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六九,是魔教出名的医师,不过这个出名是不着调出了名。
她没有师父,全靠自己翻书钻研出了些医理。她第一次挂号行医时,诊的是一位伤了风寒的病人,可不曾想,不但没把别人医好,还让别人带着伤寒拉了几天肚子。
自此,一战成名,再也没人敢找她医治。
六九那日正游窜在魔教界外的野山中,在一棵老松树旁遇见了良无。
六九见良无躺在那处,怯生生的走向前,翻过他的身子。
“啊!”
那良无的面容吓得六九花容失色,连滚带爬的跑远去,躲到树身后,忙拍着自己的胸口,喘上几口气。
“天啊!怎么有这么丑的人啊!”
六九简直不敢相信,她长这么大,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长成那样的人。
她缓了好一阵子,听到那树旁的人呻吟了一声,才伸出头,漏着一只眼看了看。
“他活着?”
六九有些不敢肯定,她向前走了几步,良无的手抬了一下,六九被再次吓得跳起来,直喊救命。
“天啊,怪物啊,救命啊!”
“救我。”
良无声音虚弱无力,半眯着眼,看着乱蹦的六九。
六九停下来,只见良无说完后,有晕厥了过去。
六九向前,踢了踢良无两脚,
“喂!怪物,你醒醒!”
良无没有动静,六九纠结了一小会儿,自己好歹也是个医师,不能见死不救吧!
更为重要的是,她一直被认为医术不精,刚好捡这怪物回去,治好了,向他们证明她的医术。
六九避开人多的地方,悄悄的将良无抬回自己的药堂。
一路她驮着这如一滩烂泥的良无,等回到药房,她将良无重重地摔到生了灰的木板床上,弯腰,嘴里责怪着:
“没事吃这么多干什么啊?重死了!”
六九看了看药房四周,蜘蛛网都结了几层。六九跑到自己的房间,翻出一摞摞的医书,摆在自己面前。
她像模像样的把住良无的手,嘴里念念有词,
“脉搏看来,好像还有,应该活着。这症状,像是,是,是什么呢?”
六九撑着下巴,本打算看看良无的面色,可是想想他的模样,赶紧摇摇头,否定了自己。
“嗯,应该是风寒,对!”
六九就这么诊断了,良无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他听着六九的诊断,觉得自己是没救了的了。
六九开始翻出医书,细细的阅着,嘴里还边叨叨:
“上次我看到的,风寒该吃什么板蓝根?蒲公英?”
六九撂下书,去找药材。
还没怎样,又泛起了难。
她走到良无面前,手里一边举着一种药材。
“这,是什么?那个是蒲公英啊?怎么都长的这么像?”
良无动了动嘴唇,说着水,水。
六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依旧纠结着该用那味药,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出一本《药材全解》,对着书一页一页的比对。
“不是这个啊!也不是这个啊!”
“给我一杯水。”
良无再次举起手,唤着六九。
六九翻了几页,看烦了,气哼哼的将手中的两味草药扔在地上。
“不找了不找了!烦死了!”
六九生着闷气,良无的手触到她的后背,她一惊,猛地跳起。
“什么鬼!”
只见她转身时,良无又昏了过去。
六九趴在他的床边,犹犹豫豫的片刻,眉头一挑,嘿嘿一笑。
“嘿嘿,那个,这位兄台,我呢!尽力,要是医死了,你别怪我啊!”
六九抿抿嘴唇,心里想着:
反正都是将死之人,医死了也没人知道,就当练手好了。
想着,随手抓出几把药材,放入熬药的锅中,加水熬制。
一连熬了五锅,整个屋子都是难闻的苦药味道。
待药水凉了些,六九盛出来,送到良无口中。
“啧啧,怎么可以这么丑啊!”
六九嫌弃的抱起良无,将药全数灌下去。第一碗药下肚,六九看了看良无,没什么反应。
紧着又是第二碗。
大概是被六九灌的呛住了,良无咳了几声,药水吐到六九身上。
“啊,真是的!”
六九甩开良无,拎住自己湿了的衣裙,恨不得踹他几脚。
良无喝了些水,眼睛倒是能睁全了,他茫然的看着六九,一时还没缓过来。
六九看着良无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发毛心虚。不过转而她被自己救醒了良无给惊住了。
“没想到,我胡乱配的药还真有用!哈哈哈,我就说我医术好的嘛!”
六九一时兴奋,竟也不怕良无的面貌,坐到良无床前,生生的盯着良无看。
“可惜了,一双好眼睛被脸毁了。”
六九摇摇头,她确实细看才发现良无的眼睛很好看,眸子是与别人不同的蓝灰色,看的人忍不住沉迷于这眸中。
良无缓过来时,六九已经端来了第三碗药。
“快,再喝一碗。”
良无艰难的撑起身子,嗅了嗅药味,摇摇头。
“为什么?是药啊!”
