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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言情 > 龙妻来袭:魔君,快娶我

   萧泽在融融烛光下看着陆知风,只有泪水落下。那一刻他明白了,他从未高估过或低估过陆知风曾对他的心意,是满腔的喜欢、爱意,是他践踏蹉跎到热血成冰。

   就是曾经被这个姑娘深切的爱着,目光热烈的看着,今昔对比……才看得出差别。

   到此为止了,他和他的小知风到此为止了。

  

   陆知风从大门口走出来的时候,看见殷绍就站在原地看着她。陆知风都怀疑,刚刚她进宫的半个时辰,是否从未发生过。门只是开了一下,关了一下而已。

   陆知风跟朝他走过去,殷绍就像整个人依附在她身上一般紧紧地抱住了她,严丝合缝的好像要把两个人贴成一个人。陆知风轻拍着殷绍的后背,说:“你说,我要怎么才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呢?”

   殷绍没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

   陆知风突然想起一句话,觉得对殷绍这样的人应该很受用,说:“这人间啊,除了你还值得我珍惜,就不剩别的了。”

   除了你,我一无所有。

   殷绍说:“我又何尝不是……只是有了你,我才第一次从人间得到些甜头。”

   他们永远不会分开的。

  

   陆知风按照萧泽说的,在城南的一户人家接到了宋潭和宋遥两兄弟,陆知风看到他们的时候干涸的眼睛便又涌出泪水。

   为什么哭呢?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陆知风不知道,可在紧紧拥住这两个孩子的时候,泪水决堤般的涌了出来。宋潭和宋遥只是任她抱着,什么都没说,他们两个眼里的光,不知从何时起就变得如此黯淡了。

   陆知风擦了把眼泪,就接这两个孩子上了马车。陆知风一直在哭,殷绍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合适。两个孩子跟木偶人一样看着虚无的点。

   马车驶出了京城,陆知风才渐渐平静下来,她问他们两兄弟:“你们母亲呢?”

   宋潭扭过头看着陆知风,那双曾明亮的眼睛黯淡得像一潭死水,说:“死了,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陆知风问:“什么辱?发生了什么,宋锦他没安置好你们吗?”

   宋潭说:“父亲自然是安排好了,大乱那日就送我们出城……只是路遇山匪……”他双唇颤抖,似是再难说出口。他未说完的话陆知风便懂了,像坠入冰窟一般。

   这两个自小锦衣玉食的少爷,在山寨里被殴打,被关进柴房,被夺走母亲。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

   山匪说着京城的变革,侮辱着他们的父亲。宋遥气急了咬了匪贼一口,又是被一顿毒打。他母亲装扮成男子,在拉扯过程中被发现了是女儿身,失了贞洁。萧泽派人将他们救出来之后没多久,母亲就上吊自杀了。

   陆知风浑身颤抖,殷绍握住了她的手。陆知风问:“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山寨的位子?”

   “记得。”

   陆知风眼里像是燃起了青色火焰,在泪光中或隐若现,说:“我们去帮你母亲复仇。”

   不过半个时辰,山寨下便汇聚了一群蒙面黑衣人。陆知风也想跟着上山,却被殷绍拉住了,殷绍安抚似的按住了她的肩膀,果不出所料,仍在发抖。殷绍把她拉到一边,离远了那两个孩子,说:“知风,这不是你的错。”

   陆知风揪着殷绍胸前的衣裳,说:“是我的错……如果我早些去寻,宋夫人指不定不会自尽,两个孩子不至于失去了父亲后又失去了母亲。”

   “你当时被皇家追杀,又疯又傻,哪还顾得上别人?自己也是千难万险捡回一条命!”

   陆知风双眼含泪,说:“那如果再早些呢,再早些站在宋锦身旁……”

   “不是你的错!”殷绍捧起她的脸,说,“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早就离这京城纷争远远的了。”

   “可是……可是……”陆知风哭着蹲了下来,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可是我的心,我的命都还在京城啊。”

   宋潭在不远处看着,眼睛里只有淡漠。

  

   又是一年花好中秋月圆夜,繁华京都高灯挂起,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小孩子手里拿着各色的玩意儿追逐,夫妻并肩偶尔指向天空,不知是在欣赏圆月还是赞赏花灯。乱花迷人眼,可一个个满是笑意的脸更是明艳。

