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书此番来北华苑,自然不是单独给楚凌染道谢的,毕竟两个大老爷们儿,谁都不矫情之人,先不说能不能说出那些煽情的话来,就算说出来了,铁定也是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管是陌书还是楚凌染,他们讲究的都是行动,多余的话他们觉得都是屁话。
陌书看着躺在软榻上的楚凌染开口,“少主,之前我和蓝雨公主交手受伤后,似乎来了一个老者,而且他给我疗了伤后才离开的,虽然我当时意识非常薄弱,但是我还是觉得那个老头的身手让人有些熟悉,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陌书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他本以为楚凌染会搭话,可是见他依旧躺着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便晓得了他没有说话的打算。
所以陌书继续道:“之前在蓝雨公主用噬心咒控制我时,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破解了蓝雨公主的咒术,将她打成重伤,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是少主你,可是转念一想便觉得不是。”
“蓝雨公主的咒术应当称为到了修炼得炉火纯青的地步,当今能这样破解她咒术的人怕是就族长了,少主恐怕也不能做到破解咒术而全身而退,可是当时那人释放出的那股力量极其强,我感觉他的功力在少主甚至是族长之上!”
楚凌染闻言终于是睁开了眼睛,只不过他的眸子中一片清明,完全没有陌书神色中布有的那丝疑虑与不解。
片刻后,楚凌染话音温凉的开口,“我想她应该识得那个人!”
“她?”陌书默了默,才恍然大悟楚凌染说的是谁,“或许是这样,之前应该是依玥小姐和那个老头将我送回了屋子,以依玥小姐的性格,如果之前不识,是不会让他进门的!”
楚凌染不置可否,之前便有探子向他禀报,有一个老头满大街的追着依玥小姐的马车跑,当然楚凌染便觉得有些怪了,只是后面看程依玥神色无异没有提起,他也没问,如今想来,应该是那个老头子不简单了。
陌书见楚凌染不开口,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少主要不要去问问依玥小姐?”
楚凌染闻言脸色一沉,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觉得她要是想说还会等到现在?”
他心里想着的是那女人胆子真的大,什么样的人都敢交往,也不怕将自己给搭进去了,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陌书一看楚凌染那神色,便知道他又要炸毛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楚凌染是完全没有管他,感觉躺得不安生了,一下子就从软榻上翻身起来,抬步径直走了出去。
陌书知道楚凌染要去找程依玥,觉得这个时候自己便不要去凑什么热闹了,回了自己的院子去煮东西吃,以祭奠他空了这么久的胃。
楚凌染到东苑时,程依玥刚从床上起来不久,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所以这下两个人看起来便对比明显了,程依玥看着楚凌染臭着一张脸进来,心想谁又惹着他了。
程依玥发现楚凌染的一个特点,一旦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便要顺着他的毛捋,不然很有可能会炸。
“来了,坐!”程依玥率先开口特别热情的招呼了楚凌染一句。
她此刻心情精神都好,可不想和楚凌染吵架!
不过楚凌染听到程依玥的话后脚步一顿,看着她的神色都充满了一抹探究,有那么一瞬间楚凌染还以为是程依玥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在主动向自己示好。
可是事实证明楚凌染又想多了,程依玥对他的态度是不错,和自己随便闲扯着,可是就是没有说到关键点儿上。
楚凌染再三打量着程依玥,见她神色淡然,语气轻松,似乎还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做错了事情的觉悟,看着看着,楚凌染的脸瞬间又沉了一分。
程依玥察觉到了,暗想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惹到了他,大脑快速过了一遍,可是发现也没什么不妥,程依玥瞬间就觉得莫名其妙。
她话锋一转,“饿吗?我要去做饭!”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跟楚凌染在一个房间里呆着了,简直影响心情。
“不饿!”楚凌染不仅脸色不好,就连语气也不好,让程依玥有种提前迈入了寒冬的错觉。
程依玥深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冷静下来,想着以前别人都说自己脾气不好,可那是他们没有遇到过楚凌染,那脾气像是夏日里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的,明明上一秒还阳光普照,可是下一秒便是雷声滚滚,狂风骤雨。
“哦,我饿了,我先去煮东西吃!”程依玥即使再怎么保持好心态好语气,可是话音里还是带着情绪的。
楚凌染见程依玥转身就要出去,立马出声叫住她,“那个老头是谁?”
他不想再拐弯抹角的,所以问得非常直白。
程依玥闻言面色微怔,她完全没有想到楚凌染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那个老头子是谁,她也不知道,可是她能够这样回答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的。
楚凌染从问出问题的那一瞬间,视线便一直盯着程依玥,似乎生怕错过了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从程依玥的脸上,他最初读到的是一闪而逝的惊讶,随后是犹豫,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为难。
她竟然会是为难,楚凌染下意识的便想着那个老头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让程依玥这么护着。
“不好说吗?”楚凌染是强压着心头的不爽和程依玥说话。
程依玥诚然的点头,一字未发。
面对着程依玥的坦诚,楚凌染觉得自己肺管子都要气炸了,感觉胸腔都在颤抖,他明明想要打程依玥一顿的,可是就是下不去手。
气了半天,楚凌染都不知道他是在生程依玥的气,还是自己的气。
本来就是带着怒意而来的,可是楚凌染没有想到自己会从这里憋着一腔怒火回去。
他当即便召回了银魂。
银魂本以为是这边出了非常大的事儿,所以从右相府狂奔回来请示楚凌染。
银魂看着楚凌染面色阴沉阴沉的,周身戾气迸发,想着莫不是事情非常棘手?
