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寿宴,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到了今夜子时,竟王便是真正过完了这个生辰。
早上还阴沉沉的天气,接近正午时,又变得晴朗起来,一轮金日高挂,让人不敢逼视。
魔殿之上,素爱穿暗沉颜色的竟王,今日穿了一身白的亮眼的衣裳。
外出归来的凯瞧见,不由的一问:“殿下怎么爱穿白色的?”
竟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低沉的嗓音回道:“今日穿白色,合适。”
凯微微的一怔,即便知晓这其中的缘由。
“消息放出去了吗?”
“刚刚放。”
闻言,竟王扯动了嘴角,诡异的笑了笑,“如此,正好,把东西全给本王搬去畅音台,今日,本王要演一出精彩的节目。”
“是。”凯低着头,默默点头。
本应该在晚上才表演的畅音台,现在还只是午时,便已搬来了诸多东西。
女使们把消息放了出去,说是:晚上的节目临时变动,改在了正午,节目比前两晚的都要精彩,千万不要错过。
没过一会儿,台下便已陆陆续续来人了,有的嘴里裹着米饭,手里还拿着馒头,就为了看这比前两晚还精彩的节目。
邀请的宾客已经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妖界,人界和冥界中一两个作为代表的人。
因此,赏月阁显得格外冷清,只稀稀疏疏坐了不到一半的人。
他们也都是临时接到通知,本还在午觉,便被打断了来看这节目,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偌大的畅音台上,没有舞姬歌姬乐师,没有乐器丝带喷花,只有一座水晶棺,四四方方的架在x形支柱上,上面盖了一层白布。
还有几把桌椅,一个盖着黑布的盒子放在桌子上。
魔兵女使围着水晶棺端端正正站了一圈,皆低着头,气氛一度严肃起来。
正午日头,水晶棺在阳光下显得莫名诡异。
穿着白衣的竟王落座于赏月阁,凯在一旁静静站着。
一时间,不论百姓还是宾客,大气也不敢出,只随着竟王等待着什么东西到来。
……
客栈内,几人沉默着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封信纸,久久回不过神来。
今日,他们本打算的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把五彩石毁掉,或是永远藏起来,反正不让竟王得手,便是好的。
而奶奶,非晚想的是,趁今晚潜入大牢里,或是密室里,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去搏一把。
但是还未实施,便在早上收到了来自竟王的来信。
沉默良久,非晚开口道:“竟王说有一个秘密要告诉我们,不会杀我们,更不会要五彩石,那你们究竟…想不想去?”
“陆非晚,你真的相信竟王只是单纯告诉我们秘密吗?未免不也太天真了些!”瑞雪握紧双拳,心里却是受到了巨大羞辱。
这封信,是店小二亲自送上来的,那这说明,这几日的计划,做的事情,竟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从来到这客栈的第一日起,竟王就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而接下来去的寿宴,估计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可笑的是,他们还百般小心翼翼,生怕易容之术被发现。
其实,他就像看猴子一样,时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说出来,未免太可笑了些。
“我们就算斗不过他,也要伤他几分才好!”说罢,小洁便已抽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剑,咬着牙用白布擦拭着剑身。
擦的越亮,就越锋利,伤口就越深!
不语良久的苍王,缓缓开口道:“此次竟王的邀约,不知道是什么诡计,特意选在他寿宴之时,宾客怕也是没有走完,他难道就不怕招人口舌,在背后议论纷纷吗!”
李东东见此,便有理有据的分析道:“我觉得,此行不妥。”
几人不由的望向他,问道:“怎么说?”
“宾客未走完,百姓也皆在场,就算竟王想处置你们,也不该是这个时候,他必定要维护他良好的魔君形象,他这么想杀了我们,也不该挑在这个时候,如此说来,竟王定还有比这更为狠毒的招数等着我们,怕是比杀了我们还残忍。”
这个想法,几人也想过,隐隐不安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可依旧分析不出来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去。”非晚站起身,坚定说道:“我倒要看看竟王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布什么秘密。”
“陆非晚!你不要命了?!”瑞雪一把把她拽了回来,又怒道:“什么秘密,我看就是一个想引我们过去的由头,她抓住了你,再顺着你找到我,那五彩石,岂不是早晚落入他手里!你居然也信他的一封书信?”
