容

立即下载

图片
大图

必访搜索,befun尽获!

下载必访搜索更多精彩内容

立即下载

首页 > 言情 > 龙妻来袭:魔君,快娶我

   陆知风和殷绍说好了,殷绍就在皇宫大门等她出来,陆知风手里握着剑就走了进去,守门的将士像早就知道她会来,毕恭毕敬的让开了。

   陆知风刚走进门,回过头看见殷绍仍在原地望着她,她说:“不用担心我。”

   殷绍点点头。

   门关上了,殷绍理智上太清楚陆知风不会再与萧泽有上什么情什么爱的,可还是攥紧了袖口宽大的布料。

   他记仇,心量小。他爱着的人曾经爱过谁,他都无法放下。

   陆知风走进皇城,有个提着灯笼的宫女低着头走到她面前,声音细细小小的,说:“姑娘,陛下等您许久了。”说完就领着陆知风朝帝王的书房走去。

   陆知风太熟悉这里了,只是一个方向她就可以回想起那里有座怎么样的亭台楼阁,又在那发生过什么细碎小事。

   书房啊,最近一次去,是去找的萧宇吧。陆知风踏碎了屋顶,和萧宇的影卫打的不可开交。

   现在屋顶的窟窿早已填好,可里面坐着的人早已不是原来那个冷面君王。

   萧宇,看起来总是那样的疏远,可他……

   明明那么温柔。

   陆知风突然停下脚步,她觉得胸口像被大石头压住了,热血涌上眼睛也红了。

   不要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刚上罗刹山的时候,她一旦静下来,回忆就像拦不住的洪水翻涌而上,她觉得自己都要被这样的回忆吞没了,理智的城墙被一寸寸吞噬瓦解。。陆知风无处发泄,无法发泄,竟只能静默得像个木偶一般流泪。

   在最无力的时候,是殷绍握住她的手。

   殷绍,想想殷绍。

   “姑娘。”宫女轻轻的唤了她一声,陆知风才再次抬脚跟上。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只能凭借殷绍来把自己拯救出无法面对的悲伤。

   把陆知风从蛮青荧的幻境中拯救出来的并不全是殷绍用毕生武功换来的咬,而是殷绍他这个人啊。如果没有他,无论有多少药,陆知风都会被回忆逼疯吧。

   路不算短,陆知风只是想着殷绍一会儿就到了书房门口,宫女退下了。

   陆知风推开了门,里面的烛光像展开的铜镜,撒了一地的橙黄光。

   陆知风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他知道他在梦中,却无法醒来。

   周围空无一物,只有微凉冰冷的雾气围绕身旁,看不清远方,也看不透来路。他就躺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睁开眼看见的是殷绍漂亮的桃花眼,正在朝他笑。

   殷绍的手贪恋的抚摸着他家小裴大人的面庞,说:“我再多看一看你,多记住你。”

   陆知风握住了他的手,问:“你会回来吗?”

   这个梦是殷绍预先编织的,他说:“我家裴大人或许会问我何时归来,可这真是个难题……我也不好把握。”

   陆知风攥紧了他的手,问:“我问你会不会回来!”

   殷绍的身形越来越淡了,他说:“你若愿意,等我便是。”最终化成雾气消散在陆知风的怀里。

   陆知风从梦中惊醒,发现他已经回到了长安裴府,那个笑盈盈打着纸伞的公子,消失了。

   湖面如镜,浓雾不散,一张木桌上放着黑白棋子,两边坐着青衫山圣和白衣引路人。这都是他们生前存在于世的称呼,无论是八荒古神昆仑君还是堕神殷绍,他们都以魂归混沌。

  

   这是雷霆塔的最后一层,之所以名为雷霆,是因为每逢电闪雷鸣便会击中塔尖,以天地最烈的雷霆怒火镇压这塔内蠢蠢欲动的妖魔。一般的妖怪作恶后,会被缉妖司当场处死,但若无法处死就会关入塔中,过不了几十年当时嚣张肆虐的妖怪就会被雷击成一抔烟尘。

   再凶恶的妖魔都没来过最后一层,陆知风也算是开创先例。

   “陆知风,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殷绍侧着身子没有看向陆知风,幽暗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紧绷的身体似乎压抑着强烈的感情,只差最后一点就会爆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