“你给。”良无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无比刺耳,他面露诧异,似是还不知道一般。
良无咳了几声,再次开口:
“你给我的是什么药?”
音色依旧如此,良邪不得不接受着,诧异中又有着早就料到的感觉。
“就,就是药啊!”
六九支支吾吾,怯怯的将药水收回自己身边。
“我若不是早就尝尽百药,就要被你毒死了。”良无身子恢复了些,他替自己诊脉,穿上鞋,下床欲自己配药。
“你别动啊,你还没好!”
“我还是比较相信我自己!”
良无走到药材柜前,有条不紊的抓着药,六九看的有些呆了,看着面前这怪物的模样,倒还是像那么回事。
良无给自己煎好药,六九缓缓的挪到良无身边,小声问道:
“你是谁啊?”
良无一口饮下碗中的药,不回答六九的问题,反问到:
“你是谁?”
“我?我是魔教的医师,六九!”
“你是医师?”
“对啊!”
“那应该医死过不少人吧?”
良无起身,身旁的六九石化在那儿,良无的这句话简直就是戳她的软肋。
“谁说的,我没有医死过人。”
“是因为根本没人找你医。”
六九再次语塞,良无放下药碗,起身欲离开,被六九扯住。
“你去哪儿?”
“随便去那儿。”
“可拉倒吧,你这模样出去尽吓人!”
六九瘪着嘴,还顺带翻了一个白眼。
良无埋下头,不吭声。
六九移过身子,看了看良无。
良无眼中失落至极,六九尴尬的咳了几声,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忙转移话题。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怎么能走。”
良无皱着眉头,他该是谁?是白术还是谁?
他注定回不去了,他不能再是白术了,不能再是那个自信骄傲的白术了。
“我,我,是良无。”
“良无?奇怪的名字!”
良无回到床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到:
“是不是真的很吓人?”
“其实,是有点。”六九小声回着,心虚不已。她六九向来心直口快,不会说谎,要她说谎实在困难。
“呵呵,以前我还嘲笑过另一个人,今天轮到我了。”
记得第一次见离夭夭时,他便说离夭夭是怪物,是魔教的人,现在轮到他自己了,真是让人,无法言说。
六九看着良无突如其来的忧愁,觉得莫名其妙。她可没兴趣听良无讲故事,唯一让她感兴趣的只有良无施展出的医术。
“那个,别愁了,没啥好愁的。你给说说吧!你以前也是医师吗?”
“不算。”良无收回目光,回答着六九。
“什么叫不算?”
“以前钻研过医术。”
“那那,你有多厉害?”
六九期盼的等着良无回答自己,良无看了一眼六九,淡淡的说着:
“反正我分的清蒲公英和板蓝根。”
六九紧闭着双唇,不再开口,心里却偷偷痛骂着良无。
“你可以,让我住几天吗?”
“哈?随便啊!又不影响我。”
六九摊摊手,抖去身上的灰尘。
“你,有面具吗?借我一下。”
“没有,不过后面柴堆里有木料,你自己找找,随便选一块做一个。”
六九说完,潇潇洒洒的离开。
良无扫了扫四周,灰堆里有半面碎了的铜镜,他走过去,拾起,吹去灰尘,照在自己面前。
他来回看了许久,最后也只是一笑,便什么也没了。
良无真的去柴房寻了一块木料,随意的给自己做了一副可以遮全脸的面具,又替六九收拾好了药房,简单布置了一番,作为他的睡房。
他在袖口摸索了一阵,摸出一个小小盒子,里面独独装着一粒丹药,良无将它小心翼翼的藏在枕头下。
在此后的短短几日,良无让六九见识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医师。
在那短短几日,魔教就已传遍六九这有位神医的消息。
许多人都赶来求医,六九的宅子瞬间门庭若市,六九一边洋洋自得,一边佩服着良无。
终于,在一日,她准备的妥妥当当,待良无行医回来,她扑通的一声跪在地上,给良无磕了三个响头。
“我要拜你为师,你就收了我吧!”
良无被六九吓了一跳,忙摆手拒绝着。
六九往前蹭了蹭,扯着良无衣角,委屈兮兮的,
“你就收了我吧,我从小就想当一名医者,只可惜没遇到良师。”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擦在良无衣服上。
“你先起来!”
“起来了你就是我师父了!”
“起来!”
“我起来了,你是我师父了!不可以反悔啊!”
六九见良无没有拒绝,一蹦便起来了。
笑嘻嘻的喊着师父师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