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脆响之后，她缓缓放下手。

　　

　　 而他白皙的脸上，几道鲜红指痕，刺目得像血。叶菱微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依旧黑白分明，澄澈映出她的模样。可那漆黑的瞳仁，仿佛又压抑着某种晦涩厚重的情绪，看不透。她再也看不清。

　　

　　 “你就这么怨恨我？”皇甫羽凌在她眼底看出了恨，她在恨他，难道她的记忆恢复了。

　　

　　

　　 皇甫羽凌一直看着叶菱微，她想要转过脸，不再看他。

　　

　　 他却忽然伸出手，触到了她的脸颊。她这才发觉自己脸上又有泪。然而他的触碰，却叫她全身如同刺猬般轻轻一缩，一抬手，一巴掌又朝他脸上扇去！

　　

　　 他的身手却快如闪电。这一回，却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叶菱微心头一震。他的手指微凉而白皙，力气却大得惊人。叶菱微一时竟动弹不得，只能直视着他的眼睛。

　　

　　 “放开！”她吼道。

　　

　　 他看着她，沉默了几秒钟，手缓缓松开。

　　

　　 叶菱微得以抽回手，一时间心中也如同野草丛生，竟只觉得满心疮痍。

　　

　　 而他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缓缓地问。

　　

　　 皇甫羽凌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伸手，从医院茶几上拿起了皇甫玥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这不是叶菱微第一次看到他抽烟，可直至此刻才发觉，他点烟的动作这样娴熟。那样静好的容颜，当白色的烟气在他面前指间缠绕，却原来一直是带着颓唐和冰冷的。她却从未察觉。

　　

　　 皇甫羽凌忽然发现他是在医院里，立即将烟熄灭。扔到一边。

　　

　　

　　 “刚刚。”他轻声答。顿了顿他又轻声说道：“你的记忆恢复了。”

　　

　　 他只想确定一件事。她的记忆是否真的回复。

　　

　　 叶菱微的眸色猛地一怔。“是，皇甫羽凌，不，你是楚无寒，那个让我失去一切的楚无寒。”

　　

　　 皇甫羽凌静静凝望着她。“你这是要打算离我而去。”

　　

　　 “是，你想怎样？”她问。嗓音很冷很冷。

　　

　　 他静默了一瞬，转过脸来。“要是你的选择，我会成全你。”

　　

　　 叶菱微心头一震，却见他的眼眸中，浮现更加温柔浓重的情绪。万般情绪和种种记忆，他和她之间的缘起缘灭。

　　

　　

　　 皇甫羽凌转个身，声音有些哽咽，还有一丝隐忍：“你失忆前，把我们的婚礼定在星期一，不知是否还作数。”

　　

　　 叶菱微的眼眶，忽然就湿润了。

　　

　　 然而她开口了，嗓音却冰冷得连她自己都感觉彻骨惊心：“你害死我父亲，让我失去我的南审哥哥，你认为我还会和你结婚。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的语气冷冷的、极具嘲讽的逼问。

　　

　　 他安静了几秒钟。

　　

　　 “菱微。”他温和地说，那温和竟像是经年累月沉淀进他的骨髓中，“有的事，不尽人意，没认识你之前。我一直活在仇恨只有，不懂事爱是什么？看你这么讨厌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你的心，一文不值。”叶菱微愤怒的说道。

　　

　　 皇甫羽凌冷笑，他很想，对她用强，可是他知道这样做，会让她越来越远离他，曾经不懂爱的那个他，无数次的强留她在身边，却招来他的反感，“是吗？真的一文不值吗？”

　　

　　 叶菱微听他这么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他来到她的身边坐下，手静静地搭在膝盖上。过了一会儿，他说：“菱微，我知道我曾经是多么的混蛋，让你痛苦，失去你，直到又遇到你。是你让我感觉什么是爱，什么是心动？是你让我体会到了什么是心动？”

　　

　　 他抬眸看着她，眼眸黑如这寂静地底的颜色。“你带着我的孩子离开，那段时间，让我感觉天都快塌陷，我每日活在悔恨交加之中，看到你活着，才让我心灰意冷的心慢慢康复。如果爱你是一种毒，我想我早就病入膏肓……”

　　

　　 他的嗓音如同潺潺流水，这段话却说得很静很静。却不知，他的心底早已痛的翻滚。

　　

　　 两人都静了一会儿，叶菱微缓缓开口：“可是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和他人无关。更是与我无关？”

　　

　　 他点了点头：“是，是我咎由自取，是我伤你太深……”

　　

　　 叶菱微的心情，压抑得有些令她喘不过气来。

　　

　　 “所以……”她的嗓音有些干涩，“你会让我离开？”

　　

　　 皇甫羽凌没料叶菱微是铁了心的想离开他，这么久以来对她的宠爱，却无法抹平她心中的怨恨，他从心底不愿她离开，他沉默下来。

　　

