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虎不是什么善茬,去了庆元郡万一赌瘾发作,到时候那些护院也都是狠角色,能饶了他才怪了呢。
而他一旦出事,自己绝对是第一个要受连累的,也不知道梅钰诺当时是怎么想的,唉。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坏事,你想啊,刘大虎去了庆元郡,刚开始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是想dubo,估计也没人愿意陪他赌,再说了,庆元郡挨着大海,是大昭国最偏僻的一个郡县了,即使依靠盐业发达显得繁荣,但到底不比咱细柳郡民风淳朴,刘大虎在那边蹦跶不起来的。”
听了丈夫的话,戴月荷不由柔声安慰他,让他大可不必为将来的事情担忧。
这个刘大虎虽然奸懒馋滑无一不占,但是毕竟是孤身一人前去庆元郡,那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晾他也不敢胡作非为。
“月荷你说的对啊,而且就算是这刘大虎将来惹出事情来,再传到咱们这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咱们真是一点儿也不用为这个发愁的。”
心情大好的宋初心,立刻拿起了手边的筷子开始吃饭,这天下间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吃完了饭,戴月荷收拾利索屋子以后,正要去厨房烧热水洗脚,就听到有人拍门的声音。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匆匆走到门边,戴月荷打开门以后,就看到了白天和章青松一起来过的女先生。
只见她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肩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看起来颇重。
侧身将她让进院子里面,戴月荷连忙伸手帮她扶着朝花厅走去,看来今天晚上就要安排周先生的住宿了。
“哟,这是周先生来了啊,快请进,快请进。”
正给平平洗手洗脸的孙氏,忙将手中的帕子绞干擦了擦手,站起身来朝门口迎去。
而平平也拽住奶奶的衣角,一起朝门边走去,两个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的女先生。
待众人都落了座,互相客气一番之后,戴月荷这才匆匆端了刚才给平平洗脸的水盆出去,将里面的水泼洒在外边。
又点了蜡烛去准备给周先生居住的厢房检查了一遍,见一切都十分妥帖,这才又回了花厅。
正在和孙氏闲话的周先生,见戴月荷进来,含笑对着她点了点头,她见过许多乍然暴富的人家,无一不是变得目中无人,鼻孔朝天的,可是这个家里的每一个都十分亲切,和一般的暴发户可真是不同啊。
又聊了一会儿闲话,眼见着平平歪在奶奶孙氏的怀里不停的打瞌睡,周先生便请戴月荷领她去自己的房间。
一旁坐在一边没有说话的宋初心,见戴月荷和周先生出去,便走到母亲面前要抱走平平。
“你个傻孩子,如今你和月荷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要个孩子,平平你就别管了,以后还是跟着我吧。”
轻轻摸了摸孙女儿柔嫩的小脸儿,孙氏一边数落儿子,一边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站起来,抬脚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些话她自己都忘记偷偷对儿子说过多少次了,可还是忍不住要说,毕竟家里只有平平一个,也实在是太孤单了些。
见母亲已经回房,被她说的脸上泛红的宋初心,转身朝外走去,这会儿月荷正忙着安置周先生,自己还是先去洗漱吧。
虽说是冬天,但是今晚的月色却格外清明,闪亮的星子在天上绽放着柔和的光芒,默默的为这个夜晚增加了一丝明亮。
关上厢房门出来的戴月荷,见宋初心站在院子里仰头望天,脚步不受控制的就像他走去。
今天差点儿以为婆婆又要休弃自己,当时心中最不舍的,除了平平,就是眼前这个男子了。
“月荷,今天的夜色可真好。”
扭头看向与自己并肩而立的女子,宋初心的脸上露出了温柔似水的笑容,还带着红晕的面庞,此刻像着了火一般发烫。
