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言晨练完回来的时候，苏瑜正在走廊的另一侧通着电话确认地址，而安歌扶着门把站在门口，怔怔出神。

　　 “真的是这个地址吗？你没记错？”苏瑜确认了一遍门牌号，一边问电话另一边的人。这时候她突然见到一身运动装的陆怀信，连忙说：“我知道了，先挂了。”

　　 陆怀信刚刚跑完步，身上还出着汗，正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他的视线略过苏瑜，落在了安歌的脸上，“怎么了？”

　　 安歌咬着唇不说话，不管不顾地扑进他的怀里。

　　 陆怀信顿了一下，有些不理解她的行为，扶着她的肩膀试图把她从怀里拉出来，怕身上的汗味熏着她。

　　 而安歌却紧紧环着他的腰身不肯松手。

　　 陆怀信有些无奈，揽着她的后背把她带进公寓里，对门外的苏瑜留下一句“在这等着”就把门关上了。

　　 “好了，该松手了。”他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安歌依然紧紧地搂着她，把脸贴在他的胸前，被他身上出的汗糊了满身满脸也不介意，开口的时候声音却有些发抖，“我不要。”

　　 陆怀信轻叹一声，用力回抱她，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你怎么了？”

　　 安歌紧紧地抱着她，身体微微发抖，却不肯说话。

　　 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是安歌。可是她满脑子都是前世作为苏瑜死去之前眼前最后的画面，陆怀信看向她的眼神。

　　 她坚信自己当时没有看错，可越是这样，心里就越是恐慌难受。

　　 二十几年来，她一直渴望在陆怀信眼里看到当时的那个眼神，却从未见过一次。

　　 所以她不相信，陆怀信喜欢的是她，而不是苏瑜。

　　 想到那个人会被陆怀信喜欢，她就无法克制地嫉妒得发狂，哪怕那个人是她自己。

　　 这种想法，这种情感，她不敢跟别人说，也无从去倾诉。

　　 -

　　 陆怀信洗完澡出来，从厨房里把牛奶和面包端上桌，安歌正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喊了她几声，见她没反应，走过去坐在她身侧，抬手摸她的头。

　　 她回神，缓慢地转头看向她，目光如死水一般沉静。

　　 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他拧了眉，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她搂进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刻意地放柔了嗓音，“怎么了？”

　　 他的动作生涩僵硬，其实算上早上那一个，这才只是他们成年以来的第二个拥抱。

　　 小的时候安歌总是缠着他要抱抱，长大之后才收敛，他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了。

　　 怀里的人一直没有反应，木然地被他抱着，他有些担心，松开了她，走向大门外。

　　 安歌总算有了点反应，“……你去哪？”

　　 “去跟她今天不上班了。”说着，脚步没有停下。

　　 “不要去。”

　　 陆怀信停了下来，不要去？是不要去上班，还是不要去跟她说？

　　 他转身，看向安歌。

　　 安歌也看着他，“你去上班吧，我没事，不要担心我。”

　　 说着不要担心，脸色却依然苍白没有血色。

　　 陆怀信拧眉。

　　 以前的她总是缠着他要他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了？

　　 “你确定吗？”

　　 安歌朝他笑，笑得有些勉强，“我没事。”

　　 随后她别开眼，不敢看他。

　　 “你真的确定吗？”

　　 “……真的。”

　　 犹豫了一瞬，却还是说了出来。

　　 陆怀信似乎是有些生气，却还是耐心地陪她吃了早餐。临走前还放不下心，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在她耳边说，“安歌，我等你。”

　　 等她什么？

　　 安歌突然有些想哭。

　　 陆怀信走后，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一动不动，像是小时候玩过的木头人。

　　 她想起以前有个诗人写过一句诗，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

　　 绝望的，不会流动的，死水。

　　 她一直都记错了，她前世是见过安歌的，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那天陆怀信的司机临时有事不能按时接他上班，所以就拜托了她，她按着司机给的地址找到了公寓门前，开门的却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女孩子。

　　 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打电话跟司机确认了许多次，直到陆怀信出现。

　　 回到公司她憋不住问了另一个助理，那个女孩是谁。

　　 那个助理回答说，她是陆总的妹妹。

　　 所以她就在脑海里无意间贴了个“陆小姐”的标签，之后她没再出现过，她也就抛之脑后了。

　　 想着，她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冷，又不由得想起陆怀信到酒店照顾她的那一晚。

　　 那一晚陆怀信的手机响了三次，他按掉了三次，一切都跟前世一样，连最后他回的短信也一模一样，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更改。

　　 一切都照着前世的轨迹发展。

　　 是不是说明，几年以后，陆怀信还是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向苏瑜。

　　 而那时的安歌，究竟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