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中看尽了如兰脸色的赵氏,没想到竟然又在戴月荷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顿时心中就无名火起。
随后眼中泛着滔天怒火的她,举起了她手中的龙头拐杖,劈头就向戴月荷砸去。
和她一起朝夕相处了那么久,戴月荷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理,一见她神色不对,立刻就朝后退了两步。
不过挡在两人中间的刘氏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正在美滋滋的磕着瓜子,准备看大戏的她,冷不防头上挨了一下,顿时痛的眼泪都出来了。
要知道,这拐杖可不是原先的黑漆拐杖,那么重的金龙头打在头上,登时就起了一个大血包。
“你这个老不死的,就知道你来这里没好事儿,没想到你竟然连我也敢打。”
捂着脑袋蒙了有一会儿之后,刘氏终于缓过了神,自己只是看个笑话而已,这就被殃及了,找谁说理去。
本就泼辣的她,自然不会吃这个哑巴亏,不等赵氏往前,立刻就揪着她的衣领骂道。
“我本来要打戴月荷的,谁让你眼瞎不知道躲开,还不让开,不然我还打。”
本来见打了刘氏,腿都有些抖的赵氏想要跑,可是一转头,竟见到不远处站着的绿烟给自己竖了竖大拇指。
这一幕仿佛给她打了鸡血,要知道,那丫头一直都没正眼看过自己呢,于是,不怕死的她立刻回怼了刘氏一句。
“你这老不死的可真有意思,你当我是月荷呢,软柿子一个任你揉捏,老娘这就让你尝尝厉害。”
左右看了看,一眼看到大门后立着的扫把,刘氏伸手一捞抓到手里。
然后轮圆了膀子,劈头盖脸的朝赵氏打去,赵氏本想举起拐杖迎战的,可是到底年纪大了,要仔细护着脸面,于是只有举起胳膊挡着的份儿。
那扫把虽说是竹枝做的,打起人来起先并不是很疼痛,但刘氏的力气在那里摆着,又是恨毒了眼前这老夫人,下手更是用了十分的力。
于是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赵氏,很快就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在了地上,身上新换的衣衫沾满了泥污,发髻也散乱不已,头上乱七八糟插着的珠花簪子更是散落一地,看起来十分狼狈。
“嫂子,算了,她这么大年纪了,你出口气就回来吧。”
直到这个时候,戴月荷才敢出声唤她,却依然没有过去帮忙的觉悟。
她如今已经怀了孩子,自然是要远离这些是非,自己嫂子和赵氏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们狗咬狗没事,自己万一被殃及的话,那就太对不起孩子了。
“哼,这死老太婆这样可恶,竟然跑到家门口挑事,这口气你咽的下,我却咽不下。”
扭头瞪了一眼懦弱成性的小姑子,刘氏恶狠狠的从牙缝里面挤出几句话,然后将手中扫把一扔,揪着赵氏的衣襟就把她提了起来。
年轻时同样被称作滚刀肉的赵氏,却没有力气反抗,就那么披头散发,像个刚回过魂儿来的虚弱鬼魂一样,只是努力的伸着胳膊朝不远处的绿烟招手。
可惜的是,绿烟看到她被打成那个样子,却并没有一点儿要过来帮忙的样子,只是遥遥的冲她摆了摆手,要她自求多福。
绿烟的行为,让本来就觉得无比丢脸的赵氏羞愤欲死,活这么大岁数了,眼瞅着过上好日子了,竟然又丢了这么大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面帮忙做饭的几个厨娘,听到外边闹腾的这样厉害,也一起走了出来。
见外面闹的这么不可开交,连忙都跑过去帮忙,她们虽说是打着劝架的名号,可是却在拉偏架。
不仅如此,有两个和刘氏关系比较好的妇人,还趁着拉架的机会,偷偷的在拧了赵氏好多下。
直到这个时候,赵氏才明白,原来被打的时候,身体会这样痛,更明白,这次的事情,恐怕就是如兰故意的。
她看自己不顺眼,但碍于婆媳名分,不好对自己动手,于是故意怂恿自己来这里丢人现眼。
自古以来,恶人自有恶人磨,她的恶报,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没过多久,这场闹剧就在赵氏的求饶声中结束了,打她打的一身汗的刘氏见她求饶,又狠狠的朝她肚子上踹了两脚,这才领着手下几个厨娘回了院子。
而挨完打的赵氏,直到小院的门又重新关上,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老夫人,您没事吧?”
