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吗？”苍王又问。
李东东又过来看了看，蹲下身子仔细的瞅了瞅，又摸了摸她身上的体温，点点头。
“就是了。”
瑞雪走了过来，看见了衣冠还算整齐的小明，脖子那儿有一圈红红的印子。
像是被谁用绳子狠狠的勒过。
“这小姑娘，真是惨。”李东东忍不住的叹道。
“我来把她复活。”苍王把小明的尸体抱起来，放在了平地上，二话不说就开始施法。
李东东有些替他担心，毕竟这一项魔法是禁术，而之所以名为禁术，就是因为会损害自己的身体。
而且不可修复。
但他似乎没有任何犹豫，也许只要是为了能打败竟王，什么都愿意去做。
两人安静的等待着苍王复活小明，这个过程比想象中的要短很多。
复活过来的小明有些害怕，惊恐的四处张望，看见面前的三人也很怕，一直往后退。
李东东见状，便安慰道：“小明，是我们把你救活了，你放心，我们不是来害你的，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会替你的弟弟报仇的。”
尽管他温声细语的，但小明还是整个身子都在发抖，豆大的泪珠一颗颗的掉进干裂的土壤里。
瑞雪看不下去了，便想一把把她拉过来。
可手还没碰到，小明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冲着瑞雪吼道：“别碰我！别碰我！你别过来！”
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却还是喊的用力。
见她这样，三人都不敢再上前去。
“咳…咳”小明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弓着身子不停的干呕。
苍王见状，连忙在她肩头轻点两下，她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她情绪太过激，复活之后本就活不过一日，若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活活吐血而亡。”
瑞雪愣了愣，她以为，隰华的复活术，是可以让人一直活下去的。
“隰华…”瑞雪欲言又止。
苍王抱着小明赶往华正殿，并没有在意到她的异样。
算了，都过去了，便作罢吧。瑞雪吸了一口气，继续赶往华正殿。
李东东并没有跟着来，他选择留在了城里，继续盯着竟王的一举一动。
二人带着小明到达华正殿之后，便开始为小明进行疗伤。
时间本就不多，但愿小明能尽快醒来，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瑞雪心不在焉的，好几次走神。
苍王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有说。
夜幕再次降临，白天还好好的天气突然刮起了大风，吹得人凉飕飕的。
瑞雪裹着一层毛毯站在窗边，风卷起她银白的长发，她眯起眼看向黑乎乎的天空，突然的，眼眶就湿润了。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样安静的时候，母亲的模样就在脑海里浮现的越清晰。
而只要一想到母亲，她就心如刀绞，后悔不已。
如果当初知道了真相该多好，就算不能改变结果，起码她也为这件事努力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咳…”
突然响起了咳嗽声。
“咳咳…”
声音仿佛是从小明房间里传来的…
瑞雪立马擦干了眼泪，转身跑进小明的房间。
点亮油灯后，她才看到地上一滩的血迹。
爬在床沿上的小明还在继续干呕着，还在吐血。
听到动静后的苍王也过来了，看见她这样，露出了无能为力的神情。
就快要不行了。
“我弟弟死了…死在冷冷的地牢里，他临死的时候还攥着我给他的项链…我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着…你们，你们可以帮我杀了竟王吗？”小明紧紧的抓住瑞雪双臂，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看她的情绪差不多稳定了下来，瑞雪试探性着问：“竟王为什么要杀你弟弟呢？他们又为什么要杀你呢？”
小明突然就哭了起来，含着泪回道：“因为我知道他的秘密，我弟弟死了，我便不会替他保守了，于是便想杀了我，灭口…”
二人一愣，这小小的女使，还知道竟王什么秘密。
小明又咳了起来，一口醒目的鲜血吐在了地上，瑞雪急忙用手轻轻拍打她的脊背，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小时候，娘亲也给自己做过。
“竟王把你们两位掌门之女，故意遣送出去，就是为了夺取黑白两道的大权，现在…”小明的气息越来越弱，她不得不躺在瑞雪的怀里，继续说道：“现在黑白两道的黑鳞石，白昼剑都已落到竟王手中，两道已经归为魔室了，只是你们自己不知道，他们也不敢告诉你…”
