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魏离回到毅轩居,他今日在宫中听到三王爷要回宫的消息,当年母亲落水的场景又徘徊在脑海中,一时间气焰上头,暴躁如雷的魏离将屋内的瓶瓶罐罐一律砸碎,他恨极了朱熠深,恨极了朱纤云,他恨魏恺之的冷漠无情。
“将军?”外头康叔站在门口,听着里屋的动静就知道魏离心情不好。
魏离坐在床沿边喘着粗气,语气不耐烦:“什么事!”
“将军,郡王爷在前厅求见。”
朱熠深?他来做什么。魏离眼神锐利,他倒是还忘记了这位郡王爷。
坐在前厅等候的朱熠深察觉到有人朝这里走来,抬头看去,来人虎步龙行,一股英武姿态焕然而出。
“微臣来迟,让王爷久等了。”魏离向朱渊清拱手,表情凝重。
朱渊清摆了摆手,儒雅一笑“无妨无妨,今日是本王唐突。”他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在侧的康叔。
“康叔,我和王爷去内堂说话,不许人来打扰,王爷请跟我来。”魏离眼神敏锐,立刻察觉到朱渊清表情变化。
康叔早已打点好内堂,放下茶杯退出了屋子,朱渊清想着不愧是带兵打仗的人,就连带将军府中的下人都如此机敏。
魏离端起青花釉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道“王爷不会是来问我要解药的吧。”
竟然如此开门见山,“不是。”朱渊清也不是蠢笨之人,现在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要魏离救一个自己恨之入骨的人,简直是无稽之谈,“我爹就要回来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只有他知晓,姨母她当年只是个知情者,并没有参与...”
“没有参与?”‘啪’的一声,魏离将一张信纸拍在桌上,他来接见朱渊清的时候早已备好了,“你先看过这个再说话,这张密函是出自惠宁公主最贴身的婢女之手,以往与她关系较好能识字的宫人我已跟他们一一跟他们确认过笔迹。”
朱渊清站起身拿起信纸,那年事情发生时他也才五岁,和魏离一般大,有些事他也记不太清,只记得姨母身边有个婢女的确识字,还教过他读过几首诗,好像叫寒墨!
“那名婢女的名字叫墨寒,今年三十八岁,十九年前替惠宁公主嫁去西域。”魏离看着朱渊清不敢置信的表情,将婢女的信息一一吐露。
是她!“墨寒...”朱熠深曾经跟朱渊清说过他的姨母朱纤云十九岁时被要求去和亲,哭着求朱熠深帮她,最后才设计将墨寒代嫁去西域,墨寒的相貌与朱纤云有些相似,不会穿帮,这才有了代嫁一事。可朱纤云已经回不去皇宫,只能暂时住在朱熠深的府邸,第二年花灯节,朱纤云遇上了孔府大少爷孔耀祥,两人一见钟情,结为了夫妇,这一躲就躲了十七年。
墨寒的信上说道当年陪着惠宁公主去御花园时,看到三王爷毒害了二皇子的情形,不巧被魏离的母亲撞见,惠宁公主为了庇护三王爷狠心将魏离的母亲推进池子中,本来自己跟着惠宁公主陪嫁去西域,没想到半路被打晕调换了身份,等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替嫁之人。
“被姨母推下去的?怎么可能...”自朱渊清懂事起,他与朱纤云的交集只有信件往来,虽曾见过几次面,也只是远远瞧见,朱纤云不似太后般柔媚,她有着一股女中豪杰的直爽,聪明能干起来不输男子,孔府的大单子朱纤云大大小小都参与其中,朱渊清不相信这么一个人怎会如此狠辣。
魏离眼神凌厉一瞥,“王爷,今日你着实不该上我这儿来,而是应该去跟太后解释二皇子的事。”而他母亲的仇是要朱纤云来还的。
傍晚凝竹苑内
“夫人,我方才听下人说王爷到府中来访,可走时却是气冲冲的,不知道与将军说了些什么。”花瑟端起一碗粥走到窗前,舀起一勺吹了吹。
“王爷?大概是想帮我,只是将军的脾气……”
孔玉澜靠在床头,喝了一口花瑟递上前的粥,她眼中带有血丝,嘴唇因为昏睡而变得干裂,“花瑟,我是不是没办法出府了。”她的喉咙干涩,声音也随之有些沙哑,看着花瑟低头沉默不语,她无力的将头撇向一边。
花瑟默默地将碗勺收拾好,正将盘子端到门口时,沁娘出现在苑中,正朝着屋子走来,花瑟警惕的看着她,“沁娘子。”沁娘孤身一人,身后也没有带着婢女。
沁娘朝她笑了笑却没说话,花瑟看着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上来,“娘子是来找夫人么?我带您去。”她端着盘子也不打算出去,依旧放在圆桌上,她必须得陪着孔玉澜怕沁娘又有什么不利。
“夫人,沁娘子来了。”
走到床前沁娘看着孔玉澜朱唇微颤,却无任何言语,孔玉澜转头看向沁娘,唤了一声,可是她还是不愿讲话。
“沁娘?”
