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宫此时是一片静谧,珠儿的伤风断断续续也已经一个多月了,这几天总算是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她才好,就被阿环拉着说了一堆,不过是些什么永乐宫里的家长里短,最最最主要的就是现在永乐公主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丫鬟——凌霄。
阿环对着珠儿说凌霄,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话,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珠儿这刚刚才好的病只觉得又开始头疼了,自己只想安安生生地做个丫鬟,要是自己能偷点懒就更好了。
自己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别说是自己参与其中了,就算是看着阿环,珠儿都觉得累。
“你说,凭什么啊,咱们才是跟着公主久了的人。就算你不是吧,我可是从小就待在永乐宫的,怎么她一个刚来的,就口口扒着公主不放啊!”
“阿环姐姐,说不定,说不定,公主是看我病了,心疼姐姐你呢?”珠儿尽力想要去安慰一下阿环,所以挑着好听的话来对着阿环说。
阿环听着珠儿的话,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怎么会有一个这么笨的人,她那并不算滑腻的手指戳了一下珠儿的脑门,气道:“你......你让我说什么好!你怎么这么蠢啊!我都不想说你了!”
珠儿揉了揉自己被阿环戳了的脑门,有些不理解:“怎么了嘛!干嘛动手嘛!”
“你还当这是好事呢!你瞧瞧,你瞧瞧,这么多时间了,公主叫过你我几次,你看看这段时间跟在公主身边的都是谁,都是新来的那个!你还不担心担心你自己,你以为这一等丫环很好做吗?等你自己被赶着去扫院子的时候,你就后悔吧!”阿环简直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只觉得自己身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拖后腿的蠢货。简直是太丢自己的脸了,阿环觉得自己简直是被珠儿给拖累了。
因为墨云娴又带着凌霄去了御花园里,所以阿环倒是又闲了下来,不过这已经几乎是成为了常态。阿环已经好久,她自己也记不清是多久没有陪在墨云娴的身边了。原先还觉得自己跟在公主身边守夜很累,现在倒是觉得那样才好呢。不然自己这样不间断地失宠下去,早晚这永乐公主身边的大丫鬟的位置要拱手让给他人了。
御花园里面,墨云娴走在前方,这本来已经是深秋了,御花园里早就已经不是夏季繁花紧簇的姹紫嫣红场景,此时只是一片的萧条。零落的叶子,飘洒了满地,枝叶都已经枯黄。凌霄是不知道这御花园的景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墨云娴说了成日里待在宫里实在是闷得慌,定要出来走走。这宫里,除了这御花园还真没有墨云娴可以去的地方了。昭和公主已经是同她闹翻了,整日里见到墨云娴,再是没有了好的脸色对她。至于这后宫里面的其他妃嫔,墨云娴还真不知道要去找谁,又或是能对着谁说上一两句。
怕是一个人都没有吧。
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大地。已经是深秋了,森林里那一望无际的林木都已光秃,老树阴郁地站着,让褐色的苔掩住它身上的皱纹。无情的秋天剥下了它们美丽的衣裳,它们只好枯秃地站在那里。
那些树木没有了花朵,连叶子都落得差不多了,墨云娴自然是认不得那些树到底是叫个什么名儿了。她嫩白如葱段,柔软的手拂过那粗糙的老树皮,只觉得掌心间一股粗粝的疼痛。
“公主,仔细您的手,这桃树皮多粗啊!别划伤了!”凌霄看着墨云娴的动作,都忧心,那嫩白的手,平日里就是轻轻地磕了碰了都要留下一个红印子,这样在树上拂过,指不定就划破了。往日里都是仔细养着的手,这会儿怎么就这么不当心了呢?
“没事,我只是摸摸。”墨云娴放下了手,听见刚刚凌霄说这棵树是桃树,她又仔细地瞧了两眼,倒是和旁边的树没有什么区别,想那春日里桃花盛开的时候,粉蕾娇娇,莹洁无瑕,玉蕊楚楚,含露吐英;含苞的,娇羞滴摘;怒放的,玉立亭亭。桃花灼灼,盈盈欲滴,红白相间,参差和谐。那一簇簇晶莹如玉的素洁,如梦如幻;那一团团楚楚欲燃的粉红,如诗如画。春笑桃林,春闹桃林。一树树桃花清香袭人,旖旎多姿。到了这秋日里,也不过是一树枯黄,只是灿烂那么一季罢了。
“这竟然是桃树?”墨云娴缓缓地说道,她的视线挂在了那已经没有了花朵也没有了叶子的枝头上。
凌霄点点头,说道:“是啊,公主,这是桃树,秋日里倒是不怎么看得出来了,便是什么树,在这时候都是一个样子的。”
“真是可惜。”墨云娴哀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叹息,也许是有些怜惜这桃花灿烂一时,不是一世吧。墨云娴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哀叹桃花,还是在哀叹自己,又或者是在哀叹……
墨子卿……
这个时候,想必王大人的计划,应该是已经开始实施了吧。不知道,不知道顺不顺利。墨云娴的手不经意地搭上旁边额一段枯枝,那枯黄的树枝在墨云娴的手里面应声而断。
“公主,留心!”凌霄又提醒墨云娴道。
今日,公主这到底是怎么了,前几天还是满脸的愁绪,这几日怎么愁绪变成了忐忑。凌霄原先还当是东泽的萧逸陛下的离开,让公主觉得有些不开心,如今看来,倒像是她看得简单了。似乎,公主的情绪起伏,并非是为了萧皇陛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凌霄虽然满肚子的疑问,但是却实在是没有办法去问,她只是看着墨云娴。其实,也并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凌霄只是觉得公主再这样下去,定然是伤身又伤心。
凌霄也想要替她分担啊。
