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两个字,秦墨怔怔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不发一言的率先走开。
看着他走的方向,莫青得意的笑声从后面传来。
他就知道,这厮定然是对他家夫人有想法的!
不多时,俩人坐在二楼那被竹兰屏风隔开的隔间儿里,莫青一双放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扭动小腰的人身上。
“啧啧!这寻欢阁果然名不虚传,就连一个寻常的舞姬都如此美艳!”
舞姬?
若是他刚刚没有看错,那舞动的人应该是宁羽吧?
还是说,现在已经是下一个人上台了?
秦墨心想着,便垂眸朝下看去,下一瞬,那刚喝进去的茶水猛然间喷了出来。
果然啊!这厮就不是个正常人,宁羽虽是美艳,却是也没到雌雄莫辨的地步啊!
“下雨了,下雨了!”
专心欣赏美人儿的某人,突然间感受到一脸的湿润,连忙起身惊呼道。
心里还在责怪着,这怎的间屋顶也没有?
只是在看向秦墨时,却是瞧见人家很是淡定的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湿润,缓缓地开口道:“这台下之人,是一名男子。”
看着它有些复杂的神色,莫青皱着眉端详了片刻,还是不甚理解,只是也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喃喃地应道:“哦,男子啊?这长得甚是不错呢!”
看着他有些迷糊的神色,秦墨也不指望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了,随即道:“你在这儿坐着,我去瞧瞧这午膳好了没。”
秦墨说着便起身出去了,而莫青随即又趴在栏杆上瞧着下边儿的人声鼎沸。
那一个个身着薄纱显出曼妙身姿,妆容艳丽佩戴精致面具的女子来来回回的穿梭着,莫青却是有些提不起兴趣,不禁在心里嘟囔着,那几个哥哥都是骗人的!这烟花柳巷也没有他们说的那般好玩儿啊!
而且,这女子,一个个的,甚是轻浮,轻浮啊!
第一次来这勾栏院的人,却是不知自己有多无知,还在那儿评头论足。
心里这般想着,莫青便坐了回来,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细细品着那扑鼻而来的清香。
盯着那浅色的茶水,眼前却是浮现出了一张脸,一嗔一怒都是那般真实明媚。
“不过,那丫头倒妥妥儿的是一只小辣椒。”
莫青想着她那日踢打自己的模样,嘴角噙了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
片刻之后,秦墨才回来,身后跟着送膳的小二。
“客官久等了,小的这就给您上菜。”
那人说着便把那一道道菜布好了。
莫青夹了一筷子,品着其中的味儿,却是觉得有些不知名的熟悉。
“咦?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儿吃过这个味道的饭菜?”
莫青狐疑的开口。
却是引起了对面人的重视,他也一直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其中却是大有文章!
且不说,他与这厮刚刚相识,之前从未一同用过膳,唯一一起的便是在相府。
那么……
秦墨想着便眯起了眼。
莫青吃得欢快,看着对面的秦墨停下了筷子,还甚是好心的给他加了几块儿肉,提醒到:“快吃啊!发什么楞?”
秦墨看着那有些肥腻的肉片,不动声色的扒拉到一边,再次动起了筷子。
随即那夹菜的动作却是一顿,看着对面的人开口道:“我家小姐有什么事?”
正在大快朵颐的莫青听到他的话,却是停不下筷子,眼珠子转了转便装作没听见,那用膳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瞧不出什么破绽。
“你刚刚说我家小姐有什么事?”
秦墨看着他毫无反应,随即又提高了一点儿声音问道。
装死的某人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儿,把口里的饭尽数吞下才开口:“你家小姐与那新夫人发生了口角……”
莫青看着他因为自己的这句话便要起身,连忙伸长了胳膊拉住他。
“已经没事儿了,想来,她现在应该与我家主子乳胶漆去的黏着吧。”
莫青淡然的说着,眼神却是装作不经意一般的瞥向他。
只见他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随即又一言不发的做回了原处。
一顿饭俩人吃得甚是尽兴,准确的来说,是那没心没肺的人吃的甚是欢喜。
出了那声色场所,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的人却并不想回府,还扯着旁边人的袖子道:“这京城里还有什么旁的好玩儿的吗?”
