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了好久,路千尘头昏的厉害,可是本能的他还是想坐起来。
手一使劲,隐藏在袖子里的伤口就撕裂,那疼痛感让他清醒了些,他挽起袖子,一条带血的纱布展露在他眼前。
路千尘盯着伤口看了许久,也记不起自己受过伤,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让他翻身下床。药劲猛地涌上来,他摔到地上,头脑发昏,恶心。冷汗不停的冒出来,浸湿后背。
“来人!”路千尘一手撑地,强打着精神喊人进来。
门外的人听见动静吓了一跳,又急急忙忙开门跑进去,看见路千尘摔倒在地上,蹲下身子去扶。
“掌者,你怎么醒了?”
路千尘抬眼一瞪,语气严肃的过问到:
“我手腕上的伤怎么回事?”
“伤?我,我不知道,没听说掌者受伤了。”
路千尘紧闭双唇,面色凝重,他记得自己是被道翙强行敲晕的,可是怎么会沉睡这么久?他揪着那人的衣领,
“我为什么会昏迷这么久?”
“我,我也不知。”弟子胆怯的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路千尘看出了他的心虚,继续逼问:
“快说!到底怎么了!”
“是,是,道翙上仙让昆烁上仙给你配药,让你一直昏睡至今。”
“师父?”
路千尘眼中的难以置信溢出眼眶,他再怎样都不会想到道翙会对自己下药,这样的事,他都做的出来,他是丝毫没顾及师徒之情了。
“主君,婚帖赶出来了,你看一看。”
“这么快?”
良邪惊喜的接过帖子,草草的翻阅了几张,
“很好很好,你们动作够快!下去领赏吧!”
良邪将一叠帖子扔回给手下,自己就留了一张。
“主君我们是否可以开始填写婚帖,送到宾客手中了?”
“可以,不过路千尘的那一张我自己写就好。”
“是。”
良邪看着手中的婚帖,笑的眼角都弯了,他提笔写下路千尘的名字,一字一句,一丝不苟。
真好,马上就可以让路千尘看着心爱之人嫁与他人了,所有的一切,终于快结束了。
未墉城内
路千尘颤着手拢好衣服,让旁边的人扶住自己,他要去找昆烁。
时间撞的刚刚好,昆烁和弟子过来给路千尘送药,进门看见路千尘站在那儿,有些慌张。
“千尘,你终于醒了。”
路千尘丝毫不想理会昆烁的佯装之词,他推开身边搀扶的人,拔出离渊剑对着昆烁。
“你对我做了什么?”
屋子里的两个弟子都被路千尘吓住了,路千尘现在浑身都冒着怒气,寒气逼人。
昆烁朝那两人使了使眼色,让他们先一步离去。昆烁面前就是锋利的离渊剑,但他并没有恐慌,只是有些诧异,路千尘现在太激动,不易再激怒他。
他一副平日里笑嘻嘻的模样,
“你这是做什么?现在你虽是掌者,可你从前还得叫我一声师叔呢!”
“就是因为你是师叔我才没有让人抓你,告诉我,我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伤?”
昆烁疑惑的皱了皱眉,他们一直只是用药控制路千尘,何时有伤过他?
“千尘,你让我先看看。”
昆烁向前,路千尘退后,
“你不要再装了,你和我师父到底在计划什么,用我的血去做什么?”
“我们从未伤过你!你先给我看看!”
路千尘犹豫不决,举剑的手开始微微晃动,昆烁见机而上,一掌把路千尘手中的剑打落,把他压在床上。
路千尘虚弱无力,此时他根本不是昆烁的对手,只能任由昆烁掀开他的袖子,查看伤口。
“看伤口愈合的程度至少是四天之前的伤口。莫不是宗门或者魔教的人趁我们不备,溜进来的?”
昆烁努力回忆四天前的蛛丝马迹,可是当时是没有发现任何的动静啊。
路千尘费力去挣开,可是出了一身汗还是没推开昆烁。
昆烁看完伤口,松开路千尘,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妙。
“我现在去通知道翙,你好好休息!”
