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楚凌染这么赤裸裸的揶揄,卫阑逸倒也没有动怒,语气平静的开口,“两日后是母后的四十五岁寿辰,本宫特地来接玥儿入宫!”
楚凌染明显不接卫阑逸的茬儿,眉头一挑,语气轻讽,“逸太子怕是对时间观念有误,口里嚷着两日后,此刻却站在这里跟我要人?”
说罢,楚凌染还不等卫阑逸回话,又补了一句,“玥儿现在是我的婢女,只要我没松口,她哪儿都不准去!”
言下之意就是告诉卫阑逸,他现在对程依玥有绝对的霸有权。
卫阑逸闻言眸光微沉,他自然知道楚凌染不会这么好说话,他也不看他,而是看向站在楚凌染旁边的程依玥开口,“玥儿,你现在在秋兰别院,父皇让我对外将消息给封锁了,如今母后生辰在即,是个大日子,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出什么岔子,父皇特地下了旨意,让我来秋兰别院接你,这两日你不能再呆在秋兰别院!”
感觉卫阑逸是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是有心人都听得出来,卫阑逸故意将皇上给抬了出来,既然是皇上下了旨意,程依玥就不得不从。
程依玥黛眉一蹙,有些不乐意的开口,“既然如此,那我回尚书府就好了,今日又不是你母后的生辰,进宫干嘛?”
排斥之意尽显,楚凌染闻言不禁勾了勾嘴角,如果没有外人在,他一定会毫不吝啬的将程依玥抱过来好好奖励一下。
卫阑逸心头虽然不爽,还是隐忍着怒意,再次给程依玥强调,“你是本宫的准太子妃,父皇准了的,这两日你不用回尚书府,你可以随本宫去太子府居住,也可以去母后宫里!”
卫阑逸话里话外都说明了这是皇上的旨意,就差没有直接挑明“圣旨已下,不得抗旨”几个字了。
程依玥心里面自然也是不爽的,暗想如果卫阑逸没有在皇上面前说什么,皇上又怎么会下这样一道旨意。
当然,这个时候自然是有人替程依玥出头的,楚凌染低沉又温凉的话音传出,“爷还在这儿站着,爷的婢女,你说带走就带走?”
摆明了一副不爽着质问的语气,卫阑逸和楚凌染本来又是那种看到彼此不舒服的人,此刻一杠上,场面分分钟就能变成是战场,“圣旨在马车里,要不要本宫将圣旨拿出来让玥儿跪下接旨?楚少主不是东莱国的人,可以不遵从我们这儿的这一套,可是玥儿不同,她出身在尚书府,官家之后,她不能如楚少主这般可无理取闹,霸道张狂!”
卫阑逸可谓是一针见血,将利害分析得清清楚楚,他也没有说假话,马车里确实还放着皇上下的圣旨,只是卫阑逸不想这么麻烦,一来就将圣旨请出来,像是要逼迫程依玥做什么一样。
但是事实上他已经这么做了,只是形式不那么具备而已,因为程依玥身上散发出来的对自己的那股冷漠疏离感,让卫阑逸不得不如此,他如今被逼得只能用皇权去牵制住程依玥的地步了。
不管是站在旁边的程依玥还是陌书,以及跟在卫阑逸身后的人,都嗅到了战火硝烟的味道,看二人“剑拔弩张”之势,感觉随时都会大打出手。
楚凌染凤目一眯,眸子中危险的光芒四射,“你家老头子又如何,爷怕他了不成,爷说不让走就是不让走,别说是你,就算是他此刻亲自站在我面前,爷依旧不放人!”
这一刻,程依玥突然想到了别人口中形容的楚凌染,十九岁的他,尊贵而清华,洒脱而不羁,他张扬,他霸道,程依玥发现楚凌染这人,要是他不在意的东西,平时看一眼都会嫌累,可要是他在意的东西,对此独占欲就非常的强,这一点儿不光对物,还有人。
而他说的不怕便是真的不怕,没有任何一个字是虚的,程依玥知道,他就有这么张扬的资本,为所欲为的能力。
可是在她看到卫阑逸那黑得快滴墨的脸色时,还是不想惹麻烦,具体来说不想给楚凌染惹麻烦,虽然她知道他不怕,可是至少得费力周旋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站出来开了口,“既然皇上下旨了,那我去便是了!”
程依玥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两个男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她身上,楚凌染的眸子中不爽之意很明显,至于卫阑逸,有一抹惊喜之色一闪而过,虽然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用皇权压她才让她松口的,可是犹是如此,卫阑逸还是觉得开心。
卫阑逸的眸子中明显蒙了一层亮光,和程依玥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的温柔了一分,“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好回宫向父皇复命!”
不管是程依玥还是楚凌染,都听出来了,卫阑逸说“父皇”二字时是别有用心的,让人听了,活像程依玥也叫皇上父皇似的,他们俩就是一对夫妻。
楚凌染听了心下来气,暗想卫阑逸就是存心来恶心他的,他手比脑子快,一下子伸手扣住了程依玥的手腕,刚想说什么,可是触及到程依玥的目光,他突然就将口里的话给吞了回去。
楚凌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错觉了,她在程依玥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就只有他自己,程依玥好像在告诉自己,她心里面就只有他一个人!
这一次楚凌染破天荒的没有想多,事实上程依玥正是这个意思,他还怕楚凌染不明白,还特地垫脚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话落,两个人的耳根子都微微泛红。
这一画面落在别人眼中,自然也解读出了不同的味道,陌书掩唇轻笑,卫阑逸则是头顶阴雨密布,全身肌肉崩着,心脏抽疼抽疯的,他怕下一秒自己的拳头就会抡过去。
虽然楚凌染和程依玥互动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可是那画面就此定格在了卫阑逸的脑海中,日后每当他想起来,他都快要被折磨疯了。
程依玥可是自己的准太子妃啊,怎么能够对一个男人如此柔情似水?