“其实…”李东东垂着眸子,又叹道:“其实我们已经被竟王所监视了,这所客栈或许就是一个‘牢房’,去与不去,差别也不大了,我们跟他斗,根本毫无胜算。”
除了李东东,他们几人其实又何尝不知道现在的情形呢?
只是心,始终不甘。
好像还没有把劲儿使出来,便被人钳制住了手臂一样难受。
“晚妹妹,你不怕吗?”李东东突然问。
非晚扭过头,看着他一双充满怜悯的眸子,有些不明所以。
她久久没有回话,却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对于这封突如其来的邀约信,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竟王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其实也早该想过的,他是堂堂一代魔君,城内的百姓自然都听信与他。所以城内的耳目自然是无处不在。
即便已经万般小心谨慎,被发现却也是迟早的事儿。
现在的感觉,就像做了很多的努力,做了很多的计划,却抵不过别人挥挥手指那么简单。
身为魔君,有着只手遮天的权势。
即便把人界神物夺为己有,也不会有人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没有谁敢去告发他。
他照样大肆旗鼓的举办寿宴,不管自己魔界有愧于人界,还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送去请帖。
人界的皇帝因为结界破损的事儿,多半头痛好久,却因为魔界是魔界,而他们人界是人界,所以对于修复这事儿,不能催,还不能怨。
前天瑞雪听那个小公主说起过,人界百姓只有白天才敢出门,夜晚家家户户都是关的死死的,连自家养的狗都要进屋守着了。
相比起之前的人界,就算晴空朗朗,却还是掩不住人们的惶恐,看谁都像妖怪恶灵。
皇帝三番五次派人到魔界做客,有意无意提及修复结界一事,却都被使者给请了回去,说是正在潜心修炼五彩石与九天息壤,就是为了修复结界,不希望任何人在事成之前再来打扰。
这么三番五次推诿下来,皇帝给百姓也没个交代,两难之下,一下气病在床榻,下都下不来。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非晚一下就站起了身,眸子坚定道:“就算他是一代魔君,位高权重,但他的位子不光有大臣们,还有老百姓的投票,这百年来因为他的掌权,虽然我们魔界百姓日子过得还算平稳,但是却让外界对我们,已经有诸多口伐,再这样下去,我们怕是要与其他五界为敌了,我不希望我们魔界,葬与竟王手中!”
瑞雪和苍王不免也握拳了拳头,不管是为了那些逝去的家人,还是为了自己,为了魔界,他们一定要把竟王从那个台子上拉下来。
就算是豁出去这条性命!
苍王深深呼了一口气,咬牙说道:“我们去,我们五个人都去,而且还带着五彩石一起去!”
四人有些讶异,李东东不免惑道:“老哥,我们就四个人,而对面,却是有数不清的势力,你当初为了阻止竟王夺取神物,才千方百计到达人界,费劲心思才没使他汲取神物力量,而现在,却要送上门去了吗?”
“阿东。”苍王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苦涩,握紧瑞雪手才又继续道:“是,但最终结果还是这样了,我能把他拖到现在,已经心满意足了,起码,我终于不用在每个凄冷的夜晚,独自承受那个血淋淋的真相。也终于有人理解我的所有苦衷,所有无奈,你们不会像世人那样,指着我的鼻子痛骂…报仇一事,我已隐忍多年,今天就算把他弄不下台,也要狠狠的伤他几分才好。更何况,怀泽不是去仙界了吗,我们也不算孤立无援。”
“老哥…”李东东不忍再说了下去。
他的确受了太多苦。母亲的冤死,竟王的陷害,女使的背叛,这么多年,竟也扛着扛着就过来了。
瑞雪也想明白了,与其跟他打游击战一样,四处东躲西藏的,还不如大大方方上去,看他耍什么花招!
她把苍王的手握的更紧了,坚定道:“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们现在就去畅音台揭露他的罪行,一一数给在场所有人听,即便我们只是平常魔女又怎样,我就不信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们!”
“过来!”瑞雪伸出手,冷冷道。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坚定了眼神,也伸出了手。
五人的目光交汇,重重叠叠的是他们的决心,不管最后命运让他们流向何处,现在,就是丝丝细线拧成最坚实的那一道绳子,去往同一个方向。
如此孤注一掷,却也令他们无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