   这样挺好的,殷绍长安城近乎是个不夜城,全国的繁华奢靡汇聚在此处,即便夜色笼罩,点亮的灯笼也可以埤堄天上清淡星辰。商贩靠街贩卖,面纱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姐们凑上前时会小心翼翼的掀开面纱的一角,睁着充满好奇的眼睛询问物件的价钱。这些困于闺阁的小姐们,想要趁着夜色出来逍遥是多不容易。那些天子脚下的公子哥可就浪荡多了,车马小厮跟着,美酒玉带配着,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欢愉都绑在自己身上。

   殷绍一人走在前面,身边人流挤过,陆知风不肯与他并肩走,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他身后。花灯色彩明艳,而光亮微弱又温和,闪过人眼如乱花飞过。

   殷绍指了指前面一个身穿绿萝的姑娘,道:“我猜那人是第一次背着父母出来,而且是个乖巧小心的大家闺秀。”

   陆知风虽然距离他不近,但耳力好,依旧可以听清楚他说的话,却没有回应。

   “她日后必是要嫁给门第相当的公子,可你瞧,守候在他身侧的侍卫仍旧痴心不改……唉!”

   前面忽然跑过来一群举着麦芽糖的孩童,风风火火的冲过来,把殷绍撞得无处立脚,人流涌动他又不敢触碰到别人,一个端方温润的公子手足无措得看起来有些可怜。

   陆知风下意识的就走上前贴在了殷绍的身上,小孩撞到陆知风腿上的时候,闪亮的大眼睛看着陆知风,他摸了摸那小孩的头,说:“小心些,莫要莽撞。”

   小孩本以为陆知风是个凶恶的官爷,心里害怕得紧,结果没有受到斥责反而温柔的叮嘱了他,咧嘴一笑就跟着小伙伴嬉笑着跑了。

   陆知风贴着殷绍,旁人看得见这里有个穿着官服佩戴宝剑的男人,也就不再往这儿挤了,一个个有意识的给陆知风让出一块小地方来。

   被人紧紧贴着的殷绍站在原地,两个人也不说话,陆知风忽然觉得尴尬又暧昧,问:“你是如何看出那位姑娘和侍卫的故事的?”

   殷绍仿佛没有感知到这份尴尬,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接着向前走,陆知风也就跟着他向前。

   “我在这世上千年,要说学的最透彻的就是远观。日子久了,这些凡尘圣灵就像一颗颗透亮的珠子,入我眼便可看个清楚。”殷绍眉眼弯弯,声音温和的说,“无人可见我,可万物入我眼。”

   陆知风紧贴着殷绍的后背,一侧脸就能看见那双似装满星辰的桃花目,一扭头就仿佛亲吻他耳鬓,嗅到他身上淡淡墨香。

   他真是后悔死为什么要贴上来。

   “可是陆兄你知道吗,再过千百年世俗沉淀,现在尊崇的门第之见被归为腐朽,现在避而不谈的人间真情受人称颂。”殷绍自顾自的说,但言有所指,“世俗是给俗人的壁垒,陆兄你该自由些,毕竟万年之后都将归为尘土,没有什么可以留住。”

   陆知风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也穿过了最拥挤的人群,后退一步也不再贴着殷绍了,说:“公子高看陆某了,在下是个比俗人更俗的人,不谈情爱。”

   殷绍转身看他,陆知风又一次把目光移到了别处。

   “是了……”殷绍的声音染上了淡淡的无力感,“你连看一眼不是妖的我都觉得厌恶。”

   陆知风神色不动,不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他对这个非人非妖又不是鬼的殷绍满是戒备,可殷绍一直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这次……总算把话说开了。

   陆知风心里除了如释重负的轻松,又泛起了一股淡淡的酸楚。

   “随我进来,白青青就在上面厢房等待。”殷绍道,便踏进了醉月楼。陆知风在门口愣了几秒,身边一个个左拥右抱醉醺醺的男人从身边走过。

   殷绍见他没有跟上了,又退了出去,看陆知风一脸犹疑又抗拒的神情,说:“此处酒肉欲望最盛,最能遮盖妖气。”

   陆知风这才走进了大门。里面的客人小厮都狐疑的看着陆知风。

   他丰神俊朗,一身正气,那双冷冽的眼睛清醒得像无云之月。这样的人最是不该出现在醉月楼。

   但那帮喝的不知天上人间的酒鬼也很快就忘了这些不和谐,专注于怀中美人杯中美酒。有美艳的女子想要近陆知风的身,都被他生人勿近的气息吓退了。

   殷绍看着这样的陆知风,扶着楼梯笑个不停,好像已经完全忘了刚刚的谈话,说:“陆兄,你这是来砸店的吗?”