花瑟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着双眼“是不是..说不出话?”
“这..这是怎么回事?”
沁娘摇了摇头,坐到床边,递给了孔玉澜一张纸条,她蹙着眉疑惑地看了一眼沁娘,打开了纸条上面扭扭捏捏的写了三个字:对不起。沁娘自小跟着父亲学过点医术,所以识得字,也会写一些,却写的不好,她看着孔玉澜嘴角挂着一丝凄美的笑容,拍了拍她的手背,欠了个身离开了凝竹苑。
花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虽然恨她之前的陷害,可如今看着沁娘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凄凉,“我那天听康叔说,沁娘好像吃坏了东西,嗓子毁了,可是得是什么东西啊,连话都……”
“无缘无故下毒,现在有莫名失声,还能有什么原因……”孔玉澜这些日子见到太多阴谋诡计,如今沁娘的事她第一反应就是受人指使,“奥!对了花瑟,将军一般上下朝都是什么时辰?”
花瑟想了想道:“一般都是卯时出去,巳时才回来的。”
十日后,孔玉澜身子逐渐好转了些,虽然她无法出将军府,可是府里还是可以到处走动的。
早晨,正好是魏离去上早朝的时辰,书房外门有两个守卫正好要去交接班,孔玉澜走着走着就到了书房门口,抬头看着屋顶的匾额写着四个大字“仙苑停云”,她鬼使神差的推开了门。
一进书房,环顾四周,窗台前放置案几,一把简单梨花扶手椅,右边两侧摆放两列长长的架阁,后侧还放着一架画屏。
“这是,丹青竹?”画屏上的图案孔玉澜识得,叶黄碧丹相间,是丹青竹,她的神情渐渐暗沉。。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孔玉澜身子一颤,吓得赶紧躲到屏风后面。
“你说最近怎么老是换呀。”
“谁知道呢,大概是因为孔府大火的事,当然要严加看守了。”
原来是守卫换班,大冬天里头孔玉澜硬是被吓出一身冷汗,她也不知为何会走近这间书房,大抵是感觉野人参就藏在这儿,她一直有个思绪,既然魏离不给那她就偷偷找,就算冒着被打被罚的风险,她都要找到。
一个踉跄她靠向后方的墙面,抚上墙的手突然一缩,“怎么有点……热?”她双手摸上墙,突然看见中间有条细缝,“暗阁”两个字浮上脑海,脸上万分欣喜,“看来就是这儿了。”
孔府也有暗阁,用来放置祖辈留下来的东西,可是火势太大连暗阁也没留住。
“是不是有什么暗门啊。”孔玉澜看了看周围也没什么可以移动的东西,她用力往前推墙壁,也推不动,她喘着气,手撑着墙体,”到底怎么开...阿..阿..啾“她立刻捂住嘴,看向门外生怕守卫听见声音,只是外门与书房还是有一定距离,书房隔音也极佳,守卫并没听到声音。
可是,孔玉澜这一喷嚏,扶着墙壁的手一滑,倒是移动了暗阁的门。
看着门被隙开一条缝,欣喜若狂,“原来这么简单啊!”
进入暗阁,连头亮着微弱的烛火,“难怪墙是暖的,这里居然点的着蜡烛。”这间暗阁建造巧妙,墙体中有蜂窝一般的空隙,肉眼虽然看不出,却是透气的,就算点了蜡烛关上门也不会熄灭。
“这里怎么是...”映入眼帘的便是中间的祭台,“牌位?这里居然是座祭台”
她细细看过祭台上的字迹,一个是魏母的名字,她朝排位处拜了一拜,还有一位排位却没有名字,她觉得甚是奇怪,从没见过无字牌位。
烛光昏暗,她隐约看到无字牌位前放置着一件配饰,正想走进查看。
“吱吖”外面传来书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孔玉澜大惊失色,慌慌张张的找躲避之处。
魏离竟然回来了!怎么可能,她明明算过时辰的,现在离下朝明明还有段时间啊!
她看了看四周,根本没地方躲处。
脚步声渐渐接近,她屏住呼吸,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