话刚出口,却是又自顾自的道:“算了,问你也是白问,你哪儿会知晓。”
莫青随即松开了手,看着旁边那摊贩卖的小玩意儿。
不过又走了几步,却是听见前面的一阵喧闹声,素来爱凑热闹的人自然有些迫不及待的跑了前去,中间儿还不忘招呼秦墨。
“哎!木头,快点儿!”
听着那“别致”的称呼,秦墨顿时有些想要扭头装作不认识他,不过,还好大家的目光都在前边儿的事上,他这才可以做到神色不变。
只是看了看那三两步便冲进人群中的人,秦墨刚要抬腿朝旁边儿走去,下一瞬却是又听到了他的声。
“怎的了?”
莫青刚挤进来,却是瞧见那儿站着一个一脸倔强的姑娘,刚刚想要看热闹的心,瞬间便转了个弯儿。
虽是只见过一次,他却是一眼便看出了这是那日的小辣椒,只是在瞧见她眼里蓄着的泪珠时,不禁想要哄哄她。
而她脸上的倔强,挺直的脊背,却是显得那般单薄。
白莲心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人,却是一时没有想起他。
“他欺负你了?”
听着他有些关切的话,白莲心刚刚还眨着的泪水,簌簌的便掉了下来。
“别哭,若是他欺负你了,我帮你报仇!”
莫青不禁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湿润,用那哄小孩儿的语气道。
只是那看向对面男人不善的神色,却是彰显着他并不是开玩笑。
而他那不自觉的亲密动作,让围观百姓不禁小声的窃窃私语。
白莲心忍住了泪,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那对面一脸冷淡的人道:“本小姐张扬跋扈又如何?这与你孟大状元有何干系?”
“不过,你说我可以,但是你刚刚指责我爹爹断然不行!就算你是皇上亲封的状元,那也还没有入朝为官,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侮辱当朝国公,这般罪名,不知孟状元郎可能担得起?”
白莲心仰着头看着他,这般模样,就像是又变回了两年前的自己,这京城中无人敢惹的国公府小姐。
“不过,本小姐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更何况,您这新贵前程似锦,官途坦荡,我今儿个便卖你一人情,只要你当着这全城百姓承认错误并与家父道歉,本小姐便一往不究了。”
孟逸然却仍是那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仪礼周全的作揖道:“在下刚刚与友人谈论只是谈论了一二,又怎么称得上是指责呢?白小姐这就说的严重了,若是你因为你我二人未成的婚事而迁怒于在下,那在下与小姐道歉也未可尝。”
白莲心听到他的话,不禁有些气结,刚要开口,却是被那人夺了先。
“小姐豆蔻年华,倾心与在下,在下不甚感激,只是,关于你我之事,令尊倒是与在下说过一二,在下不甚惶恐,很是遗憾,只怕今生今世,你我都有缘无分了。”
孟逸然的一番话落下,围观百姓的议论声不禁提高了些许。
白莲心清楚的听到了有人道:“看来这定国公是嫌弃孟公子呢!”
“他定是没想到,孟公子能够一举夺得金科状元,光宗耀祖吧?”
“是啊!”
“不过,孟公子也是有情有义了,定国公这般对他,他却是还能善待白小姐。”
“谁说不是呢!”
听着那不绝于耳的话,白莲心的兔子眼便又泛起了泪花。
“你!你!”
却是因为自己的嘴笨而指着对方说不了什么。
“别生气,别生气。”
旁边像是听戏一般的莫青,立马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随即看向孟逸然的目光,却是像结了冰一般的寒人,就连那脸上的笑,也不紧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孟公子这就说错了。定国公跟随着先帝南征北战多年,为我大周立下了赫赫功绩,而从他手下提拔上来的寒门子弟更是数不胜数,又怎的会不允你二人的亲事儿,怕是有旁的原因吧!”