这个时候,服侍赵氏的两个丫环才从不远处跑过来,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不过她们的内心可是乐开了花,这个恶毒的老太太,终于是被收拾了一顿啊。
“你们两个废物,刚才都死哪儿去啦?怎么现在才过来?”
一看到这两个丫环,赵氏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被刘氏胖揍一顿的她,现在哪儿哪儿都疼。
见到她们这个时候才跑过来,顿时就怒火中烧,被如兰欺负也就罢了,被刘氏打也就算了,这两个丫环也敢不把自己当回事,真当自己是软柿子呢。
于是,正满肚子怨气无处发泄的她,拎起身边的拐杖,每个丫环赏了一拐杖。
两个丫环挨打后都本能的躲闪到不远处,这让浑身伤痛的赵氏更加怒火中烧,忍不住又将两人叫了回来,以便于能够将她扶起来。
站在不远处一直注意着这里动向的绿烟,看到那主仆三个狼狈的收拾残局的样子,嘴角划过一抹不屑的微笑,然后转身去给自己家小姐汇报去了。
而离赵氏主仆三个不远的小院子里,这个时候不仅有饭菜的香气传来,还有一阵阵的欢声笑语,气的赵氏脸都青了。
“月荷啊,今天要不是我,你说说这挨打的是不是就是你了?”
拿着一块热毛巾敷着脑袋的刘氏,一边呲牙咧嘴的忍受着疼痛,一边还想趁这个机会敲敲竹杠。
反正这个小姑子是个没主意的,宋初心这个时候又不在家,她手里要是有钱的话,这个时候诈她是最好时机。
“其实我并不怕她了,以前她打我,我不还手,是因为敬她是我的婆婆,但是如今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为什么还要怕她,更不会让她打到我。”
跟着宋初心时间久了,戴月荷也学会了揣摩别人心思,一听刘氏这样说,于是立刻不露痕迹的转了话题。
要说以前的她,也真是太傻了,赵氏每次打她,她竟然连躲都不敢躲。
“呵呵,说的跟真的似的,那你刚才咋不过去打那个老不死的一顿,我记得她以前可没少打你。”
敲诈不成,刘氏撇了撇嘴,故意说话膈应戴月荷,专门提她以前不开心的事情。
顺便挑拨离间,想着让戴月荷再去找那个老不死的麻烦,然后帮自己再出口气。
“这个老太婆真是过分,月荷这样好的儿媳妇她还打,看来我今天偷偷拧她那几下不亏。”
“你也拧她啦?哈哈,我以为只有我自己呢。”
……
做好了饭的厨娘,听见姑嫂二人在谈论刚才的事情,顿时也都十分感兴趣的围了过来。
众人欢天喜地的谈论着刚才怎么收拾赵氏,简直比过年都开心,一旁的戴月荷心中五味陈杂。
原来自己在陆家庄受赵氏欺负的时候,她多么希望有个人出来给自己主持公道啊,可是就连最近的邻居,都只装做没听见。
如今她有了宋初心,终于有人为自己出头了,可是她却一次也没有和他提过从前。
此刻的宋初心,并不知道他心中最重要的月荷,又被人给惦记上了。
他现在正在和梅钰诺商量着,自己怎么样才能让紫晴这个人消失,两人最先想到的就是病重去世。
可是想想要装死尸,还要被放在棺材里面活埋,万一挖的不及时真死了,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突然失踪就更行不通了,梅家的脸面还是要的,堂堂家主夫人,说失踪就失踪,这也太儿戏了。
商量来商量去,两人最后相顾无言的看了一眼,各自低头叹气。
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们两个万万没想到,这紫晴的身份想要抹去,比把这个身份摆在众人面前更艰难。
就在两人为这件事发愁不已的时候,被派去南方寻找甜菜的小厮回来了,一身风霜还未来得及清洗,便先来了梅钰诺这里汇报消息。
原来甜菜真的存在,只是那里的人并不知道该怎么样制糖,他们制糖就只会用甘蔗,做出来的也只有冰糖一种。