   八条铁链从八个方向扣住陆知风的手,围绕着他满是诡异符号的咒文,和点燃的魂灯。他跪坐在地上,宽大的长袍就铺开来,成了一个圆。

   沉默。

   殷绍道:“陆知风,我是喜欢你,可不代表我不恨你。”

   “我最恨欺骗,和自作主张的关怀。你把我当个傻子一样耍,还要我在该放手的时候洒脱,当时灯会上拉住我手的是你,现在却逼着我放手。”

   “如果你还要继续对我撒谎,我就走了。”

   陆知风低着头,白银发饰歪了,可他没有整,只是沉默的看着身下画满红色符咒的地面。

   殷绍转身要走,衣摆却被陆知风拉住了。殷绍转过身,陆知风仰着头看着他,那双桃花眼在看着他时总是款款深情,道:“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我便再回答你的问题。”

   殷绍心里恨不得把陆知风杀了,这家伙直到现在还在动心眼,盘算着挑哪个谎就编捡哪个真去说,但又只想把这个人紧紧的抱在怀里捧在手心上疼。

   “你问。”殷绍强压着胸口的熊熊怒火,努力平静的回答道。

   陆知风攥紧了殷绍衣裳,好像松开手人就跑了似的,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去哪?”

   陆知风说:“去另一个平行时空,那和这儿并无不同,但没有仇应龙,我们可以永永远远在一起。”

   殷绍皱起了眉。陆知风捕捉到他的神情,一直镇定自若的他慌乱了起来,说话的声音开始颤抖语速也变得飞快,似乎想拼命解释清楚:“那儿有一样的长安城,有这个世间该有的一切。你的朋友亲人都会在那,什么都不会变,只是没有魔头作乱。”

   仇应龙本体被囚于大封,只是一个分身不依不饶的追着陆知风到各个时空,所以说只要仇应龙在此时空,其他的就不会有。百年来,陆知风只会在同一个时空停留几年便会去到下一个地方,就是以防仇应龙追上来毁了这个时空。

   只要没有仇应龙这个差错,他和殷绍还是可以长长久久的幸福,只要殷绍……愿意和他一起走。

   “你为什么不去?”殷绍道,“既然你可以找到那样的地方,那也可以找到一模一样的我吧,你为什么不去?”

   陆知风第一次露出如此急切的表情,道:“那儿没有你,你是唯一的!”

   落笔成魂是没有因果,只有陆知风的一厢情愿,其他时空自然就没有殷绍。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又在含糊其辞。”殷绍道。

   陆知风双手抓住殷绍衣摆,近乎祈求的姿势,道:“我画下来的人是你,画下你之后幽冥之门打开才有了后来的因因果果纠缠报应……没有合理因果的东西是不存在于不同时空的,只有你是唯一的。”

   千年前我爱的、欢喜的人是你,千年后我爱的、欢喜的是你,一直一直都是你。

   “你不是喜欢我吗,不是非常非常爱着我吗?和我走,你什么都不会失去。”

   殷绍看着陆知风,反问:“那如果平行时空里,有千百个我,你就会走了吗?“

   陆知风被问得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我眼里看见的,就是唯一。我的心意,也是唯一的。”殷绍道,“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问,但我可以告诉你,即便是一万个平行时空的陆知风站在我面前我也只要原来的那个。”

   “我只个凡人,凡人的心很小的。”

   陆知风怔怔的看着殷绍,眼里倏忽间又变得水光流转,他直起身子拉住了殷绍的手,低下头的时候一滴泪就掉在了地上。

   “我都告诉你,全部都告诉你。”

  

   殷绍还生着气,盘着腿背对着陆知风坐在地上,腰杆挺得笔直跟被谁逼迫留下来似得。陆知风就贴在他家裴大人身上,胸口贴着他的后背,脑袋亲昵的靠在他肩上,细声耳语:“从你我真正亲近之后,我便可以被旁人看见,这就心声疑虑。后来我打探到楼兰古画被送进了皇城,就溜了进去瞧,果不其然,那画儿上的人就是你。”

   殷绍往前挪了挪身子,不让陆知风贴着靠着,道:“谎话连篇,你自己画的人都能忘了?”

   陆知风跟着往前凑了凑,又靠上了裴大人的后背,道:“我只画了魂,后来魂跑到了纸的外面,我便不知道他投了哪家的肉身……”陆知风说着低声笑了,像是说到了什么幸福的事,“虽然仇应龙得以拿此画要挟我,到还是觉得千百年来独爱一人,是件难得浪漫的事。”

   殷绍终于转过身,看着陆知风,问:“他如何威胁你?”