莫青说着便顿了顿,“况且,我听闻新科状元原是一名食客,这百姓许是不知,你原是在国公府门下吧!”
莫青眯了眯眼,看着他的脸色便知晓自己猜对了,随即又道:“而你与白小姐熟识,定国公若是真的是那般嫌贫爱富者,又怎会允许你俩接触呢?定然早就把你扫地出门了吧!”
孟逸然瞧着旁边百姓的表情,便知晓这一局是自己输了,顿时脸色难看的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早先白小姐终日与在下在一处,倒是不曾见过这位兄台。”
孟逸然勉强撑住自己的表情,脸上微微勾起一抹笑道。
白莲心,既然你今日丢了我的名声,那你的,又如何能这般保全呢?
“我是谁又与你何干?”
莫青傲娇的道,斜眼儿看他。
“在下一直以为白小姐倾心于在下,这才愿意与在下待在一处,如今看来,却是不尽然,白小姐与兄台倒是也亲密的很呢,不知与旁人是否如此,在下便有些疑,还请兄台莫要介意。”
大周民风虽是开放,却是也没有女子会如此三心二意,如此这般,与那烟柳巷的女子又有何差别?
莫青听着他的话,脸色更是难看,不消看,他也知道那周围人是何种目光,刚要怒气冲冲的开口,却是被身边人抢了先。
白莲心看着他抹黑自己,不禁冷笑一声,径直开口道:“孟状元与本小姐与一个月前便断了来往,如今本小姐待字闺中,爹爹给本小姐与这位公子定了亲事,这又有何不可?不知孟状元还想知晓什么?”
白莲心脸上笑的讽刺,这就是她喜欢很久的人吗?
那个住在她心里的孟逸然,是一个十足的书生模样,言谈举止间皆是彬彬有礼,那时的他,不卑不亢甚是吸引人;那个待在她眼里的孟逸然,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虽是家族落魄,却是丝毫不见自卑,整个人不卑不亢让她很是欢喜。
如今,她看着如旧的那张脸,却是再也难以找到他那些让自己心动的闪光点,到底是他变了,还是她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白莲心扪心自问,却是找不到答案。
看着他的那张脸,心里有一抹难以忽略的疼。
而莫青却是楞楞的盯着她,半晌没有缓过神儿来,那傻里傻气的模样让白莲心不禁拧了拧他的胳膊。
收到白莲心的眼神,莫青这才缓和些道:“啊,是,是,怎的了?”
只是那最后一句,却是不知在反问孟逸然,还是在问自己。
莫青此时脑子里就像是炸开了烟火一般,噼里啪啦响个没完。
白莲心听着他坑坑卡卡的话,心下无奈,却还是一本正经的开口道:“如此,孟状元便向家父道歉吧,有这全城百姓作证,本小姐定然说到做到。”
看着旁边人的指指点点,孟逸然又看向刚刚还与自己一处饮酒的友人,却是在他看过去时,只剩下了一双双视线躲闪的眼睛。
其实,这也怨不得他们,国公府哪儿是他们这些人能得罪起的?更何况,孟逸然现如今也只是个新科状元,今后身家如何还未可知,他们怎能为了他而冒险去得罪国公府?
以往虽是说国公府小姐整日的跟着他,也只是为了吹捧他,而且都是在那白小姐听不到的时候才说,如今这般局面,他们是有多傻才会出头?
看着他们的模样,孟逸然眼里虽是有怨恨,却是又无可奈何,涨红了脸才缓缓的吐出一句对不起。
白莲心却是高昂着头,满脸都是骄矜,半晌后才淡淡地道了一句:“孟状元适才说了什么?不好意思,风太大,本小姐没有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