等他离去以后,刚才还发愁不已的两个人相视一笑,紫晴这次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消失了。
梅钰诺的伤只需要再将养一个月就好了,到时候年也过完了,制糖方法也研究的差不多了,正好有借口去南方收购甜菜。
等回来的时候,就随便编个借口,说她耽搁在那里了,谁也不能深究什么。
“我去看看他们带回来的甜菜,制糖的工具也该准备了,毕竟我也这么长时间没有做过实验了,还是先去准备下比较好。”
有了目标,宋初心就不愿意继续在屋子里面干耗了,不在这里的话,月荷不会多想,自己心里也会更坦荡些。
说完,他见梅钰诺微微点头,便立刻大步出了门。
作为曾经的学霸,虽然长时间没有摸过书本,但是闭着眼睛回想一下曾经学习过的内容,他硬是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将制糖的流程重新画了出来。
然后他就拿着图纸,仔细的将每个工艺流程中需要的工具和机械都分别画了出来,拿着那一叠图纸交给伙计以后,他这才算长出了一口气。
不出意外的话,在除夕夜来临之前,他一定是能制造出第一批白糖出来的。
他问过那带甜菜回来的小厮,甜菜在南方只是用来喂猪的,收购价格异常低廉。
如果按照那小厮给的价格计算的话,他们白糖的价格,甚至还不到冰糖的十分之一,这样以来,很多平常的老百姓,也是能够吃的起糖了。
为了赶工,自从甜菜回来以后,他就天天开始奔忙起来,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看望戴月荷了。
不过他不去找戴月荷,戴月荷倒是过来找过他两次,不过每次都被告知不在,于是她也就不再找他了。
只是心中却有些忐忑起来,初心不理她,该不会是有什么其他不好的打算了吧,这样想着,便不由的有些伤心。
伤心归伤心,过了腊八以后,除夕就越来越近了,作坊也建的差不多了,估计再过几天就能完工。
一时之间她也是忙的不可开交,要计算乡亲们的工钱,还要提前备一些年货。
直到快到小年的时候,算完了工钱,锁了小院的门,和夫子一起回家的戴月荷,才终于喘了一口气,想起来自己已经一二十天没有见到丈夫了。
等到回了梅宅,她嘱咐夫子先回家,自己径直就朝梅钰诺所住的院子走去。
她说不清自己这个时候是什么心情,既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喜悦只有一点,更多的却是不安。
多愁善感的她,甚至想着,一会儿只要看到他好好儿的,就算是再次被休弃她也认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这次她还是没有见到宋初心,见她已经是第三次来找宋初心了,梅钰诺生怕她多想,于是便告诉她宋初心的去处。
原来他去了铁匠铺子,今天有机械做好了,他要去调试,看看到底能不能用。
为了让她安心,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梅钰诺还慢声细语的解释了宋初心不在的原因。
听了梅钰诺的话,戴月荷这才知道,自己又错怪了宋初心,满怀愧疚的她,有些羞愧的和梅钰诺道了谢,便直接去了城中铁匠铺。
这细柳城中,比较有名的铁匠铺,也就只有那么一两家,所以在找了一家没找到之后,她又朝下一家走去。
只是,匆忙走路的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不远处,有几个贼眉鼠眼的人正跟着自己。
他们都是陆金贵派来的,在收到如兰的信,得知母亲被戴月荷带人打了之后,他立刻就开始琢磨着要怎么样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