　　 稍微片刻，说道：“我不想你离开。”他笑了笑，神色竟依然是平静的：“菱微，这些年，我们也有不少美好时光，你不能因为恢复记忆，就抹杀我对你的一切吧！我们现在可是未婚夫妻。”

　　

　　 叶菱微静默片刻，说：“未婚夫妻。”

　　

　　 她冷哼一声“那又能怎样，楚无寒，这几年我一直想要记起曾经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现在都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以为抹掉我所有记忆，给我造一个梦。然后在我身边假装爱我，宠我。我就为你感动吗？”

　　

　　 皇甫羽凌冷漠勾唇，一丝痛楚从心底传来。

　　

　　 “假装，你认为我是在假装爱你吗？你是我的妻子？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我以前是做错了，只是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他终于缓缓地说道，字字清晰而悲哀，“你不能放下过去，和我重新开始吗？我在我身边这几年，你不是过的很开心吗？”

　　

　　

　　 叶菱微将手扶在床边。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唯独眼眶赤红。像被人深深挑衅伤害，却又无处发泄的幼兽，“楚无寒，你做梦，要不是你，我的南审哥不会死，要不是你，我不会失去记忆。”

　　

　　 她的五脏六腑间，仿佛都涌起丝丝点点的钝痛。她闭了闭眼又睁开，某个越来越清晰的念头，就快要残忍地迫她面对。“你用爱的牢笼锁住我，你认为你是为我好，这一切只不过是你自私的幻想而已。楚无寒，你根本就不懂爱，你只是一个变态……”

　　

　　 “我是变态”他转头，目光温凉如水地望着她。“我们只差一点点，就可以相守在一起。”

　　

　　 她抬眸看着他，那目光晦涩隐痛：“在你的眼里只是一点点，楚无私，你就死心吧！”

　　

　　 皇甫羽凌望着她，不说话。叶菱微缓缓吸了口气，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涸艰涩得如同破裂的冰。而心中，那悲哀钝痛的感觉，再次袭来。“像你这样的人，我是不会爱上你的。”

　　

　　 “那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能消除，你的怨恨？”皇甫羽凌拿着旁边的水果刀，“你捅我一刀，我们扯平了，好不好？”他看着她。

　　

　　

　　

　　 叶菱微没出声。眼泪掉了下来，她伸手擦掉。“扯平。我和你之间的事，哪有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扯平。”

　　

　　 “你不肯动手，我来……”皇甫羽凌将水果刀划伤自己的左肩，“这样够不够？”接着又是一刀。

　　

　　 “楚无寒。”她抬手阻止他的下一个动作，她隐隐含泪的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让我走吧。我是不可能爱你的。”

　　

　　

　　

　　 “好，我让你走。”他看着叶菱微，像是低喃，又像是有些出神，“可是你欠我的80万，你还没还清？你在我公司上班差不多一年，就算还了十万，你还欠我7十万。所以你暂时不能离开公司。”

　　

　　 皇甫羽凌想来想去，不能让她离开，也许她离开了。他和他就再也不可能在一起。

　　

　　 那缓慢的语调，那熟悉的嗓音，却仿佛一团无所不在的空气，浸痛了她的心。她静默无言地抬头看着他，他也转头望着她，修长的眼睛里，有很浅很浅，如同水雾般的黯淡的光。

　　

　　 叶菱微按了呼叫铃，一个护士进来，见皇甫羽凌手臂全是血，叫了几个护士？将皇甫羽凌带了出去……

　　

　　 叶菱微明明对他很是怨恨，可是看着他这样的伤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有一丝丝痛楚。

　　

　　 三天后，叶菱微出院，她搬回了自己的公寓。她的心充满悲凉，感觉自己好无助，这种无助感快要将她撕成一片一片……

　　

　　 第二天，叶菱微来到皇甫集团，她打算辞去皇甫集团的工作。

　　

　　 叶菱微走到总裁办公室，见皇甫羽凌微垂了眸子坐在那里，玻璃窗开着，今天他穿了件白色衬衫，风吹起了他的短发，说不出的风流飘逸。

　　

　　 她鼓起勇气进了办公室，“楚无寒，今天我是来辞职的。”

　　

　　

　　 皇甫羽凌微微一顿，正在看文件的他，抬头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你想辞职，我不同意。”

　　

　　 叶菱微虽然预料他会这样说，但是她想听听他的原因，“为什么？”

　　

　　 皇甫羽凌随口应付道：“第一，我是你的债主。第二，你现在没能力还我钱，所以你就在这里呆着吧！”

　　

　　 “可是……”

　　

　　 “可是什么？这是今天的工作，拿去。”皇甫羽凌说完，拿出一个厚文件扔给叶菱微，“你还有事吗？”

　　

　　 “我……”

　　

　　 叶菱微还没把话说完，就被皇甫羽凌打断道：“还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