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你要的东西。”将玉屏和玉佩一起抛了过去,他倚在用白粉漆的石柱上,懒懒的看着天边的白云。
拿到了东西,普尘看了一眼,拢进袖中,道了一句:“怎么这么慢?”
“咳”了一声,青枫的脸上有些尴尬:“皇宫里的空气真是不错,一不小心就在花园里睡了过去。”
修长的手指在棋盘上摆了一子,顿时呈白子包围黑子之势,抬起头来,凉凉的看了青枫一眼,普尘道:“难道不是酒喝得多了,便醉在了那里。”
被普尘这一戳穿,青枫反倒不尴尬了:“如此良辰何不来酌饮一杯喝得痛快。否则,岂不是在浪费大好的时光。”
摇了摇头,普尘道:“这躺皇宫之行,辛苦师叔了。”
有些心虚的摇了摇头,青枫摆了摆手,说道:“不辛苦,不辛苦。愿赌服输。做这些事,是应该的。”话落,青枫盯着那黑白相交的棋盘看了一会儿,实在犯困,便道:“师弟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师兄就先走了。”说完,一个轻功便要飞走。
“慢着!”一声“慢着”令青枫心脏一抖,身体僵直在了原地。
“师弟还有什么事,是需要师兄做的。”青枫扯出一个无比僵硬的笑容。
唇畔勾起一抹笑意,普尘道:“师兄何故走的如此匆忙,莫不是在皇宫里发生了特别‘有趣’的事。”说话间,普尘慢慢的抬起头来,一双深邃的目,几乎要将青枫看穿。
嘴角一抽,青枫连忙矢口否认道:“师弟,你想多了,师兄的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点区区小事怎么能难得住你的师兄呢?”脸上信誓旦旦的说着,掌心却是没骨气的冒出了冷汗。
“是么?”视线在青枫捏起拳头的手指上停顿了一秒,普尘忽的一笑:“也是,师兄的武艺在梵朱再难找出第二个。就算皇宫里那些暗卫们联起手来也不会是师兄的对手,倒是尘儿多心了。”说到这儿,普尘对着透明的空气唤了声“来人”即刻便有黑衣人跪在普尘的脚下。
“师兄此去有功,将那瓶埋在梨树下的梨花酿拿来,本国师要赠予师兄。”
那坛三十年的梨花酿是青枫垂涎了好久的,若要是平时从普尘的手中接过着梨花酿他早就高兴的不知南北了。只是,此刻,听到普尘要将这佳酿与他,倒令他有丝心惊肉跳的意味。
“使不得,师弟。”开口推拒着,青枫眼睛虚虚的瞟过普尘清雅的面容。
他心里有愧,就算收了这梨花酿,喝进口中,也是食之无味,倒是糟蹋了这上等的佳酿。
“怎么了师兄,平日里你最是觊觎尘儿这坛美酒。今日,尘儿好不容易忍痛割爱,师兄怎么变得扭捏了起来。”说完,普尘放下手中的棋子,信步走到青枫的面前。那双漆黑的眸中不再是温润的光泽,而是能够穿透一切的犀利。
“师兄,你老师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明明是相问的话,从普尘的口中说出来却是极为的肯定。
说不定,尘儿已经发现了什么。他不能在这儿继续呆下去了,否则,一定会穿帮。
青枫笑着搔了搔额头的发,他道:“师弟,师兄方才才忽的想起和韩沧那老头还有约,就不打扰你了。”说完,身影像展翅的飞雁,不待普尘开口说话,就施展起轻功逃遁走了。
盯着那道消失在屋檐上的黑色身影,普尘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
此刻,有暗卫跪在他的身后,手中捧着一坛,刚从泥土之中挖出来的梨花酿。
“主人,梨花酿已经为主人带来。”暗卫恭敬的禀报。
“放桌上吧。”普尘阖了阖眸,好半晌才音色沙哑道。
“是。”暗卫听话的将酒坛搁置于石桌上。
“暗一,本国师且问你,潜伏在宫中的细作可稍来了什么消息?”说到这儿,普尘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青枫那紧紧握起的双拳。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宁愿从未这么了解过师兄。