   “不过是说画烧了你就没了,他往画纸上附了封印,”陆知风瞧着裴大人终于转身看他,美滋滋的就去拉裴大人的手,“有我在这儿,我们裴大人的命哪能是一张画纸就能决定的呢?”

   陆知风的手就要碰到殷绍的手,殷绍就躲开了,道:“所以你就瞒着我把天地笔放进了我身体,还让阴阳伞装模作样骗了我十几日!陆知风你知不知道我带着阴阳伞去见了父亲,若是你真出了事你就打算让我和一把伞过一辈子吗?”

   殷绍越说越气,看着陆知风又是一副可怜无辜的模样,白嫩的脖颈上还有未愈合的伤,道:“是不是因为阴阳伞和天地笔都在我这儿,所以你才受伤,你才……”

   陆知风再是忍不住了,他这么长时间没和裴大人亲近了,刚才靠在他身上闻见那股熟悉的味道就想把裴大人拆吃入腹,现在正人君子裴大人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着说那,用粗略的恼怒掩盖疼惜。说来也奇怪,裴大人清明正直一个人,行为举止都是合适君子,可这么一躲闪一拒绝,在陆知风眼里比勾栏里搔首弄姿的娼妓都挠人。陆知风一把拉住殷绍的胳膊,就把他拽进了自己怀里。

   殷绍被拉的身体前倾,膝盖跪在了地上,他火还没发完就被陆知风一只手扣住了手腕,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腰往陆知风身上靠。

   “陆知风!你……!”

   殷绍腿被分开坐在了陆知风身上,然后就跟被只熊搂在怀里似得。奈何裴大人习武多年,降妖除魔,如今却被个身量没比自己高的男子死死抱在怀里,竟一瞬间明白了遭人非礼的良家女子的无力感。

   陆知风脑袋埋进殷绍的胸口,亲了亲裴大人的脖子,压低声音道:“你别觉得我是多么无私伟大……若那画上的人不是你,我就一把火烧了画,到最后还是会把天地笔融进你的身子里,我要你生生世世陪着我,再也不去阎罗殿喝那孟婆汤。”他说着话的时候掐着殷绍的腰,语气凶狠的似乎打算把殷绍吃了。

   被他这样贴近和断断续续的亲吻,殷绍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一点旖旎暧昧的心情都没有,问:“你身上的血是谁的?”

   陆知风脸还埋在殷绍的颈窝,低笑着说:“你若嫌血腥气难闻,那我们改日再亲近也行。”

   “陆知风!”殷绍又被这人的不正经给气到了,“你离开的这十几日,和仇应龙待在一起,他对你做什么了?”

   陆知风本来还想接着开些或幼稚或下流的玩笑逗逗他家裴大人,可一看殷绍是真的恼了,连眼睛都红了,便收敛了玩心,道:“能有什么呢,我们是千年的老相识了。”

   “他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他,我们俩人都累了也早就不打打杀杀了。先是坐在一块儿喝茶聊天,说我这千年来在人间的见识……”

   殷绍脑子又没有进水,一听便知道陆知风又在瞎扯淡了,道:“你是想把我气走才甘心吗?说句实话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

   陆知风委屈巴巴的说:“你且听我说完。刚开始聊的好好的,气氛和睦,可后来啊,仇应龙那小子又想让我画他。我能随便画别人吗?!不能,我只能画自个儿的心上人。仇应龙一听我不愿意,还用天地笔这等宝贝给凡人续命,就恼了。”

   陆知风这话说的声情并茂,语调起起伏伏,街口说书的恐怕都没如此功力。

   陆知风接着编:“然后我俩就打起来了,打得我俩都是一身的血——那叫一个惨!可他还是比我更狡诈些,把藏宝库给烧了还把罪名扣我头上了。”

  

   殷绍捏了捏陆知风白嫩嫩的脸,道:“阴阳伞演的是个真无辜无害的小绵羊,你可不是。”

   陆知风瞪大了眼睛,道:“难道我瞧着有害了?”

