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染和高承这一战,似乎跨越了历史的长河,从天亮一直打到了天黑,一片青红色交织出来的亮光,照得整个比武场都是一片亮堂堂的,犹如白昼一般。
透过这片光亮,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台子上的那两抹身影,虽然此刻他们两身着的锦袍颜色看着非常相似,不过不管是程依玥,还是小梁子,他们都能够一眼辨认出谁是楚凌染,谁是高承。
小梁子原本在下午时,还有些疲惫,可是现在看着看着,精气神又变得十足,他也不坐了,直接过去靠在栏杆站在,看着高承打得好,他便轻轻的握一下拳头,无声的欢呼。
二人这一打,当真是从天亮打到天黑,又从天黑打到天明,直到天际破晓时,才总算停了下来。
比武台上,和刚开始一样,同样是两抹笔直挺拔的身影对立二战,只是不同的是二人之间的距离比起刚开始要近一些,而楚凌染的青光直指高承的脖颈,堪堪就一寸的距离。
“你输了!”楚凌染那温凉的话音容入了晨风,轻飘飘的传入了在观景台上的程依玥和小梁子耳中。
程依玥淡淡一笑,这是她预料之中的结果,所以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倒是小梁子,看到楚凌染将剑直指他家主子的脖颈时,被惊了个够呛,开口的嗓音都变了,“太……太子殿下!”
小梁子完全没有想到高承会输,平时他练剑时自己都是跟在边上伺候着的,自然也就亲眼见过高承练剑,那剑术好得是没法说,这么些年来,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能胜过他家太子,楚少主是第一个,如此看来,他的剑术是有多厉害,小梁子打了个哆嗦,都不敢去想。
看着看着,小梁子作势要跑下观景台,程依玥见状立马叫住了他,“你要干什么?”
“太……太子殿下,他……他他……”小梁子紧张得都语无伦次。
程依玥好笑的看着他,“他们两个只是比武论剑而已,只有输赢,没有杀戮!”
小梁子被程依玥的话说得怔了那么几秒,随后又呆呆的看了观景台一眼,见楚凌染早已经将剑收了,他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好笑的挠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我不是关心则乱嘛!”
“他们应该很快就过来了,打了一个下午又一晚上,此刻应该是累极饿极,你赶快吩咐人准备好热水饭食!”
“你不说我差点儿都忘了,我这就下去吩咐!”小梁子说完,直接下了观景台,出了比武场,非常麻利的将事情给吩咐了下去。
虽然楚凌染和高承比武结束了,可是二人并没有马上从台子上下来,高承看着楚凌染开口,“从未与楚少主如此论过剑,楚少主的剑招变化无穷,本宫佩服得很啊,比起下棋,本宫觉得楚少主更适合舞剑!”
楚凌染闻言笑了,一点儿都没有掩饰着他此刻的好心情,“承太子别太妄自菲薄了,论剑术,爷略胜一筹,可论谋术,爷不及你,不过爷倒是希望有一日我们在棋局对弈上也分出个伯仲来!”
“本宫也期望得很!”话落,二人几乎一起下了台子,往观景台一跃,一瞬间,便进了观景台!
楚凌染看着程依玥,注意到了她眸下的那片青影,责怪道:“说你不老实吧,有些时候又老实得不知道让人该说你什么好,死死的呆在这里一晚上做什么?嫌屋子里太热,想吹冷风?”
惯常的揶揄语气,可是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关心之意,程依玥是习惯了,即使楚凌染是在意的,从他嘴里依旧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她笑道:“我要是不在这儿坐着,你确定能够静下心来论剑?”
楚凌染闻言瞬间一噎,轻哼了两声,程依玥知道说到他心坎儿里了。
高承好笑的看着二人,“都累了一夜了,我们就别在这儿站着吹冷风了,观景台高,风大,本宫和楚少主倒是无所谓,可是依玥小姐已经在里面吹了一晚上的冷风,还是赶快下去,让下人泡姜糖水喝,驱寒!”