他都不敢随意发话,只是给楚凌染行了一个礼后,便安静的候在一旁等待他的指令。
“你现在不用去盯着袁宁清了!”
楚凌染此话一出,银魂有些激动,想着他总算是能够回归到“正业”上了,之前被他家少主派出去盯袁宁清,从右相府跟到西北去了,又从西北跟了回来,这么天都过去了,他都没有看到袁宁清有一丝的不规矩,反而去赈灾一趟后,受的褒奖倒是不少。
银魂心里正美着,想着终于不再去盯袁宁清了,可是楚凌染的下一句立马给了他当头一棒。
楚凌染脸色阴沉着道:“你去盯着程依玥,她身边跟着一个老头子,你一旦发现那个老头子的踪迹,立马来向我禀报!”
那一瞬间,银魂当场石化,不盯袁宁清了,改成盯另外一个人,这似乎本质上没有多大区别吧!
想他作为堂堂银魂十二卫的暗首,就这样被他家少主无情的拉出去当了探子,偏离了原来的生活轨道。
银魂无声的叹息了一下,随后领命,带着百般的不解退了下去。
之前他家少主让他去盯袁宁清他多少都是能够想到原因的,情敌嘛,注意些自然的,可是这次为什么要去在意一个老头子。
银魂无奈又无语,都不知道该夸程依玥魅力太大,老少通吃,还是说他家少主太小心眼,连一个老头子都防备着。
在楚凌染将银魂派出去后,心情虽然说不上舒畅了,不过好歹踏实了一分。
程依玥煮了碗清汤面吃,下午睡多了,如今天色虽然晚,可是没有睡意,她启动了凤羽镯自己巩固了一下,这才躺下。
第二日,程依玥起得有些早,随便吃了点东西,她今日打算回尚书府,出门前先去了一趟北华苑。
程依玥看着如今天色还早,想着楚凌染应该没起,便径直往他的卧房走去,虽然没有轻车熟路,不过也还是熟悉,不多时,便到了。
程依玥看着紧闭着的房门,在外面喊了一声,“楚凌染,你听得到吗?”
楚凌染此刻确实是在床上躺着的,听到程依玥的声音,反应了几秒才对着外面“嗯”了一声。
“我今日要回尚书府!”
程依玥话落,半晌没有听到楚凌染回答,想着他是不是又睡着了,可是听着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又不大像。
就在程依玥打算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房门突然就打开了。
楚凌染穿戴整齐,一身月牙白的锦袍仿佛集齐了天地精华,散发着一层淡雅的光芒。
“爷陪你去!”楚凌染对程依玥神情中闪过的那抹惊艳之色很是满意,语气轻快了不少。
其实楚凌染本来还是生着程依玥的气的,可是就在她刚刚跟自己说要回尚书府一趟那时,楚凌染心头憋着的气就消了一大半,因为程依玥是在给自己报备他的行踪嘛,反正楚凌染是这样理解的。
此刻他又看到程依玥眸子中划过的惊艳之色,所有的气都瞬间消散了。
程依玥一听楚凌染那语气,便知道又是烟消云散、雨过天晴了,楚凌染没有提,她自然也不会问,就当这页是翻篇了。
“我现在要回趟尚书府!”程依玥又说了一遍。
“知道了,爷又没聋!”楚凌染大爷似的姿态又出来了,可是程依玥却觉得这样的楚凌染看着似乎更为顺眼。
“爷陪你一起去!”楚凌染突然又道,惊了程依玥一下。
她刚想要说什么,楚凌染便率先开口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话,“爷知道你要回尚书府做什么,我也想去看看那个张氏!”
程依玥闻言,也不再都说什么,二人很快坐上了马车,出了秋兰别院。
到底是用紫檀木通体打造的,一坐上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宽敞舒适,程依玥觉得有时候用钱砸出来的东西还是不一般的。
马车大约驶了一盏茶的时间,车后便传来一个声音,直喊“等着”。
刚开始程依玥心下一紧,她还以为又是那个老头子在追着马车跑了,可是在听到第二声便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那个老头子的声音。
楚凌染自然也是听到了的,他面色无异,并没有让他的人将马车停下,想来是知道身后的那个是谁。
程依玥本不想说话,可是听着一直有人在喊,她本来就觉得楚凌染的这辆马车够招人眼了,更何况如今身后还有条尾巴,那怎么要得?
程依玥先打量了楚凌染一眼,随后试探着开口,“你不看看!”
“不看!”楚凌染果断拒绝。
程依玥默了默,还是再开口,“可是他一直追着马车!”
她话刚落,马车外突然就传进来一声非常陌生的男声,声音还带得有一丝稚嫩,“哥,你说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一直在后面喊,你听不到吗?
程依玥闻言被惊了一把,听声音,那人是坐在马车外的,还有他竟然叫楚凌染哥,既然如此,楚凌染刚刚为什么不搭理他。
程依玥打量着楚凌染的神色,他神色淡然,程依玥看不出什么苗头,只是在一秒,楚凌染便薄唇轻启,“你要是不想我将你丢下去,就赶快给我滚!”
楚凌染话落,外面的人便立马回答,“我才不呢,我都在秋兰别院外守了一天了,你那个院子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进都进不去,早上看着你出来,这好不容易追到你,我才不走!”
程依玥听着这语气,既像是撒娇又像是耍赖,还带了那么一丝委屈,再看看楚凌染,他之前说的话去虽然听着有些绝情,可是却不冰冷,程依玥感觉得出来,楚凌染似乎并不是在真正的生气。
果然,在他说完那句话后,楚凌染没有再说他了。
片刻后,楚凌染才开了口,“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父主和你娘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