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同陈威在停尸间里待着的狱卒手里还拿着从胡大牛的外袍里面掉出来的那一封信,那是放在信封里面的一封信,信封不过是寻常的信封,里面的纸露出一角,看着也是寻常的一般的纸。
陈威坐在上边,对着那狱卒问道:“怎么?这就是刚刚掉在地上的那封信?”
那狱卒点点头,说道:“是的,大人。”
陈威指着那封信说道:“拿上来给我看看。”
那狱卒道:“是的,大人。”
那狱卒将信双手呈上,递给了陈威。陈威接过了那封信,并不算厚,里面估计也并没有几页纸。
那信封上果然是空白一片,陈威将那信封拆开,将里面的纸抽了出来,抽出来,陈威才发现里面那张纸上居然也是空白一片,一个字都没有,连一个墨点都没有。
“这是那封信?”陈威抖落着手里的那一张纸问道。
那狱卒虽然离得不远,也看见了那张纸上没有一个字,他也疑惑了,但还是回答道:“是啊,大人,这确实是胡大牛外袍里面掉出来的那封信啊。”
陈威确实也是看着他将那信拿过来的,确实就是那一封,可是这信上怎么一个字都没有呢?胡大牛拿着一封什么都没有的信,还藏在自己外袍的内胆里面,一封没有任何字的信怎么可能还需要藏得这么严实。
这也不可能啊,更何况胡大牛这么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人,藏着这样一封没有写字的信干嘛呢?
陈威拿着信封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忽地,又想起来这信是从胡大牛的尸体上面巴拉下来的,赶紧扔到桌子一边。他开口问道堂下那个狱卒:“王二,胡大牛生前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或者是有什么反常的行为吗?”
王二被陈威这问题问得一愣,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这平日里他们是三班轮倒,他和胡大牛是在一个班次,也是熟得很。这几日,他想着,也没察觉出来胡大牛有什么不对劲啊!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什么,他愣愣地摇着头,回着陈威说道:“大人,这胡大牛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差别啊,他仍旧是像之前一样吃饭,守牢,没见到有什么不对劲啊。”
陈威皱着眉头,觉得不可能,继续问:“怎么可能呢?不会啊……王二,胡大牛平日里没和什么别的人来往吗?”
“别的人……”王二低着头喃喃自语,“大人,胡大牛在当值的时候确实是没有和什么人有来往,要有那也是和牢房里的关押的那些犯人,其他的,也遇不上什么别的人啊。”
“是么?”陈威摇着头,看来这也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陈威看着那封信,心里还是隐隐的不安,他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像是有着一个什么阴谋在酝酿,他觉得不对,这件事应该上报,自己恐怕不能压下来,要是真的发生什么,自己肯定兜不住。
他的手指磨砂着那封信,这封信应该得交给王大人。
陈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看重这个信,总是心里莫名得一种感觉,不一般。这封信里面一定是藏着什么。
一定。
只是他不知道。陈威拿着那封信走在路上,他还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这封信交给大理寺少卿——王进朝,王大人。
他看了看自己捏在手里的那封信,这只是自己的臆想吗?
他朝着知行堂的方向看了看,还是决定这件事如此奇怪,到底还是应该让自己的顶头上司王进朝知道。
这样想着,他迈着步子就朝着知行堂走去。
王进朝一大早就到了大理寺,他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虽然是早有预料,但是王进朝的心里还是打鼓一样的紧张,他知道,这件事必须一击即中,由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差错,那毫厘之间的错误很有可能就会要了人命。
他想要批改一些呈上来的案卷,但是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这个时候,那个狱卒的尸体想必应该已经被发现了,只是不知道藏在他外袍里面的那封信能否被发现。
王进朝的笔已经在半空中悬了半晌,却迟迟没有落笔,那毛笔笔尖上已经凝出来了一个墨滴,滴在了洁白的宣纸上,氤氲出一个大大的墨点。
王进朝看着那个墨点出了一会儿神,才回过神来,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在一边。
知行堂的门大开着,王进朝听见了一阵脚步声,那是陈威的脚步声,他的脚步不急不缓,走进了知行堂。
“王大人。”陈威才一踏进知行堂的大门,就开口叫到。
“你怎么来了?”王进朝看见了陈威,大抵是知道了,这陈威过来多半就是为了那事了,他只是面上不显,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王大人,下官有一事禀报。”陈威在旁边说道,他手里的那封信再度被捏紧,他瞧着王进朝的面色,还是坚定了要将这事告诉他。
王进朝的视线瞥见了陈威右手握住的那封信,他开口道:“怎么了?是牢狱那边出了什么事了吗?”陈威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确实是牢狱那边出了事。”
王进朝问道:“哦?是关押的犯人?”
