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离弯下腰一把夺过玉环,起身将它举到头侧,“此为男子之物,上元节时我与子陌二人在映水喽饮酒,等看下窗外时碰巧见到你与一男子并肩走去,七出之条第三条,败坏道德,与丈夫之外的男性发生不正当关系,按规矩应被乱棍赶出将军府!”
孔玉澜心中一个搁楞,神色变得慌张:“那不过是偶遇罢了!不信你可以找他来对峙!”此话一出她更加后悔莫及,玉环之上“殷宁”二字赫然显现,出现在她身边想必又是他做的妖,即便要他出面作证肯定是越说越乱,孔玉澜低落的软下身子,无助的泪水划过脸颊。
一旁的仆人们在底下窃窃私语,眼神鄙夷的看着孔玉澜。
清誉,是对一个女子最重要之物,如今却被毁于一旦。
藕香榭外天空阴霾,大雨潺潺,雨水打湿在池塘中的几片浮萍之上。碧瓦朱甍,一副逸景之色,唯一落差的是便是屋内压抑的气氛。
“怪不得,怪不得你不愿与我和离,原来早就打算好了让我名声尽毁,一辈子在人前抬不起头……”孔玉澜深陷的眼窝,眼下乌青一片,看着魏离的神情怨恨无比:“这枚玉环!是如何来的不信你不知道!如此卑鄙下作的手段岂是大丈夫所为!”她用尽全力发泄着心中的愤恨,处处的隐忍如今却换来一封休书,背负偷人的罪名。
孔玉澜痛苦的捂着胸口,哭的声嘶力竭:“魏离!我恨你,我恨你!”
看着她渐渐泣不成声,魏离的胸口竟有被针刺的疼痛感,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淡然冷漠:“带上你的东西滚出将军府!”
屋中的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孔玉澜与康叔二人。
“夫人,快起吧,地上凉。”康叔心疼的看着孔玉澜,蹲下声想宽慰两句,他打心底是相信孔玉澜的为人。
孔玉澜打开手中被她攥的褶皱的休书,指尖掠过冰冷的字迹,发出一阵苦笑。
片刻,整理好行囊的孔玉澜步履蹒跚的走向将军府的侧门,膝盖因方才的长跪以及湿冷的天气而阵阵刺痛。站在屋檐下,抬头望着外面阴雨绵绵,她应该庆幸自己能离开将军府,离开魏离那个冷面将军而开心,可眼泪却不听使唤的流了下来。
这时,一把纸伞举过她的头顶,“夫人。”
“康叔。”孔玉澜回过头,见到康叔一脸担忧,她环顾两侧,“怎么不见花瑟?”她已多日没有见到花瑟的身影了,再看康叔脸色为难,心中便有了答案。
“魏离一定要做的如此绝情么?”她眼神黯然,魏离欺骗了她,到最后还是将花瑟锦绣二人赶出了府邸。
康叔将手中的纸伞递了过去,“夫人,是花瑟自己请辞离府的。”
花瑟竟主动请辞?都未向她告别,孔玉澜只觉得胸口发闷,“康叔我已不是魏离的妻子,这声夫人还是别再唤罢。”
结果纸伞孔玉澜朝门外走去。
康叔看着她瘦小的身形,着实心疼,却又帮不上忙。
长街上人来人往,孔玉澜形单影只走在路上,神情黯然销魂。
一名男子踏着快步,泥水溅起。
“啊呀!”一个用力将孔玉澜撞到在地,破口大骂道:“你瞎啊!都不知道躲么!”
说罢,男子看着摔倒在地女子,甩了甩袖子,吹胡子瞪眼的离开,边回头边骂骂咧咧了道:“晦气!”
纸伞落在一旁,孔玉澜裙摆被泥泞沾污,雨水打落在她的身上,显得狼狈不堪,她摸了摸脸上的水珠,站起身来也不顾身上的潮湿,捡起纸伞继续往前走。
“踢踏踢踏”远处一辆马车驶来,停在大树底下,帘子被掀开。
“将军,夫人她!”
魏离冷眼望着孔玉澜凄凉的背影,喉结滚动,他们二人从此再无瓜葛了。
“走吧。”魏离将帘子放下,眼神有些飘忽。
沈家
“砰砰砰!”大门外有人敲着门。
“来了来了!谁啊!”沈府的管家跑到门口。
打开大门管事就看见一名湿哒哒的女子低着头站在眼前。
“哦哟,哪里来的小乞丐,快去快去!”管事见她一桌朴素,衣服又脏兮兮的以为是来乞讨的。
孔玉澜微微抬起头,将两边鬓发拨到耳后,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是我。”
管家细细看去才发现来人:“哟!二小姐,您怎么成这样了,快进来快进来。”他将孔玉澜带进屋去寻孔玉蝶。
孔玉澜沐浴更衣后,裹着薄被坐在暖炉前。
“吱吖”卧室门被打开,孔玉蝶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澜儿,来,把这碗姜汤喝了,会暖和些。”
孔玉澜接过碗,泪眼婆娑,“姐姐,爹呢?”