   陆知风没理他的玩笑话。

   “女子是世间珍宝,是用来疼的,你瞧瞧你都把她们吓成什么样了?”殷绍笑着打趣道,“你这样小心打一辈子光棍。”

   陆知风仿佛看不见又听不见,径直从殷绍身旁走过。

   “哎陆兄,生什么气,走反啦,是这个方向!”

   到了厢房门口,殷绍先推门的动作停顿了一刻,才推开门走了进去,陆知风也跟着走了进来。

   精巧雅致的小房间,花纹精致的香炉缓缓的吐出清香的烟雾,一个身穿白衣的娇美女子就坐在桌旁,抬头看见来人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瞳明显震颤了。

   背对着陆知风,殷绍的笑意淡了些,那双含情双目闪过一丝冰冷寒光,对白青青说:“轮回报应算得清,姑娘你一定要拿得起。“

   陆知风听着这不明意味的话,疑惑看向了殷绍。他肯为白青青登门拜访,定是怜惜她的,刚刚在醉月楼门口的那番劝导,分明是向着白青青的,怎的突然说出这样阴森森的话。

   白青青紧抿着唇,看着殷绍的神情添了几分警惕戒备。

   殷绍一转身面对陆知风的时候,又是笑盈盈的,说:“你们聊。”说完他就离开了房间,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仿佛看透人心一切,又仿佛天真到世故不通。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世间凡人皆不可见她,飞鸟走兽,妖魔鬼神视他无物……

   橙黄色的暖光笼罩着陆知风挺拔如松的身姿,白青青依恋的看着心上人的身影,她想再多看一看,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这都会是最后一次平和的相见。

   “为什么你可以看见他?”陆知风沉思着问白青青。

   白青青没想到陆知风说出的第一句话竟与自己无关,苦笑道:“我是被即将被她引到妖界的,怎么会看不见他……奇怪的是,陆大人你为什么看得见他,你本不该看见他……”

   “他到底是什么人?”陆知风站在原地,连入座的想法都没有,心思全在殷绍上。

   白青青躲在袖下的手悄悄攥紧,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说:“你明明知道,我想和你谈的不是这件事。”

   白青青看着陆知风,眼里已含满了泪水,凄怨哀愁。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可心上人的身姿还是意外的清晰。

   那夜月挂正空,黑林阴森,妖气四溢。缉妖司众人身法如影穿梭于暗夜之中,风过无痕,斩杀妖魔。穿着整齐官服的缉妖司首领环视四周,他剑眉星目凌冽如刀锋,虎妖已除重归平静。他站直了身子,收刀入鞘,说:“收工。”

   他的其他下属也从警惕中放松下来,而忽然间一抹白色的身影闪过首领的视线,他看清楚是个柔弱的女子从山坡上跌了下来,便飞身向前接住了她。

   “别怕,我们是缉妖司的。”这个男人朝她伸出了手,他背后是一轮明月,可在白青青眼里,他仿佛才是光的中心。

   醉月楼忽然妖气涌动,刺耳的嚎叫声从地底下传来,几乎要把整座楼掀翻。刚刚还在饮酒作乐的客人齐齐痛苦的倒在了地上,在凡人眼里此情此景不可思议,可在殷绍眼中,正有无数魑魅魍魉的黑气锁住了客人的喉咙,贪婪的吸食着人的生气。

   天上明月闪出一丝血色,殷绍眸色微动,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把纸伞,他反手就打散了一团欲要缠住他的黑雾。那群吸人生气的妖灵忽然间齐刷刷的看向了这个遗世独立的清雅公子,它们闪烁着诡异绿光的眼睛贪婪的看着殷绍。

   太明亮了,殷绍整个人就如月亮一般散发着淡淡柔和白光,而他手中的那把伞闪耀到令人无法挪开视线。堕入地狱的恶灵畏惧着光明但又贪恋着光明,它们要把这光,一同拖入无间地狱才甘心。

   一时间整栋醉月楼的鬼怪妖魔嘶吼着冲向了这个打着纸伞的公子。殷绍稍稍不屑的笑了,低声说:“你也就只能在这群失智鬼族中充当领头人了,夜尊。”