轻轻的伸手揽她入怀,这才感觉胸中蔓延的火势小了些,这一生,真的就只想,也只愿和她一起,同迎朝阳,共赏晚霞。
依靠在宋初心怀里的戴月荷,从未被人这样温柔以待过,不由将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上,默默的感受他的心跳。
虽说洞房之夜来的有些晚,可是却是灵魂和心意的纠缠,让两人从此更加心意相通。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戴月荷在黑暗中望向熟睡中的宋初心,轻轻的在他额头上留了一个吻,这才起身出门。
只是早上两人再见面的时候,却比以前更加亲昵了几分,孙氏看在眼里,暗自猜测自己的话语终于管用了,也不枉费自己一片苦心。
吃完早饭后的宋初心,依旧去了大厨房,而戴月荷却留在家里收拾屋子,洒扫庭院,而后和婆婆一起上街去买些日常用品。
只是两人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门房拦着一个身影熟悉的妇人,不让她往梅宅里面进。
原来自从刘氏在宋初心家中大闹以后,府中专管门房的管事就交代下来,以后凡是食客的亲眷前来,必须要在门外确认以后方能进宅,因此门房们都不敢怠慢。
“娘,我看着像是四姨。”
正挽着婆婆胳膊朝前走的戴月荷,低低的在孙氏耳边说道,她口中所说的四姨,其实就是张家寨里的邻居张婶儿。
因是婆婆的四妹,所以她才喊她四姨,而不是像在娘家那样喊她张婶儿。
“嗨,我说瞅着咋这么熟悉,原来是四妮儿,月荷啊,咱快点儿走,别让你四姨受了欺负。”
一听是自己妹子,孙氏立刻加快了脚步朝前走去,面上也不由显出十分焦急的神情来。
在家排行老大的她,自从父母过世之后,就把自己的妹妹们看的更亲了。
等婆媳两个走近了,果然看见四妮儿神情落寞的站在门口朝里面望,戴月荷连忙走上前去打招呼,喊了一声“四姨”。
“哟,月荷呀,你和姐姐可回来了,这里的门房刚才死活不让我进去,我还在担心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一见到戴月荷婆媳两人,四妮儿的脸上就堆上了层层叠叠的笑,顺着皮肤的褶皱一层层荡漾开去。
本身她已经好几年没和大姐家联系了,如今听说外甥有本事了,就想过来探探口风,看看能不能沾个光啥的。
“这说明你运道好呢,这不,正巧儿碰到我们两个从街上回来,快跟我们一起去家里吧,咱们姐妹今天可得好好唠唠。”
都说富在深山有远亲,贫在闹市无人问,没想到这话会应在自己身上。
回想起前几年门可罗雀的惨状,再看看如今刚搬进梅宅两天,这亲戚就来了两位,以后真的有可能会被踏破门槛的吧。
等几人到了家里,戴月荷自去厨房做饭,留孙氏和她的妹妹在花厅里面说话。
初来乍到的四妮儿,根本就在花厅里坐不住,很快就来到了他们的院子,开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听到厢房里面朗朗的读书声,惊讶的看向姐姐。
“莫非这是给平平请了先生?”
她的不理解也很简单,在农村,女孩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所以能不在女孩子身上花钱就不花钱。
这宋初心如今刚搬到梅宅,就给平平请了先生,这就说明他们家如今家底儿不薄啊。
“这是月荷的主意,我哪管得了他们夫妻这许多事情,你也知道,这平平自幼跟我长大,自月荷来了我家,认了她做女儿以后,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也算是平平有福气。”
怎么会不明白妹妹话中的意思,她这样问,一定是觉得给女孩子请先生太费钱,自己若照实话讲,免不得要被盘问一番,索性将高帽子给儿媳妇戴上,洗洗她以前的坏名声。
说完还朝灶房看了一眼,满意的笑了笑,这才又转头望向自己妹妹。
“姐姐呀,要我说,你们家能娶上月荷,也算是积善之家有余庆啊,如今都在传说她旺夫,就连那陆金贵的老娘赵氏,如今在和邻居聊天的时候,也颇为后悔休弃了月荷。”
作为促成戴月荷与宋初心这桩婚事的大媒人,见姐姐如此夸奖戴月荷,四妮儿连忙打蛇随棍上,开始吹捧起戴月荷来。
接着她神神秘秘的对着姐姐眨眨眼,压低了声音告诉了她一个劲爆消息,打算先拉拉关系再说明来意,这样事情才能办的更顺利。
“啥?那赵氏人称滚刀肉,如今儿子娶了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她怎能自己打脸,说起月荷的好来呢?”