“不错,我们下去!”楚凌染说着便拉着程依玥下观景台,程依玥看着两个大惊小怪的男人,不禁失笑,心想自己哪有那么小气,不过是吹了一晚上的冷风而已,以前外出执行任务,是常有的事儿,别说现在还是夏天,就算是严冬,她也连夜在山林中呆过,早就练就了一副好体质,她是轻易不受寒的。
只是此刻奈何高承和楚凌染都这么说了,她也拒绝不得,不多时,三人便已经出了比武场,恰好遇到了一路赶回来的小梁子。
他给高承和楚凌染都行了个礼,开口道:“太子殿下,奴才已经吩咐下去,热水饭食都准备好了,请太子殿下和楚少主先行沐浴更衣,再用膳!”
高承点头,转而看向楚凌染,见他那神色,似乎不乐意,问道:“楚少主如何安排?”
楚凌染直言,“直接用膳吧,等回新华楼,爷再沐浴!”
“好!”高承点头应承,也不再多说什么,大家一起去了饭厅,小梁子去厨房传膳,不多时,饭菜便上桌了。
其中有三碗姜糖水,小梁子吩咐人准备的,高承和楚凌染看着姜糖水,几乎同一时间去端,将姜糖水给放到了程依玥面前,然后同时开口,“趁热喝了驱驱寒!”
程依玥闻言一怔,就连站在高承旁边候着的小梁子闻言都尴尬了,暗道着他家太子殿下怎么回事儿,居然这么关心依玥小姐。
程依玥看着面前那两碗还冒着热气的姜糖水,可是她却感觉四周凉飕飕的,而这股凉意的来源正是从坐在她旁边的楚凌染身上散发出来的。
黑洞洞的双眸里深不见底,看着既深邃又幽深,零星散发出的寒意直扑高承而去,“承太子贵为一国储君,尊贵得很,还是先管好你的身体,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怕是整个东宫的下人都要遭殃!”
小梁子听着楚凌染的话,浑身一个哆嗦,自动的将这个帽子给扣在了自己头上,毕竟他是跟在高承身边贴身伺候的人,要是高承身体出了什么岔子,圣上追问下来,那他绝对是第一个要遭殃的啊!
小梁子心里默念了好几个使不得,立马躬身去将程依玥面前的那碗姜糖水给移到高承面前,“太子殿下,你赶快喝一碗驱寒,不然奴才心里不踏实得紧!”
楚凌染看着小梁子,周身的寒意才降了那么几分,心想着一个太监都比高承识时务。
高承失笑,倒是顺了小梁子的意思,直接端着姜糖水一饮而尽,小梁子笑着将碗给收了起来。
片刻后,高承那温温和和的话音再次传出,“本宫觉得楚少主亦然,如果你身体出了什么岔子,身边的人也会遭殃的!”
楚凌染听着高承那意有所指的话,冷哼了一声,“爷还没有那么娇气!”
程依玥看着二人虽然表面上和气,可是话音里却是针锋相对,无语又无奈,感觉这两个人像孩子一般,她叹了一口气,将自己面前的那碗姜糖水给推到了楚凌染面前,“你也趁热喝吧!”
话落,程依玥又将那碗还没有动的姜糖水给端了过来,仰头全部喝完,楚凌染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将碗端起来喝了,这才开始用膳。
原本在后半夜时,程依玥是有些饿了,可是如今正坐在饭桌前,看着这么多饭菜,倒是没有了什么胃口,想来是饿过了。
不光是程依玥如此,就连高承和楚凌染都这么觉得,所以这么一大桌子饭菜,几乎都没有动,一顿饭便就结束了。
小梁子扫了一眼饭桌上,又看了一眼高承的碗里,几乎连油都没有沾上,想着这也吃得太少了吧,他本想上前去劝高承再吃一点,可是高承却率先开了口,“本宫带你们去取雪参!”