   皇城中惊起一声哨角嘶鸣,陆知风浑身一震,立刻起身道:“宫中出事了。”

   一根白绸带“嗖”的一声朝陆知风的背影冲了过来,陆知风迅速的转身握住了那段白绸带,冷冷的看着拉着绸带另一头的白青青,一字一句的从嘴里咬出来:“妖孽祸世,论罪当诛。”

   陆知风走进稻草房子,里面倾泻了一地的月光,一半的银霜都撒在了殷绍的怀里,照的这位公子好看,但也照得公子胸口的金锥闪闪发光。陆知风反手关上门,靠在了门上,眉头紧皱着,看着地面,神情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不敢正视殷绍期待的眼神。

   “对不起,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陆知风声音哽咽着说,他这一路满脑子都是殷绍拖着鲜血向后退的样子,“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如果不是遇见了我,你何苦沦落到如此田地……”

   殷绍说:“你怎么话这样多,就不想过来抱抱我吗?”

   陆知风这才一步步走近殷绍,跪坐在他面前,张开手臂却不知如何拥抱,殷绍刺穿心脏的金锥如何拥抱才不会更疼……这样刺进身体里,一呼一吸都会伴随着疼痛吧,更别提随着车马劳顿一路,更别提紧紧拥抱。

   殷绍瞧陆知风这幅样子,自己栖身靠近,说:“你抱抱我就不疼了。”

   陆知风心痛如刀搅,小心翼翼的环抱住了殷绍,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殷绍亲了亲陆知风的嘴唇,说:“我亲亲你,你也不疼了。”

   陆知风:“我疼什么,金锥刺的又不是我。”

   殷绍又亲了亲,蜻蜓点水似的品尝他家裴大人的味道,有点恃宠生娇味道的说:“你心疼我。”

   一滴泪就措不及放的从铁骨铮铮陆知风眼睛里落了下来,殷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帮他擦掉眼泪,说:“你一哭我就想跟你办事儿,现在不方便,你就别招我了呗?”

   “你简直混账!!”

   沉默了一会儿,殷绍问:“小知风,你后不后悔遇见我?如果你没有遇见我,鬼王或许就不会在此世间作乱,你也就不必和那么多人翻脸。这回讨伐成功,回到京城,只怕日子不好过。”殷绍说着自嘲的笑了,“我真是个扫把星,把千年的晦气事都带到你身上了。”

   陆知风牵起殷绍的手,男人的手不像女子柔软,可他却觉得殷绍的手最好捏,捏起来最舒服,说:“那看起来,我们不相遇,是最好的了。你不用遭罪,我也图个清静。”

   殷绍开玩笑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但也就很快掩盖过去,“嗯”了一声。

   “但还是那句话,我放不下你,”陆知风说,“我们就相互祸害着吧。”第二天清晨,殷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是刺目晨光,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就听见铁锁链“叮咣”相击的声音。他苦笑着撑起身体:果然,陆知风抛下他去处置鬼王了,真是个蠢货。陆知风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他知道他在梦中,却无法醒来。

   周围空无一物,只有微凉冰冷的雾气围绕身旁,看不清远方,也看不透来路。他就躺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睁开眼看见的是殷绍漂亮的桃花眼,正在朝他笑。

   殷绍的手贪恋的抚摸着他家小裴大人的面庞,说:“我再多看一看你,多记住你。”

   陆知风握住了他的手,问:“你会回来吗?”

   这个梦是殷绍预先编织的,他说:“我家裴大人或许会问我何时归来,可这真是个难题……我也不好把握。”

   陆知风攥紧了他的手,问:“我问你会不会回来!”

   殷绍的身形越来越淡了,他说:“你若愿意,等我便是。”最终化成雾气消散在陆知风的怀里。

   陆知风从梦中惊醒,发现他已经回到了长安裴府,那个笑盈盈打着纸伞的公子,消失了。

   殷绍一挥长袖,腰间别着的扇子就飞出去打碎了茅草屋门上的铁锁头,伴随着闪耀白光冲了出去。

   “主人,外面已经没有人了!”四方扇化为人形跑了回来,说,“裴大人或许不想主人犯险,我们就在这儿等他们回来吧。”

   殷绍说:“你追去无周山吧,你另外三圣器朋友都在呢等着你。”

   四方扇难以置信的看着殷绍,问:“主人,你把剩下三个圣器,都化了人形?