陈威摇头说道:“不……不是,跟关押的犯人无关,只是死了一个狱卒。”
“死了一个狱卒?”王进朝的眉毛略微地挑起来,“怎么死的?”
“仵作来验了尸,说是意外身亡,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身上除了那个摔倒的伤痕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伤痕。“陈威说道。
王进朝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架在了一旁的白瓷笔架上,他说道:“那既是自然死亡,那便让家里人来领尸吧,是在大理寺死的,那便将丧葬费都给了。”
陈威还没说完,又继续道:“王大人,并不只是一个狱卒的简单身亡那么简单。”
“哦?还有什么别的隐情?不是说是自然身亡吗?”王进朝将话题引进。
陈威点点头,说道:“是,仵作说的是意外死亡没错,但是,从那狱卒胡大牛的衣服外袍的夹层里面搜到了一封信。”
陈威将那封信递了上去,交到了王进朝的手里。
王进朝看着那信,心中的石头算是放下了一半,他依旧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将那信封拆了开来,将里面折着的纸拿出来,他摊开来一看,却并没有什么,上面空无一个字,他带着一脸的疑惑,看向陈威,问道:“这……这是你说的那封从胡大牛外袍夹层里面的那封信?”
“是的,大人。”陈威点点头,看着王进朝见到那个信上面没有字的时候的表情,就好像跟刚刚的自己是一样的。王进朝将那纸抖了抖,指着对陈威道:“可这上面什么字都没有啊?你拿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陈威点点头:“是的,大人,下官从胡大牛的衣服里拿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上面没有字。但是下官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胡大牛平日里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狱卒,怎么突然就死了,何况衣服里面还有这么一封莫名其妙的信。所以,下官还是觉得应该将这件事情报告给大人您,不知道大人您怎么看?”
王进朝点点头,也像是若有所思的表情:“确实,这看起来倒像是有些蹊跷,你是应该报上来,这做得好。”
“大人,您也觉得这事情不对劲?”陈威就知道自己的判断并不无道理,果然,王大人也觉得这事情不对劲。
王进朝眼角的余光看见了陈威的表情,又继续道:“我是听你说的,这么多的巧合,难道真的都是巧合吗?更何况,手里面拿的这封信可是切切实实的,这总不是假的吧?”虽然说这上面没有字,但我觉得肯定是用了什么方法将字藏起来了,我想你的猜测也不无道理,这信上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否则,何必藏在外袍的夹带里面呢?”
陈威连连点头:“是的,大人,下官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这信上到底写着一些什么呢?”王进朝的目光闪烁。
陈威也是对于这点分外疑惑,这信上空无一字,到底写了一些什么,是他们当务之急要搞清楚的事情。
只是,这究竟要怎么要搞清楚呢?他们现在是毫无头绪,究竟,究竟怎么才能看见这信上的字呢?
陈威也是苦苦思索无果。
王进朝看着陈威,知道他是想不到了,于是决定下决心帮陈威一把,也是帮自己一把。他突然说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个能将字隐形的方法。”陈威听见王进朝这句话,立马回道:“哦?是么大人?是什么样的方法?”
王进朝缓缓地道:“从前听人说过,拿米汤在纸上写字,晾干之后,便什么都不能看见了。”
陈威又问道:“大人,那这显现出来字迹的方法呢?您是否知道?”
王进朝回答陈威道:“需要拿碘酒涂抹那纸张,便会有蓝色的字显现出来。这个方法并不为很多人知道,也不知道这信是否用的是这样的办法。”
陈威说道:“大人,这只需要一试便知,我立马吩咐人去拿了碘酒来。”
“诶,等等,若不是这样的方法,那这信岂不是就毁了,后面还要怎么查?”王进朝说出担心。
陈威也才想到这个问题,也是迟疑了一下,确实,若是这信将字隐形并非用的是这个办法,那这信不是就毁了么?
陈威想着,又看见了王进朝摆在桌边的那个信封,是了,可以先用信封来试验一下,既不会损伤信的内容,又能得知这是否是个正确的方法,不是两全其美么?
陈威将自己这个想法告诉了王进朝:“大人,不若,咱们先用这信封来试验一下,看看是否能成功?”
王进朝闻言,点点头:“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就照着你说的去办。”
陈威等着王进朝说完这句话,立马吩咐人去拿了碘酒来,那信封已经摊在了桌子上,陈威并不假手于人,而是自己拿着一支新的毛笔蘸着碘酒,轻轻地涂在信封上,均匀的,缓慢的。
那信封上面居然真的慢慢地显出来了蓝色的字迹:娄相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