瑞雪大惊，如此重要的事，在人界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原来，表明上岁月静好的白道，其实早已在自己还在人界的时候，就归顺了魔室，原来，竟王是这样的魔王。
“他说过只要我不说出去，就会保弟弟不死的，可是他居然食言，现在还想要我的命…我好蠢，蠢到以为他会对我这个女使信守承诺…”小明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双眼时不时的一合一闭。
纵使二人都经历过无数的生与死，可看到小明这样，还是不免难过起来。
就在她快要咽气的时候，又突然抓住了瑞雪，艰难的说道：“帮我…给陆非晚说句对不起…她几次想帮我，我却没有接受…请告诉她，不要找奶奶了，因为，她奶奶早就死了…”
凭借着最后一丝力气，小明把话说完了。
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脸上还有无数的泪痕，她就这样在瑞雪的怀里，永远的‘沉睡’下去。
瑞雪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守着小明，呆坐到天亮。
而苍王选择默默的陪伴在她身边。
在百年前，她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接受娘亲的离去。
在知道消息的一刹那，有些恍惚，有些奇怪，不是说好的去游历吗，怎么突然间就没了，她不是那么强大吗…
后来的生活，便一直守在娘亲留的那件小屋里，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练武。
再大点，便是被莫名其妙选去做出使魔女，她们好像都不愿意去，所以把希望委托给了自己。
最终也如她们所愿，和那个叫陆非晚的魔女一起去了人界。
在人界认识了很多人，有些抗拒，又有些兴奋，其实还是不安，不知道怎样和他们相处。
在人界经历的一年，却感觉比在魔界生活的两百年还要久，她体会到了很多不一样的感受，有了很多不一样的情感。
开始变得柔软起来，变得没有那么坚强。
爹的离去，娘的离去，她都是最后才知道，他们说自己铁石心肠，一滴眼泪都没掉，却不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往往独自泪流满面。
虽然和怀里的小明没有过多接触，但眼睁睁看她死在自己怀里，还是不免难过起来。
是那种无能为力，束手无策的难过。
什么都做不了。
久坐了一夜，瑞雪还是抱着小明站了起来，和苍王选了一块长满鲜花的山丘，把她安葬在了哪里。
但愿来生能够活的自有，不再被一所宫殿困住了一生。
自小明去了之后，瑞雪显得有点阴郁，整日都提不起精神来，也不爱和苍王说话。
他知道，一时间是无法消化这么多消息，只要给足够的时间，便会慢慢好起来。
但说是这样说，苍王还是免不了的拼命逗她开心。
每天早晨摘最鲜的花，插在她床头柜的瓶子里；想尽办法拉她出去游山玩水；和她练武的时候故意输掉。
其实，他的这点小心思，瑞雪全都知道。
但看着他为自己着急的样子，居然，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一天中午，出了好大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两人在树下做了个足够坐的秋千靠椅，一摇一晃的晒着久违的阳光。
分外安静的时候，一声悠扬的口哨声突然响起，先前是不分节奏的乱吹，慢慢的，变成了一声舒缓的歌谣。
瑞雪眯着眼睛，懒懒的靠在秋千上，听着哨歌传入耳里，昏昏欲睡。
在那记忆深处，好像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她瘦瘦小小的，握着一把钝刀，在屋里胆战心惊的睡了一夜。
她的娘亲不过是出去了，他们却如此区别对待，把小女孩从宽敞明亮的房子里，赶去了一间又黑又小的破屋。
夜黑风高，巨大的黑暗和恐惧包围了小女孩，正当她害怕的快要哭出声时，却突然响起了口哨声。
它慢慢的，变成了一首舒缓的歌谣，那么温柔的传入耳里，令她快要忘记自己身处黑暗之中。
原来，是隰华啊。
身上突然传来了凉意，瑞雪一睁眼，才发现太阳移了位置，现在正是秋冬换季之时，稍微吹点微风，都感觉凉凉的。
身边的位置居然空了，瑞雪四处张望，没有发现隰华的身影。
“给你。”
一束五颜六色的花突然出现在眼前，瑞雪愣了愣，最后还是双手接下。
苍王从身后一下蹦到她面前，鲜少的露出了笑容，在金色的阳光下，犹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瑞雪莞尔一笑，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消而散。
“隰华，我们明天就去城里吧。”她知道这些天，是为了陪她所以一直在这里。
“好。听你的。”苍王一把揽过瑞雪，拥入怀中。
夕阳西下，两人踩着余晖到家，准备明日进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