   年寂寞,曾恳求无数,想化作人伴他身侧,即便最后生祭时空夹缝也无怨无悔。可殷绍从未应允……然而近日,却欣然允诺。

   “他们都知道我是如何打算的,”殷绍说,“你若真当我是主人,就听话,别耍小孩子脾气。”

   四方扇声音颤抖着说:“他们都疯了……”

   “没了你们,可我还在这儿啊。”

   四方扇红着眼睛死命摇头,说:“我不去,主人你也不许去!他们那三个如果知你是这么想的,绝对不会同意的!主人你就是个大骗子!”

   殷绍独身游荡世间千年,寂寞入骨,可也未曾将圣器化为人形以作陪伴。因为四圣器本就是打算用来支撑起六界夹缝的祭品,若是化作了人,有了人的情感,到最后再生祭时空夹缝,是件残忍的事儿。四方扇是四圣器里最先有神志的,即便不化作人,他也看着殷绍独身几百年的经历。

   他看不得主人千

   身形高挑挺拔的佩刀男子,面无表情的穿行其间,明明是丰神俊貌引人注目的皮囊,可身上冷峻的气息足以让所有窥探少女望而却步。这样的人,就像自带着与人隔绝的罩子,看起来与旁人并无不同,可只要对上他的眼神就知道,无法靠近。

   攥着手绢的小姐在一旁看着这个男子,撺掇着身边的小丫鬟请这位公子去楼上吃茶。小丫头委屈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小声说着“我不敢,真的不敢”。小姐眼看着这位侠客姿态的男子就要走了,愤恨的跺脚,说:“要你有什么用,我自去了!”

   “小姐小姐……”

   男子从小摊那拿起一张金色面具,往脸上比了比,觉得还算合适,就要跟摊主说买了,可手臂突然被人拉住了。

   亲自前去搭讪的小姐停住了,她眼看着一位白袍蓝带的俊雅公子跑着穿过人群,紧紧的拉住了男子的手,他还在大口的喘气。

   “您……您若有空,不妨楼上一同吃酒,可好?”俊雅公子似是心虚般,不敢抬头看男人,说话也很是没有底气。

   男人清澈又锋利的眼眸忽得被泪水填满了,他咬着牙将公子的手拿开,说:“我既说过,我不要你了。”他说完就干脆利落的转身,涌入了人群,转眼就消失不见。

   ——殷绍,你若不听,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小姐看着那位白袍男子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肩膀颤抖着似在哭泣,也顾不上自己的春心一片了,走到他身旁将帕子递了过去,问:“公子,你可还好?”

   殷绍接过帕子的时候,那双漂亮的桃花目成簌簌的落泪,像是晶莹晨露从花瓣落下一般。小姐被眼前人的容貌惊住了,她这么些年来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人,更别提男子了。

   殷绍吸了吸鼻子,将脸上的泪擦干了,说:“谢谢。”就转身走了,身影摇摇晃晃的,似是喝醉了。

   他以为他家小裴忘了,可还记得。

   可还记得,却说不要他了。

  

   听了这话的四方扇只是嗤笑,道:“你若愿毁身弃魂,将天地笔还回来,倒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说,是不行了。

   陆知风抬头仰望天空流转星辰,四方扇伸出手指,指着天空,说:“我家主人先前是遥远的一颗星辰,他环绕着一颗燃烧着的大火球,但忽有一日火球爆炸,他便被冲到了这个地方,”四方扇收回手,“主人他以最快的速度,足以割裂时间的速度来到了这世间,他拥有灵智之后便是唯一一个可以穿行于各个平行时空的人,即便是神也做不到的事他却能做到。”

   陆知风踱步缓缓向前,问:“那他能回来吗?”

   “他只说,我若愿意等,便等。”陆知风眼里的光黯淡了几分,说。

   这三百年来,朝代更替兴衰变迁,陆知风所处的朝堂早已不是曾经的朝堂,裴氏相国府的宅院也赏赐给了如今的当朝权贵。陆知风望着一高一矮两个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树林,忽然是觉得,时间已逝,可无周山一场大战似乎还在昨天。

   陆知风收回视线,朝屋社走去,推开木门,只见光影之间站着一个人,陆知风一时恍惚竟也心惊。

   阴阳伞站了起来,他一般身子浸没阳光一般留在阴影里,朝着陆知风行了个恭敬的礼。阴阳伞虽早已不披着殷绍的样貌,可毕竟是当了十好几天殷绍的人,这一举一动还残留着过去的气息,举手投足间总叫陆知风想起故人。