伸手拉住妹妹的手,两人一边朝花厅走去,一边悄声嘀咕,生怕被戴月荷听去了。
毕竟这陆家以前休弃月荷的时候,那可是上了公堂的,将月荷说的那是一钱不值啊,为这件事,她曾经也闹心了好长时间呢。
“嗨,啥大家闺秀啊,据说结婚当晚陆金贵就被赶出了洞房,这还不算,第二天一早,别说给赵氏奉茶了,连话都没留一句,就带着丫环回了细柳城中的新宅子。”
说起陆金贵的糗事,四妮儿的脸上不由得就带了幸灾乐祸的得意,谁让他当初瞎了眼,非要将月荷休弃,一心要求娶那位姑奶奶呢。
这件事被传开之后,她还听人说了一件奇事,一直窝在心中很久了,一会儿一定要问问姐姐是不是真的。
“啧啧,没想到赵氏这次竟然碰到了一个狠角色,这新媳妇儿闹成这样,她和陆金贵就没敢管管?还有呀,这新媳妇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将他赶出新房呢?莫不是他做啥事过分了?”
听到那个曾经害的月荷凄惨落魄的人落的这般下场,孙氏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这世界上的事情变化真是太快了,这个消息如果不是四妮儿说起,她根本不敢相信。
要知道,早在一个月前,自己还在为了儿子说要超越陆金贵的大话伤神呢。
“管?就是借给陆金贵八百个胆子他也管不了,他还指望着继续会庆元郡跟着岳父发财呢,不过说起来被赶出新房这件事,还真是和你家初心扯不开关系。”
以前对陆金贵有多羡慕,如今就对他有多看不起,四妮儿提起他不由自主的就撇了撇嘴。
顺便故作神秘的对姐姐说,陆金贵被赶出新房和宋初心有关,然后借机夸夸外甥。
“四妮儿呀,你也这么大年纪了,说话咋就没有一点儿谱儿呢?这陆金贵被新媳妇儿从新房里面赶出来,怎么能怨上我家初心呢?我记得他结婚那天,正好我们家搬家,初心就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呢。”
一听这倒霉事竟然扯上了自己儿子,孙氏不由就提高了声音为宋初心辩驳,千万不要和陆金贵家再扯上任何关系了。
这时候厨房里也飘来了阵阵饭菜的香味儿,孙氏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埋怨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嗨,姐姐呀,难道你忘记了,那天你们搬家不是和陆金贵家迎亲的花轿撞上了?然后初心给了陆金贵两千两银子做买路钱的事了?那新娘子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把陆金贵恨上的,同时恨上的,还有她的婆婆孙氏。”
再次撇了撇嘴,四妮儿仔细的给她姐姐解释,这件事虽然才发生了两天,可是如今都被大家传疯了。
能拿的出两千两银子当买路钱,可见这宋初心如今手中该多有钱,都在后悔当初没和宋家处好关系,就连戴月荷的哥嫂,人气都跟着在村子水涨船高。
“我就不明白了,这得了银子还不好吗?那新娘子为啥要恨陆金贵?人家结婚要花银子,他们这可是要进银子啊,不是应该要为自己丈夫精明高兴吗?还有,就算要恨,也只是恨陆金贵就罢了,怎的连赵氏也连带恨上了?”
厨房里面飘出来的香味越来越浓郁,厢房里面平平的读书声也沉默了下去,孙氏怕人听见,连忙用急促的声音,低低的在妹妹耳边问道。
这件事情关系到自家儿子,不能不谨慎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