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回道:“来人面露焦急,行色匆匆,应该是有要紧之事。至于具体的内容,他并未多说。”
摆了摆手,普尘道:“下去吧,待我换身衣服,就即刻前往蓝相府。”
叹了口气,普尘低头看着胸前那一点的墨汁,眉间掠起一丝愁绪。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从未后悔过当初的选择。放弃了和蓝钰的情意,一个人离开了京城。
只是,他如今心中的惆怅又是为了哪般?
……
蓝国砜挥退守在客厅里的婢女,面露焦急之色,在大厅里走来走去。
忽然,客厅的门被推开。先前奉命出去的护卫走了进来。见此,蓝国砜眼睛一亮,焦急的脸上浮出了一丝欣喜之色。
“尘儿呢?”他上前一步,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急切。
“回禀相爷,国师说他稍候便道,还请相爷稍稍等上片刻。”蓝国砜一听,周正的脸一僵,欣喜之色顿时不见。
“他可说了,让本相等上多久?”一想到,那封信上的内容,蓝国砜的心,就仿佛在被一百只猫爪子抓挠着,竟是心痒难耐,连一刻也等不了了。
“吩咐下去,为本相备轿。本相要亲自去国师府。”说完,蓝国砜将信笺拢入袖中,脸色不愉的奔向门外。
梵朱国皇宫,
王公公顺着脚下的小道,一路往前走去,在一座巍峨的宫殿们口停下。
这里原本住的是先皇的妃嫔——梅妃。梅妃姿容绝色,媚骨天成,曾颇得先皇宠爱,在宫中盛极一时。只是,后来被人揭发,说是在宫中和侍卫行了苟且之事。帝震怒,随即将梅妃打入冷宫,永不得走出冷宫一步。
这此后,这处宫殿就已经空了下来。
刚一在门口站定,就从门内走出来了一个眉开眼笑的小太监。不是把蓝国砜揍成了猪头得那个太监是谁。
迈着欢快的步子走下台阶,小太监走到王公公跟前,热络的扯住王公公的手臂。“公公,今日之事,全赖公公帮忙,我等才有机会,一报对蓝国砜的怨恨之气。”
王公公睨了小太监一眼,语气不阴不阳:“杂家只是按陛下的密令行事,若是小公子心有感谢之意。感恩的人,也不该是杂家,而是当今圣上。”
小太监咧嘴一笑,嘴角的小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奴才自然知道,王公公之所以这么全心全力帮助奴才,全赖陛下的密令。可是奴才也知道,趋利避害是每个人的本性。依王公公这儿聪明劲儿,怎么会不知道,此事一旦做成,就会被那老贼给记恨上,于性命有忧。可即是如此,公公还是毫不犹豫的帮了奴才,这份大恩大德只得奴才们永生铭记。”说罢,小太监拍了拍手。
霎时,那些藏在宫门后面的人,全部跑了出来。少年门们个个长相稚嫩,身材瘦削,眉目也是相当的俊朗。只是,那一双双的眸子,却不似平常人那般是漆黑的墨色。而是红色、蓝色、白色各色的都有。
原来,这处废弃了的宫殿,如今已是妖修们的居住之所了。
少年们齐齐的跪地,对着王公公一抱拳,说道:“多谢王公公今日救命之恩,奴才们必将永记公公的恩情,不敢相忘。”说完,少年们瞪大一双双五颜六色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王公公。
王公公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巧,早就练得如火纯情。此事此刻,望着那一双双溢满感激之色的纯粹之情,他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他俯下身,把一个个少年从地上搀扶起来,尖细的声音有些沙哑:“老奴只是依陛下旨意行事,你们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小太监看王公公这副眼角噙泪的模样,挥挥手让自己的同伴退下。“三日前,陛下派人给奴才们送来了一封信。信上说蓝国砜必会在今日到这皇宫里来。虽是简短的一句话,却是令奴才们高兴了整整两日。”
于他们来说,这封信就像一个救赎,让他们的屈辱、痛苦和怨恨,有了发泄之地。
那时候,他们的所有人在想:抓住了这老贼,一定要把十八道酷刑在他身上尝试个遍,以告他们同伴的在天之灵。
可惜的是,那封信上的后半段话,打消了他们的念头:“朕知道你们恨他,只是如今蓝国砜人多势众,不宜在此时对他下手。除去留他一条性命之外,其余的,他任由你们折腾。”
有一句话说得好“斩草要除根,春风吹又生。”依蓝国砜那瑕疵必报的性格,知道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就在这时,小太监读完了信笺上的最后一段内容,心登时放下了大半。