   殷绍抱住了陆知风的脖子,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周围的一遭都是冷的,只有你在这世间是生动的温热。”每回殷绍端正着想跟他说着正经事,都没陆知风这个混账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了,裴大人又欲发作就听见镇塔大门被人叩响。

   “我走了,你等我回来。”殷绍说着站了起来,朝大门走去。陆知风就坐在原地,看着他家裴大人挺拔如松的背影。

   殷绍的手刚扶上门,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陆知风。

   “等我回来。”

   门开了又关,塔内重归寂静,只有摇晃灯影和那个蓝袍衣带的男子,他默默重复了一句:“你心疼我。”

  

   过一夜之间花木繁盛的无周山、老少欢乐的村镇已经寂如阴间。举国上下的道家法师驱妖捉鬼之士齐齐聚集于京,以朝廷的缉妖司为首围剿无周山。这也是历朝历代从未见过的盛景了,立场不同的人因为一个鬼王聚集成军,可见这个鬼王也是个难得的狠角色。

  

   殷绍心似是被一双手给攥紧了,问:“陆知风怎么了?”

   白衣人哭着说:“一个和尚布了灭魂阵,还有个人类姑娘要拿着个锥子刺进主人身上……我们家主人……”陆知风收回视线,朝屋社走去,推开木门,只见光影之间站着一个人,陆知风一时恍惚竟也心惊。

   阴阳伞站了起来,他一般身子浸没阳光一般留在阴影里,朝着陆知风行了个恭敬的礼。阴阳伞虽早已不披着殷绍的样貌,可毕竟是当了十好几天殷绍的人,这一举一动还残留着过去的气息,举手投足间总叫陆知风想起故人。

   “你知道的,我是最不愿见你。”陆知风说。

   阴阳伞直起身子,说:“在下知道,裴大人见着我,就会想起主人,想起主人便会心痛难忍。”

   陆知风向旁边迈出一步,让开了门,看都不看阴阳伞一眼,道:“若无要事,还请离开。”

   阴阳伞说:“既然裴大人痛苦,何不解脱。”

   陆知风听了这话,忍住了冷笑的欲望,抬眼看他,道:“如何解脱?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无心无情。”

   阴阳伞推了推放在木桌上的陶瓷碗,说:“主人曾交代我,若裴大人痛苦难堪,便去孟婆那讨一碗分量合适的忘川水,将他的事忘了便是。”

   陆知风走近阴阳伞,眼眶通红的看着阴阳伞,声音颤抖着问:“他想我,忘了?”

   四方扇同不周笛走在树林之间,问:“你那艺坊生意做得可红火?”

   不周笛道:“也就那样,堪堪过得下去罢了。”

   “你跟阴阳伞整日黏在一起,他最近是在做什么了?”四方扇随口问道。

   他这两个个圣器同胞,一个赛一个的没心肝,小日子过得甚好。不周笛倒腾起了艺坊的生意,随着大船每年都将富庶之地走个遍,这个小艺坊每回遇上水贼匪盗都能幸存,在旁人眼里那是老天相助,可只有四方扇知道,那些匪贼只怕尸骨都被笛声震成粉末了。

   前些年有个书生对不周笛甚好,有意娶之,可不周笛哪懂那些,就说“我是笛子化成的妖怪,会吃人的“想把白面书生吓跑,谁知书生大叫一声道“我就知道姑娘这等仙姿定不是凡人!”,这没把书生吓跑,倒是把不周笛给吓到了,她一个古玉制笛忽而贴上人火热情谊,生怕把玉烫化了,忙收拾行李跑路了。

   不周笛没有回答,四方扇追问道:“我问你话呢,阴阳伞去做什么了?”

   不周笛眼珠子一转,道:“那几个闹事的泼皮……”

   四方扇一看就形势不对,抓住了不周笛的手臂,凶狠的瞪大了眼睛:“我问你,阴阳伞去做什么了?”

   不周笛迟迟不答,她被殷绍强行开智,寻常的谎话尚且不会说,更别提面对咄咄逼人的四方扇。四方扇甩开她,朝原路跑回去,卷起的旋风压倒了一片翠竹。

   四方扇气喘吁吁的推开木门,就看见桌上放着的白瓷碗,发疯似的推开阴阳伞,将白瓷碗砸碎在地上,像被激怒的小兽一般揪起阴阳伞的衣襟,恶狠狠的说:“你是嫌圣器命长,非得让我动手撕烂了你不是?”