师兄他从小为人正直,从不撒谎欺瞒师傅。每次向师傅说谎的时候哪次不是为了他们这些师弟师妹。
所以他对师兄这种闪躲的神态很是熟悉。尤其是,每当师兄在说谎的时候,双手总是情不自禁的握在一起。
正当普尘陷入回忆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暗一的声音。
“主人,属下方才得到了从宫中传来的情报。暗七在信上说……”边说着,暗一边小心翼翼的调整呼吸,唯恐自己哪一句说错了,惹怒了普尘。
虽说普尘如今的心情和愤怒也没差。
他气的不是青枫没有帮他办成这件事,而是他竟然真的欺瞒着他。
额上青筋跳动,普尘强行压制住胸腔内奔腾起来的怒气,对身后的暗一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恭敬的抱了抱拳,暗一迅速的退了下去。
当凉亭之中仅剩下了那一袭白影之时,普尘突然动了,御功而起,他一掌挥向院中的假山。
“轰隆!”假山爆发出一阵凄厉的悲鸣,而后抵不住施加在身上的力道,“噼里啪啦”的碎成了颗颗的小石子。
守在院子里的婢女奴仆生平第一次看见普尘发了如此大的怒火,皆是屏息俯首。不论往日里,普尘待他们如此和颜悦色,不过主子就是主子,奴仆就是奴仆。
此刻盛怒之中的普尘就像是苏醒过来的雄狮,任谁也不敢去触碰他的霉头。
挥了挥衣袖,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普尘快步踱至宫殿门口,在守在那儿的护卫身前停下,他冷声吩咐道:“将院子里的杂物处理干净了。”说完,便踏进了玄关。
待宫殿的门合上了,护卫才擦了擦额上惊出来的冷汗。
没想到国师平日里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发起怒来,竟如此的恐怖。好好的一座假山,竟是只用了一掌,就把它毁了个干干净净。
护卫摇了摇头,不敢再耽搁,拿了铁锹清扫起院子里的岩石来。
梵朱国帝王的寝宫,
蓝钰正在给某位“身负重伤”的帝王上药。若是青枫在场,那张儒雅的脸上一定遍布着震惊之色。因为某女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天香露这种万金难求的圣药,蓝钰竟是将瓶口径直对准洛枭手掌上的伤倒了上去。
不少的药液顺着洛枭的掌心潺潺的流了下来,滴落在白玉地板上,形成一个湿湿的下洼。
动了动掌心,洛枭明显感到掌心的伤口处,遍布着一股清亮的麻意,竟是连一点痛感也察觉不到了。
果真是万金难求的天香露,着实明不虚传。只是,他的小女人似乎不晓得这是圣药,用的时候难免浪费了一点。
眼看蓝钰提起瓶底,就要把瓶子里的药,全部倒在他的手上,洛枭含笑的抓住那只细嫩的小手,与自己受伤的掌心五指相扣。
“为夫手上的伤用不了这么多,娘子,礼尚往来,轮到为夫为娘子上药了。”说着,一把躲过白玉瓶,抓住蓝钰受伤的手掌。
“果真要看?”蓝钰似笑非笑的看了洛枭一眼,眼底掠过淡淡的笑意。
“自然是,为夫说过的话,何时反悔过。”说着话,洛枭慢慢的解开了那包裹着小手的明黄布条。
待布条解开的那一刻,洛枭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呆若木鸡。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只血肉模糊的小手,颤抖着嘴唇道:“钰儿,你可是很疼,为夫吹吹就不疼了。”说罢,他缓缓的低下头去,菲薄的唇瓣对着鲜血淋淋的掌心吹了起来。
温热的气息扑在掌心,这股温热似乎透过掌上的纹路,慢慢的传递到了她的心间,令她整颗心被这道暖意包裹的严严实实。
摇了摇头,蓝钰笑道:“本来是很疼的,现在被你这么一吹,就不疼了。”
“真的么?”帝王一脸可怜兮兮的望着蓝钰,一双漆黑如墨的眼里染上了丝丝的雾气,如同等待被主人安抚的小狗。