“爹去二姑妈那儿了,宏耀景的生意因为这次火难失了好几张单子。”宏耀景是孔家最大的布料店,自从那场火势后,孔耀祥是没日没夜的奔波于商铺。
孔玉澜点点头,“等我好些了我去帮爹的忙。”
这一说孔玉蝶耐不住了:“澜儿,究竟发生了何事?你的那身衣服倒像是仆人的打扮,是不是将军欺负你了?”
“魏离他……”孔玉澜心境波澜,那羞辱的一幕还在历历在目:“他将我休了。”
“休妻?!”
孔玉蝶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听着妹妹将所有的事娓娓道来,这才知晓始末原委。
皇宫
魏离的马车驶到宫门外停了下来,下了马车魏离直接朝着祥安宫的方向走去。
祥安宫外印公公正站在门外远远地瞧见魏离走来,赶忙走过去迎接。
“将军你终于来了,太后已经在里头等候多时了,请随我进来。”
大殿内,太后高坐于凤椅之上,手中翻着书籍。
魏离走到殿中,拱手行了个礼:“微臣参见太后。”
“一切都办妥了?”太后媚眼轻抬,看向殿中央。
“回禀太后,一份休书,孔家二女已非臣妻。”魏离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太后这才眉开眼展:“很好,你果真不负我所望,她的小命还是得留着,直接死反倒是便宜了她。”
某天太后身边的人悄悄传给魏离,让他将孔玉澜了断,只是魏离思前想后献上了如此计策,不如留她一名,让她生不如死反而更好。
太后甚是满意如此计策,唤魏离坐在一旁,命人奉茶。
玲珑从大殿外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将军。”她摆好杯子,斟上茶,随后走到太后跟前瞧瞧道:“启禀太后,奴婢看见冯昭仪正在朝祥安宫的方向前来。”
“哦?”万氏提着凤凰牡丹杯,兰花指捻,“看来是为了那个荟萃的丫头吧。”
玲珑神形一顿,欠身道:“想必是。”
万氏轻声笑道:“呵呵,人都死了还来做什么,谁叫她胆子忒大,竟敢动哀家的人!“
前日,玲珑如常从御膳房领了分点心,回去的路上又碰到荟萃为难。此次她便没那么幸运,正巧被方茴撞见,一问之下才知道荟萃曾经多次为难玲珑,太后这才知晓每次自己午后点心为何迟迟才到,一怒之下命人偷偷解决了她。
“方茴。”
“太后。”
万氏眼眸露出一丝狠厉,语气轻飘道:“让冯昭仪回去,好好训诫宫中婢女,若是再犯哀家连她都不留。”
方茴抬头望了一眼万氏:“是,太后。”
出了殿门,一位少年向方茴跑来。
“方姑姑,方姑姑。”
方茴停下脚步,“哟,小少爷,您怎么出来了。”
少年拉了拉她的衣袖,眼神清澈:“方姑姑,娘娘是在接见什么人么?“
“是啊,小少爷,太后娘娘这是在见镇国大将军。”方茴弯下身子摸了摸孩童的头发,侧目看了眼身后的大殿,道“毅贤少爷,您先回屋等着,姑姑还有些事,等太后见完了将军姑姑再来接你好不好?”
孩童乖巧的点了点头,转身奔奔跳跳的向自己的屋子跑去。
一炷香后,魏离从宫殿走了出来,走到祥安宫门口时蓦地转过头看向右侧的镂花墙,只见一名黑衣少年转身离开,魏离觉得背景好似有些熟悉,一时却也想不起来,思虑了一阵抬脚离开了祥安宫。
第二天,镇国将军休妻之事闹得满城风云,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是违背女德之事便是为人所议论不休。
沈括在医馆诊治,就连病人的口中都在侃侃而谈,忙唤了另一位诊士替代他,自己急急忙忙赶回沈府。
沈府内
“那个魏离简直是个小人!他……他一纸休书不甘心,还要闹得满城皆知,让我的澜儿要如何承受着流言蜚语!”孔耀祥愤怒的拍着桌子,他今日在商铺本已缓解了订单,心情十分舒畅正打算回沈府,没想到遇见的熟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询问之下才知道女儿被休一事,并且夹杂着言语辱骂,令人不堪耳闻。
孔玉澜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旁,“他是想,让我生不如死,就算活着,也要遭万人唾骂。”他要她痛不欲生。
号天血泪啼红雨,哑,怨恨恁谁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