   陆知风扶住桌子,苦笑着说:“原来你也是知道的。”

   四方扇身子一僵,松开了钳制阴阳伞的手。

   是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殷绍离开之时给三圣器都编织了梦境,交代他们若裴大人过得不好,便取忘川水来,让裴大人尽去旧尘……俨然是不会回来的样子。四方扇死皮赖脸缠着陆知风,也是想盯紧了他,不让不周笛阴阳伞逮着机会,把忘川水送过来。

   “他怎么可以这般狠心……他怎可以……”陆知风仰头之时,一滴泪便滑落了下来。

   阴阳伞整了整衣襟,说:“裴大人若想忘了,我再去一趟忘川便是。”

   四方扇转身就朝着陆知风跪了下来,抓着陆知风的袖子,哭着祈求:“裴大人,求求你不要忘了主人……”

   “可他都想我忘了。”陆知风说,“我拿什么坚持?”

   你紧攥着的回忆,即便是将你的手割得鲜血淋漓也不愿放手。可如今,你日日思念的人,弥留之际说的不是爱意,而是……忘记。

   皇宫已经过了宵禁,来往的宫人都已看不见,而在这亭台楼阁高殿华门之间藏宝库却亮着微弱烛光。长袍蓝带的公子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放满书画的木柜,便又皎洁如月光的明亮从柜上散发出来,一个古朴陈旧的卷轴飘飞了出来。

   殷绍伸手就要握住,卷轴却“嗖”的一声被一股黑雾卷走,殷绍转过身,不出所料——相貌妖艳银发似雪的鬼王正握着那个卷轴,坏笑着看着他。

   殷绍周身的柔和白光洒在罗洺褚铺满地面的银发上变得更加明亮,如雪夜月光洒在雪地上,这屋子一瞬间不需要多余光芒就被照得通明。

   罗洺褚那双美艳妖瞳就盯着殷绍,像是注视即将的手猎物的毒蛇,徐徐图之又胸有成竹。二人对视良久,罗洺褚开口道:“我就知道你会来寻回这幅画,这可如何是好,这画上已经放上了我的封印。”

   “罗洺褚,”殷绍道,“你追了我数百个时空间隙,可我还是不会画你的,过去不会,将来也不会。”

   千百年前殷绍得到天地笔,便知它可将虚幻之物化为真实。殷绍说他要画上最喜欢的人,让那人可以永永远远陪伴在他身边,这样以来即便是困于塔中千年万年他也甘愿了。

  

   殷绍摇了摇头,一步踏过去,温和又平静的注视着罗洺褚的眼睛,道:“你不过是嫉妒。”

   罗洺褚的瞳孔猛地一颤。

   “那时我可没有打开时空缝隙的本事,可你还不是追了我几百年?我有时就在想,如果我当初画笔落下成型出来是你的模样,你会不会心甘情愿的陪我在塔中度过千年万年?”殷绍故意做出一副怜惜的模样,他知道如何戳到鬼王的痛处,知道如何把鬼王逼疯,如何把鬼王本就脆弱的自尊踩在脚底下。

   “嗖”一团火焰从罗洺褚掌中燃烧,那卷画转瞬之间化为灰烬,火还在燃烧着火光照在殷绍温润的侧脸上,他接着说:“没有神会爱你,永远不会。”

   话音刚落殷绍就被一股暴戾的气息冲撞飞了出去,撞到了一排书柜身体重重的砸在了墙上,又是几道被黑雾卷着的寒光闪过,两只短刃刺穿了殷绍的肩膀,把他钉在了墙上,殷绍疼的闷哼出声但也就咬住嘴唇。

   鲜红的血迹浸湿了白衣长袍,像是两朵绽放着雪地里的罂粟花,殷绍那张煞白的脸儿也让罗洺褚瞧着满意——他喜欢好看的。

   罗洺褚指了指地上的灰烬,说:“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那个凡人,原来也不过如此。”罗洺褚这么说着又瞧着殷绍的狼狈模样,心里的气就消去了一大半。

   殷绍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说:“凡人?我怕即便是你的真身,现在也动不了裴文德一丝一毫。”

   一支天地笔,堪比神骨。而且既然天地笔已经融进了裴文德身体,那它就再也无法画虚为实,再也不可能如了罗洺褚的愿,画出一个真身。

   四件神器流散各个平行时空,它们本体是山河锥、功德笔、长生晷和镇魂灯,要撑出一条穿行时空的轨道四圣器缺一不可。可这四圣器在大封初铸就不见踪影,殷绍便在平行时空里找到了四圣器在不同时空的身份——阴阳伞、天地笔、不周笛和四方扇。

   罗洺褚的表情有了裂缝,右手一猛地挥那钉在殷绍肩膀上的短刃就拔了出来,随即黑雾化作一只巨手将殷绍掐着脖子提了起来,又狠狠砸在墙上。

   殷绍砸在地上时胸口一阵腥甜,便呕出一口血来。

   罗洺褚踩在殷绍身上,压低声音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殷绍呵呵笑,嘴角还沾着血可他仿佛不把那血当成是自己的,疼痛也是别人的,道:“因为我打不过你啊,天地笔和阴阳伞都在裴文德手里,我怎可能敌得过你?”