一个多月的日夜兼程,萧逸的队伍已经跨过了天璃和东泽的国界,是越走越往东南,虽然已经是十一月,但是东泽这边的天气还算是暖和。
窗外边的山茶花开得娇艳,几十片心形的花瓣叠叠层层,开得芬芳馥郁,开得欢快舒畅。萧逸走到那窗边,看着开得正好的山茶花,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又飘到了还在天璃的那个九月的夜晚,那个他和墨云娴……不,应该说是和江玥相见的那一个夜晚。
那个夜晚,像是一个意外,美好的意外,若不是自己心念一动,说不定就将那么错过了。还好,还好没有。那个夜晚,虽然不过是在天璃皇宫内最为破旧的役宫,但是那一树的梨花,简直是萧逸见过最美的风景。
不,那不是他见过的最美的风景,那树下的人,那天墨云娴在烛火下,等着自己为她带上那额链时候,闭着眼睛,颤抖的睫毛,殷红的脸颊才是他见过的最美的风景。只是现在的他同天璃,同墨云娴却是相隔了千里。
萧逸的手扶着窗户的边框,他想着,也不知道天璃燕京那边究竟是怎么样了?林麒这几日也是没有了消息,又或者是隔得太远,消息传来的慢。
不知道,那背后的人有没有被揪出来,萧逸依旧担忧着。他才一回到东泽,就下了命令,去找到东荒大泽里隐居的巫。
只是这边的消息也并没有消息传来,这巫曾经在东泽的皇宫之内当值,但在十年之前,他突然说自己不能再留在宫里,必须得去东荒大泽。萧逸的父皇那时候挽留许久,巫也并没有留下来,实在是没有办法。
只是巫一走便走了十年,丝毫没有消息,这次派出去寻的人也不知道能否顺利地将人带回来,他只是想知道,若是江玥真的是重生到墨云娴身上的凤魂,若如果真的是凤魂,是不是真的像是传说中的一样,是祸事灾星。
萧逸其实并不相信这凤魂就能是祸事灾星,他从来就相信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星象命运之说,他不信。但是这次不是他,是墨云娴,不由得他不信,他是真的担心,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先弄清楚,这凤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才转过身,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进来的是萧逸身边的太监,李年。他一身葛布箭衣,系白玉钩黑带,快步走了进来。
“皇上。”李年对着萧逸道。
“什么事?”萧逸放下手中的一封奏折,对着李年问道。他坐了下来,正准备拿起一盏茶。
“皇上,有来信了。”李年一大早在萧逸寝殿的院子里面的鸽房里就看见多了一只鸽子,一看果然是一只新来的,右脚上还绑着一个小纸条。
李年赶紧拿了,就直奔过来。萧逸曾经交代过,若是有飞鸽传书,定要及时地交给他,所以李年一看见,就立马拆了信,赶紧过来。
“什么!来信了!”萧逸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两步跨到了李年的身边。
李年将那小纸条递给了萧逸,双手呈了上去:“皇上。”
萧逸一把接过,那确实是燕京来的消息,是林麒的来信。那信上带来的果然是萧逸想要看到的消息,那幕后捣鬼的人被查了出来。果然是跟他所想的一样,这幕后面捣鬼的人果然就是娄相。
娄至。萧逸的嘴里默念出这两个字。这个人,他之前还没去天璃的时候就听闻过娄至的大名,这人是自天璃帝登机时就提拔的第一个能臣,之后简直是平步青云。等到了现在,娄至已经成为了天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若是,真的是娄至这位天璃的宰相,在背后捣鬼的话,那他们能解决吗?
萧逸有些担心,毕竟他们要面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天璃的官员,而是天璃的宰相。萧逸在想,也不知道娄至是否清楚墨云娴同江玥的关系。
萧逸知道,娄至想要对付墨云娴,看来果然是那个马车夫被娄至找到了,定然是那个马车夫将重阳夜宴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了娄至。娄至正是因此才想要对付墨云娴,他据地自己儿子娄清扬的死和墨云娴有关系。
还是自己当时太过大意了,将那个车夫放走了,不然也不会节外生枝,闹出这个问题来。
萧逸继续看林麒寄过来的那封信,上面说着他们居然同大理寺少卿联合了起来。大理寺少卿?王进朝?
王进朝?萧逸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他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一年前的那个被娄清扬调戏之后死去的王菀之的父亲么?这样看来,他们能搭上,果然是有理由的,想必有了这个大理寺少卿王大人的帮助,阻力应该能稍微小一点。
那纸条里面还说着,这次还要将墨子卿也拉进来。墨子卿……萧逸依稀记得,在自己走之前,似乎墨云娴好像都要将她和墨子卿的仇恨都稍微放在了一遍,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还是将墨子卿拉了进来。
想必在燕京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在墨云娴意料之外的事情吧,不然是什么又让墨云娴的想法转变了。
萧逸此刻居然有些心塞,自己未曾陪在墨云娴的身边。可惜,他也是身不由己。东泽这边,他不过离开了两个月,就有了一些苗头,前朝是暗潮涌动,后宫也不平静。自己必须要在东泽这边坐镇,只有这样,只有这样,等到墨云娴嫁过来的时候,自己才能够护住她周全。
萧逸想到,自己离开时候,墨云娴的表情,她的脸上是一脸的淡然,但是萧逸却自觉得看见了她平静表情下,掩饰着的不舍。
他知道,墨云娴舍不得。不止一次,不止一次,墨云娴在他的面前流露出脆弱,她需要依靠,自己会是哪个可以给她依靠的人。
墨云娴会知道的,墨子卿被请去宫里的消息很快地就被传了出去,娄至毕竟是作为宰相不少时日,自然在宫里有着几个眼线,这宫里面的事情,只要是娄至想要知道,必然是不会太过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