这一刻,卫阑逸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无论用什么方式,他都一定要将程依玥给留在他身边,哪怕是只留住了她的人而留不住她的心也无所谓。
以前他不懂爱是什么,现在食髓知味了,便就越陷越深了无法回头,卫阑逸只知道,要将程依玥从他心里剔除,宛如要承受挖心之苦,他受不了,只要他一想到程依玥不在身边他恐怕就要发疯,是的,想想都不行!
卫阑逸虽然生气,可是现在他还真的不能将程依玥怎么样,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他干脆转身抬步往马车走去。
程依玥也没有故意拖延时间,几乎卫阑逸前脚一走,她后脚便跟过去了,一直到她上了那辆通体黑色的马车,整个过程中,楚凌染竟然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陌书在一旁偷着打量楚凌染,暗想程依玥到底跟他家少主说了什么,瞧把他美得!
当然,这些想法只是在陌书心里盘旋了一番,他并不敢将之落到实处。
楚凌染在门口站了片刻,这才抬步走了进去,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程依玥说了,“乖,不过走个过场而已,无碍的!”
她语气温柔,又带了一抹撒娇,楚凌染心尖儿处像过电一般酥麻。心情好了,便什么话都好说了。
程依玥一上马车后,便挑了一个尽可能离卫阑逸远的位置坐下,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这是她发现的在面对不想面对的人时最好的打发时间的方法。
从程依玥上马车后,卫阑逸的眸光便一直在她身上,看着她神情寡淡,不冷不热,似乎看什么都是无所谓的,这是卫阑逸所熟悉的程依玥。
看着看着,卫阑逸的脑海中突然就闪现出了刚刚在秋兰别院门口的那一幕,嫉妒之火瞬间熊熊燃烧,他低沉着嗓音开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程依玥话音清凉平淡的回了一句,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为何你可以对他那么和颜悦色,对我却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卫阑逸咬牙道,“程依玥,本宫才是和你有婚约的那个人!”
卫阑逸此话一出,程依玥猛然睁开眼睛,眸光中带得有一股瘆人的寒意,“用不着太子殿下提醒,不就婚约吗?很快就没有了,大家心知肚明,何苦自欺欺人?”
“程依玥,你到底有没有心?本宫对你如何你当真不清楚?”
程依玥闻言以轻嘲的口吻回答,“清楚,清楚得很!”
她想着,如果不是卫阑逸,真正的程依玥也不会命丧黄泉,他当感情是什么?想珍视就珍视,想践踏就践踏吗?
程依玥最讨厌的便是这种男人,即便没有李林松那一茬儿,她和卫阑逸也不可能。
原本卫阑逸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可听到程依玥此话,突然就泄了气,“你还在怪我!”
这话像是卫阑逸说给程依玥听的,又像是他在自言自语,语气里满满都是对自己的责怪。
在卫阑逸说了这句话后,程依玥没有在接话,说实话,她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从她自己这里来看,刚开始他排斥卫阑逸只是因为他和李林松长了同一张脸,但是她心里也清楚,他们两个不是同一个人。
现在程依玥想要和卫阑逸解除婚约,无关其它,就两个原因,一是她心里的人是楚凌染,而是她不想嫁入皇室。
可是她不是真的的程依玥,卫阑逸对不起的是那个已经死去了的程依玥,她没有怪不怪,也没有原不原谅的说法。
二人都闭了嘴,传入马车的就只有车轮撵地的轱辘声和外面人说闹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阑逸的声音才再次传出,“你是去太子府还是母后凤仪宫?”
“凤仪宫!”程依玥几乎是张口就来,这三个字卫阑逸不知道从别人口中听过多少遍,可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三个字可以这么伤人,扎得他心疼。
瞧瞧,她这是有多不待见自己,宁愿去和她完全没有交情的皇后宫里,都不愿跟自己回府。
待情绪平复了一会儿,卫阑逸才开口对外吩咐,“进宫!”
马车一路向皇宫行了两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宫门口,卫阑逸和程依玥下了马车,步行往里走。
卫阑逸特意将步子放慢,天晓得他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跟程依玥多呆一些时间,可是程依玥不乐意,“你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吧,派两个下人送我过去便好!”
这话要是在外人听来,铁定以为程依玥是在为卫阑逸着想,可是只有卫阑逸知道,她是不想跟自己呆在一起,卫阑逸垂着视线回道:“今日没什么事儿,本宫也有些日子没去凤仪宫了,正好借此去看看母后!”
程依玥听着卫阑逸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再多说什么,始终和卫阑逸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不多时,二人便到了凤仪宫。
一进入,下人便过来给二人行礼。
程依玥打量着整座宫殿,它给人非常宽阔的感觉,雕梁画栋,装饰得非常大气华丽。
她注意到,道路的两旁整整齐齐的摆了非常多的盆栽,有花有草,除此之外,但凡有泥土的地方,都会种植得有植物,程依玥都不知道到底是这些葱绿包围了这座奢华的宫殿,还是这座奢华的宫殿将它们给囊括其中了。
卫阑逸注意到程依玥打量的目光,主动出声解释,“母后平日无事,就喜欢摆弄一些花花草草,这里面大多数花草树木都是她亲手种植的,平日里下人们都非常小心的照看着!”
“想不到皇后娘娘竟然有这样的闲情逸致!”程依玥感叹了一句,到底是她见识浅薄了,她本以为皇后作为六宫之主,是尊贵的典范,要处理后宫事务,要协助皇上管理妃嫔,不会还有闲心去做这些的。
二人话落,皇后便从正殿出来,笑看着二人,卫阑逸和程依玥连忙上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