   罗洺褚彻底被激怒了,后退几步,手抬在半空中攥成拳头,嘴角抽搐。

   原本倾泻整个藏宝库的银白月光,转眼间就被这群来自地狱最深处的生物侵蚀掉了一角。它们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可畏惧着挡在面前的鬼王,即便它们没有思想,可本能的臣服还是有的。

   殷绍看着如此场景笑的反而更愉悦了,道:“罗洺褚,你的名字是从何而来,还记得吗?

   殷绍浑身是血狼狈的躺在地上,轻佻的看着罗洺褚,罗洺褚本就无血色的脸现在倒是铁青。

   “呵,看来是记得了。”殷绍笑着说。

   “知风……”正对着门伏案批阅文书的男子抬起头,便与陆知风目目相接。

   是啊,他和萧宇一点也不像,没有一点兄弟相似的眉眼。

   但神奇的是,陆知风怔怔的看了他许久,也看不出与罗洺褚相似的地方。

   萧泽站了起来,陆知风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你想要我拿什么做交换?”陆知风单刀直入的问,问得萧泽一时无法作答。

   萧泽没有想到,陆知风见到他的时候只是打量着他,想从他身上看到别人。没有愤怒的兵刃相接,没有怒红的双眼,只是平淡的像进行一场交易。

   萧泽喉咙动了动,说:“朕从未想要折辱于你,霍怜儿对你犯下的错,朕也都让她付出了代价……带你回宫是……想娶你。”

   陆知风听到最后这三个字皱了眉头,只是这一个微妙的表情,就让萧泽心若刀割。

   “知风,我真的,真心地爱着你。之前的诸多不得已,我都可以解释……”

   陆知风说:“我不爱你了。”

   一时间,书房内安静得仿佛连呼吸都不再存在。陆知风不再向里走,靠在了门上,说:“退一万步说,你爱我是真的,可其他的事,是单单解释就解释的来的吗?皇上,如果真的只是诉衷肠就可以解决的事,你也没必要盼着我疯疯傻傻一辈子吧。”

   只要萧泽一句话,罗洺褚就愿意把解药双手奉上吧,可萧泽没要,他就想要个疯疯傻傻的躯壳。

   “皇上,说正事吧,你想用宋家两兄弟的命,从我这儿换什么?”

   她现在近在咫尺,可怎么……萧泽望着她的时候仿佛相隔千山万水。从皇城到连云巅的距离是一纸家书,可从这儿到他面前的陆知风,遥不可及,遥不可及。

   萧泽曾坚定的相信,陆知风会回来的。可半年过去了,她没回过京一次。萧泽才用宋氏两兄弟做引,想……叫他的小知风回来。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为什么害死了宋锦、萧宇,害死了那么那么多的人,你为什么不问我!”

   陆知风看着情绪突然变得激动地萧泽,觉得很新奇。

   她和萧泽相识有十多年了吧,只见他浅浅笑意,轻蹙眉头,什么都是恰到好处的。

   现在她眼前的人是谁呢?怒目圆瞪,几欲落泪的人是谁。

   陆知风忍着笑意,说:“因为你想啊,还会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他所做的不好事情,你都愿意去寻找那些个艰难理由,那是因为你爱他啊。但你若不爱他,哪还会在乎那么多。

   不过是你想啊。你想杀人,那些人变成了你功名的垫脚石。你想流血、你想残忍、你便做了这些事,在陆知风眼里,早就没了那么多迫不得已。

   萧泽,再也没了那些理由。

   退一万步说,萧泽即便是有,陆知风也不会再信了。信任和爱一样,拥有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的理所当然,没有了,一切都变得艰难,艰难的寸步难移。

   萧泽觉得很无力,突然间有些想要落泪。多久了呢,他多久没有为什么而落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