楚凌染扬了扬眉,没说话,程依玥对高承点了下头,“有劳承太子!”
高承颔首,带着小梁子率先出了饭厅,楚凌染和程依玥在后面跟上。
高承一路带着他们穿了好几个回廊,来到了一个看似像祠堂一样的地方,不过里面却只供着一个牌位,面前的香都还没有燃尽,整间屋子里泛着浓郁的烟味儿。
程依玥和楚凌染都注意到了,牌位上写得有“母妃兰氏之位”,他们猜测着这应该是高承的生母,据了解,虽然高承如今是教导在西莱国皇后名义下的,可是西莱国皇后却不是他的生母,想来高承的生母应该是牌位上那个人了。
可是高承的生母作为皇上的妃子,按理说死了后应该入黄陵才对,她的牌位怎么会在东宫被单独供着?
或许又是一段牵扯繁多的负责往事,程依玥和楚凌染都想到了,不过谁都没有开口提。
从进这里那时起,高承的神情明显不如在外边那么淡然了,眸光微闪,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小梁子是一直跟在高承身后,说实话,自从东宫落成他便跟着高承来了这里伺候,这么多年来,高承是不允许外人进这里来的。
有时候来了,高承也不让他跟着进去,只能候在外边,东宫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可是并没有谁敢提及,平日里也没有人打扫,高承时不时的会来一次,也就顺带着给清理了。
小梁子曾无数次猜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今日总算是见着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里面会供着他家太子殿下生母的牌位,怪不得高承每次从里面出来神色都有些黯然,小梁子此刻觉得骇然中又带了几分了然。
进去后,谁都没有说话,屋子里安静至极,高承没有理会三人的神情,径直走过去在他母妃面前的蒲团上跪下,无声的磕了三个头,起身又将蒲团给移开,向前跨了几步,将他母妃的牌位给移了一下。
楚凌染眼尖,他一眼就看到了牌位下面有一个非常小的暗格,看着高承启动了里面的机关,原本刚刚放蒲团的那个位置的地板瞬间移开了,空出了一个一平米大小的方洞。
小梁子看着又惊了惊,他没有想到这么间看着简单的屋子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程依玥和楚凌染看着没有什么变化,他们知道下面有暗室,由着高承在前边带路,一起走了进去。
在刚下了五步台阶的样子,便感觉里面有股子凉意袭来,越往里走,凉意更甚,直到他们下了最后一步台阶,才看清楚了里面的场面,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下来后会感觉这么冷了。
里面完全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入眼而来的便是那些粗壮的冰柱子,差不多两个才能将一根给抱完,这样的冰柱子有十来根,支撑起了这个像是地宫一样的地方。
在冰柱的后面,有一张看起来明晃晃的像是床一样的东西,程依玥和小梁子都不识货,楚凌染倒是一眼看认出来了,“玄冰玉床,你这地方倒是不简单!”
高承笑道:“也没什么不简单,就这张床珍贵些罢了,虽然玄冰玉难得,可是楚少主是不缺的!”
楚凌染不置可否,高承倒是说对了,他也有一张玄冰玉床,不过在古界里他住的地方。玄冰玉虽然湿气重,可是却是上好的辅佐人练功的材料,所以当年他父主楚正歌为自己寻了块玄冰玉,而高承这里的这块,怎么来的楚凌染就不知道了。
当然,他也不想问这些,他看着高承,“你将雪参藏到了这里?”
高承如实点头,“是的,五百年的雪参,虽然贵重,可是却也娇气得很,必须冰藏,只要离开这种地方超过十二个时辰,它就变质了,没有了丝毫的价值!”
高承此话一出,楚凌染和程依玥的神情都微变,应该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十二个时辰,那就是一天一夜,以东莱国到西莱国的距离,怕是就算是轻功极好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也赶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