摸了摸洛枭的头,蓝钰轻轻的将人揽入怀中,低声解释道:“青枫那一掌虽是收了些力道,他那股灵气,终是顺着伤口灌了进来,伤了里面经络。也因此,伤口才会呈现出恶化的趋势。”
听蓝钰这么一说,洛枭顿时想起当时惊险的情形,如果不是他的钰儿,那匕首可不单是取走他的一滴心头血那么简单,甚至说,那一刀下去,几乎可以要了他的命。
想到这里,洛枭眼中的雾气褪去,眼底掠过一层寒霜。
今日之仇,来日他一定相报。
普尘,朕定要你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在心里狠狠的记上了一笔,洛枭小心翼翼的捧起蓝钰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掂起药瓶,他将药洒的极慢,唯恐一个不小心弄疼了蓝钰。蓝钰被他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逗得一笑,话带侃意道:“小公子,这么一副潘安容貌,愁着个脸真是可惜了。来,给本姑娘笑一个,笑得好看了,重重有赏。”说完,还像模像样的,吹起了口哨。
洛枭正在严肃,认真的为某女上药。听到蓝钰一贯的调戏腔调,他也已经习惯了,便打算左耳进右耳出,不与重伤中的某女计较。
可偏偏这句话,怎么也出不去,在他的脑海里萦绕着。
咬了咬牙,他问道:“老实交代,你这套说词是从哪学来的,是不逛过青楼?”
表情一滞,蓝钰没有想到,就这么一句随意捏来调戏人的话,就让洛枭揭了她的老底。
心虚的移了移目光,蓝钰道:“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去过几次。自从来到了这里,和你认识了之后,便没有再去过那种地方一次。”说罢,蓝钰一脸真诚的看了过去。
心里一酸,洛枭下手不由重了一些,听到从蓝钰口中传来“嘶”得一声,他一张不愉的脸顿时更是黑了三分。
低下头去,对着那处渗透着血水的伤口吹了吹,他怒也不是,责也不是,到嘴边只剩下了满满的心疼。
“呼呼!钰儿,不痛!是朕的错,是朕不该乱吃飞醋,下了重手。”说着,他忙把瓶里的药水洒在了上面。
药水一碰到了伤口,就像是冰遇到了火,瞬间把伤口堵的死死的。见血水不再渗透,伤口也有结痂的迹象,洛枭暗暗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给这小女人擦药的过程,比伤口长在他的身上还疼。以后,一定要把她护得好好的,这样他才能活得更久。
不然,他不得活活的心疼死。
等两人终于把手上的伤口处理好了,装得满满当当的白玉瓶,已经变得空空如也,翠绿色的药水竟是连一滴也未剩下。
若是青枫在场,他一定会大呼心疼。
这可是一个成人一个月的用量,竟然就被这两个人给败光了。
恰好青枫不在,不然此事足够他念叨一个月了。
手上的伤已感受不到疼痛,神情惬意的倚在洛枭的肩上,蓝钰忽的想起一事,神情变得十分严肃:“枭,雮尘珠可是你之物?”
“嗯”了一声,洛枭将一缕落在蓝钰脸上的发丝拂了过去,轻声道:“那是为夫在两岁那年,母妃送我的生辰礼物。”
“那它至今藏在何处?”想起青枫提及夺取洛枭心疼血之时,某人那阴沉冷戾的神色,蓝钰在心中忽的掠过不好的预感。
扯住蓝钰的手,放在自己跳动的心口,洛枭道:“摸摸看,它就在这里,是不是很有活力。”
“怦怦”的心跳声,透过掌心,穿过耳膜,直击心脏。心速失去韵律,蓝钰的心脏似乎也被这心跳声牵引,加速的跳动了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淡然的收回手掌,蓝钰淡然的问。只是那白皙的耳垂上的一抹嫣红,暴露了她的真是情绪。
眼尾挑起一丝笑意,洛枭看着故作镇定的小女人,也不拆穿而是道:“这话说来可就长了。让为夫想想从哪里讲起的好。”嘴上如此说着,洛枭却是意有所指的指了指自己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