   “你知道的,我是最不愿见你。”陆知风说。

   阴阳伞直起身子,说:“在下知道,裴大人见着我,就会想起主人,想起主人便会心痛难忍。”

   陆知风向旁边迈出一步,让开了门,看都不看阴阳伞一眼,道:“若无要事,还请离开。”

   阴阳伞说:“既然裴大人痛苦,何不解脱。”

   陆知风听了这话,忍住了冷笑的欲望,抬眼看他,道:“如何解脱?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无心无情。”

   阴阳伞推了推放在木桌上的陶瓷碗,说:“主人曾交代我,若裴大人痛苦难堪,便去孟婆那讨一碗分量合适的忘川水,将他的事忘了便是。”

   陆知风走近阴阳伞,眼眶通红的看着阴阳伞,声音颤抖着问:“他想我,忘了?”

  

   四方扇同不周笛走在树林之间,问:“你那艺坊生意做得可红火?”

   不周笛道:“也就那样,堪堪过得下去罢了。”

   “你跟阴阳伞整日黏在一起,他最近是在做什么了?”四方扇随口问道。

   他这两个个圣器同胞,一个赛一个的没心肝,小日子过得甚好。不周笛倒腾起了艺坊的生意,随着大船每年都将富庶之地走个遍,这个小艺坊每回遇上水贼匪盗都能幸存,在旁人眼里那是老天相助,可只有四方扇知道,那些匪贼只怕尸骨都被笛声震成粉末了。

   前些年有个书生对不周笛甚好,有意娶之,可不周笛哪懂那些,就说“我是笛子化成的妖怪,会吃人的“想把白面书生吓跑,谁知书生大叫一声道“我就知道姑娘这等仙姿定不是凡人!”,这没把书生吓跑,倒是把不周笛给吓到了,她一个古玉制笛忽而贴上人火热情谊,生怕把玉烫化了,忙收拾行李跑路了。

   不周笛没有回答,四方扇追问道:“我问你话呢,阴阳伞去做什么了?”

   不周笛眼珠子一转,道:“那几个闹事的泼皮……”

   四方扇一看就形势不对,抓住了不周笛的手臂,凶狠的瞪大了眼睛:“我问你,阴阳伞去做什么了?”

   不周笛迟迟不答,她被殷绍强行开智,寻常的谎话尚且不会说,更别提面对咄咄逼人的四方扇。四方扇甩开她,朝原路跑回去,卷起的旋风压倒了一片翠竹。

   四方扇气喘吁吁的推开木门,就看见桌上放着的白瓷碗,发疯似的推开阴阳伞,将白瓷碗砸碎在地上,像被激怒的小兽一般揪起阴阳伞的衣襟,恶狠狠的说:“你是嫌圣器命长,非得让我动手撕烂了你不是?”

   陆知风扶住桌子,苦笑着说:“原来你也是知道的。”

   四方扇身子一僵,松开了钳制阴阳伞的手。

   是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殷绍离开之时给三圣器都编织了梦境,交代他们若裴大人过得不好,便取忘川水来,让裴大人尽去旧尘……俨然是不会回来的样子。四方扇死皮赖脸缠着陆知风,也是想盯紧了他,不让不周笛阴阳伞逮着机会,把忘川水送过来。

   “他怎么可以这般狠心……他怎可以……”陆知风仰头之时,一滴泪便滑落了下来。

   阴阳伞整了整衣襟,说:“裴大人若想忘了,我再去一趟忘川便是。”

   四方扇转身就朝着陆知风跪了下来,抓着陆知风的袖子,哭着祈求:“裴大人,求求你不要忘了主人……”

   “可他都想我忘了。”陆知风说。

   你紧攥着回忆不肯放手,即便是将你的手割得鲜血淋漓也不愿放手。可如今,你日日思念的人,残

   陆知风想了想,还是把宋家的后人送到连云巅来得好,在去连云巅的路上,陆知风软踏踏的靠在殷绍的肩膀。

   “知风姐姐,”宋潭说,“我的父亲、您的挚友,是受冤枉了,他从未想过谋反,对不对?”

   陆知风说:“对。”

   “害他的人是……当今圣上,对不对?”宋潭接着问。

   陆知风说:“对。”

   “果然啊……我们一直吃的是杀父仇人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