那信上言:“在事情办完之后,朕会派王公公前去帮助你们。此时,你们什么也不用做,只需撒手走掉即可。”
小太监将三日前发生的事,粗略说了一遍,嘴角弯起的笑意渐深:“奴才本以为,这么得罪人的事,公公是不会来了。说句玩笑话,奴才连棺材都准备好了,等死的时候,倒还有个归处。没想到,公公竟是真的来了。”
听完小太监这段肺腑之话,王公公眼角的泪水,越积越多。
“公公在这宫里头啊,什么样儿的人没有见过。像你们这些心里能装的下别人的人,公公还是第一次见。小乐子啊,公公这可是进宫第一次落泪,你可得把本公公给哄笑了,不然公公跟你急。”说着,王公公翘起一只妖娆的兰花指,点了点小太监的头。
小乐子,也就是乐天对这王公公女气的动作一点也不厌烦。他瞪大了眼睛,澄澈的眼底,溢出丝丝的笑意。
“好啊!”嘴角裂开,手指扒拉在嘴角,做出了一个滑稽的鬼脸。
“哈哈!”被乐天逗笑,王公公看向少年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王公公在心里这么想着,就见少年小心翼翼极其珍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
“这是蓝妃娘娘给我的金疮药,我一直没舍得用。今日看公公额上的伤颇为严重。这药,就送给公公吧。”说罢,匆忙将药瓶往王公公手里一塞,就逃也似的跑到了宫殿里。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王公公那含在眼角的一滴泪,骨碌碌的落了下来。
看来,是时候要出宫一趟了。只是,他多年未回过家乡,不知父母是否还认他这个做了阉人的儿子。
……
蓝国砜身坐软轿,在国师门口停下。还没有迈上几步,就碰到了刚刚出门,一身白衣的普尘。
“恩师……”普尘惊诧的看着,一米之外的蓝国砜。
距离上次蓝国砜来他的府中,已经八年以前的事情了。今日,恩师怎么亲自到他的府中来了?
蓝国砜瞧着普尘那副惊诧的模样,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看尘儿的模样,是很意外恩师会来了?怎么连请恩师进去坐坐也不可肯?
没有理会蓝国砜那阴阳怪气的模样,普尘含笑着把蓝国砜请了出去。
“恩师能够亲自来一趟尘儿的府邸,尘儿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作出其他的心思。只是,看恩师这行色匆匆,可是相府中出了什么大事?”
将蓝国砜邀进正厅,沏了杯君山茶,放在蓝国砜的面前,普尘道:“这是徒儿从南湘搜集而来的君山茶,还请恩师尝尝。”
蓝国砜平日里好茶喝得多了,一般凡品自是入不了他的眼。
如今面前摆了一杯热气腾腾,且还是清香扑面的珍品,这好茶者,潜藏在肚子里的那条茶虫,就被勾得蠢蠢欲动了。
他平静下心绪,压下心中那丝急不可耐,端起来品尝了一口。
果然是好茶,味醇甘爽香气清爽,令人回味不绝。
普尘看到蓝国砜品的开心,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将见底的茶杯又重新满上。
“恩师,徒儿因有事耽搁,没有及时前去相府,反倒令恩师亲自跑一趟,是尘儿的过错,还请恩师原谅。”声音如暖风拂面,温柔低沉,令人听着悦耳。再加上,刚尝了普尘的茶,蓝国砜也不好一直阴沉着脸,于是便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正好老夫也已经很久没有来这儿国师府中走动走动了。亲自来这儿,看一看你这里也好。”
说着,不待普尘回话,蓝国砜终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将袖中的信笺拿了出来。
伸手接过信笺,普尘问:“此信来自何处?”
将府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普尘,蓝国砜道:“老夫也不知送信的神秘人是谁?不过,信上提到了魔族,老夫就在猜想,这神秘人会不会就是来自魔族之人?”
普尘听了蓝国砜的分析,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也只有魔族,才会将此信息透露给恩师?”
“这是什么意思?”蓝国砜一脸困惑的问。
“恩师可否记得那雮尘珠原本是魔族的圣物?”悠悠的说着,普尘倒了杯茶水,放在唇边小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