“站住!你和他为什么要对我下药,还有,你们凭什么要用我的令章去发号施令?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路千尘几乎是用尽力气去问出这些话,他迫使自己一定要等到答案。
可是昆烁只是淡淡一句,以后就知道了,便离开。
路千尘撑不住了,手一滑瘫在床上,他呆滞的盯着桌子角,苦涩一笑,
“师父,你让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那血,一日找不到,路千尘就无法安心,那不是他的命,可那是离夭夭的命。
魔教
“大哥,我上次去未墉城的时候用我的血救过路千尘,你说我可不可以用我的血去救救那些感染瘟疫的人?”
良无最近也在愁瘟疫之事,他研读医书几天了,都没法解决这次的瘟疫。往年的瘟疫都有记录在案,且都一一被解出,这次怎么就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听离夭夭这样说,良无有些不相信,他知道卜离厉害,以前在未墉城的时候他也看见过用卜离解鲛鱼之毒,可是医治瘟疫倒还没试过。
“你为什么忽然想到这个?”
“我思前想后,只有这个法子才能最快的洗清我的冤屈,向世人证明我是无辜的。”
“就算医好,你怎么让他们相信以前的事不是你做的?”
“我先医好他们,在慢慢找出证据,起码可以先安抚住他们啊!”
离夭夭把前因后果想的一清二楚,这是她深思熟虑的决定。
“就算卜离能治,你哪来这么多的血?”
“治病不一定要血,既然是卜离之力,我可以把卜离之力注入现在已经炼好的抑制性丹药中。”
良无埋头,眼睛在书页上游走了几圈,点头同意可以让离夭夭先试一试。
离夭夭一跃而起,拍拍屁股上的灰,扯着良无往炼丹房奔去。
昆烁在翙宫里外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道翙他人,只好回去先帮路千尘疗伤。经过调理,路千尘意识完全恢复了过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青石,让他查出来是谁进了翙宫伤他。他只字不提那血的重要性,少一个人知道,离夭夭就安全一分。
云雾宫里,道翙和轻韶在荷花池边品茶边对弈,氛围融洽,对外面的世界一概不知。
“轻韶,我还是得问一问,你别生气。”
“我跟你回去。”
“哈!”道翙显然没想到轻韶会直接回答,也没想到她说原意跟他回去。
“我倦了,不想再呆在这儿了。”
轻韶手中落下一枚棋子,轻轻的磕在棋盘上。
“你想的通就最好。”
“有什么想不通的?”她平静的面庞浅浅扯起一抹笑,微微苦涩,继而说到: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路千尘不是洛笛,可是我选择自己骗自己,我跟我自己过不去,那样的感觉太痛苦了,我每天都被压的喘不过气。”
轻韶说着说着鼻音渐浓,眼中开始闪着泪花。道翙撂下棋子,起身搂住她,白发苍苍,却是少年模样,
“轻韶,以后我会陪着你。”
“唔——”怀中的人呜咽一声哭了起来,分不清是喜是忧。
于轻韶而言,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舍,可她明白,再不舍都不属于自己,她得放下了。
路千尘房中
“你好些了吗?”昆烁取出最后一根银针,随即问到。
路千尘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门外乌鸦飞过,哑着嗓子叫的很难听,只听它翅膀扑腾几下,落到路千尘的窗台。
路千尘敏锐的注意到了这只来路不明的乌鸦,它扑腾了几下,化作一缕灰烟,留下一张请帖。
路千尘走过去拿起,刚触到潜意识里就觉得这是来自魔教的。
黑红色的面,路千尘打开,开头的两个鎏金大字让路千尘心不由一抽——婚帖。
来自魔教的婚帖!
喜帖上有离夭夭的名字,可是在那名字旁,却是良邪。没人可以理解路千尘此时的感受,那种感觉像是一堵墙压在胸口一样,沉重,郁闷。
“是什么?”
昆烁从他身后侧身探出头张望,路千尘藏好请帖,面无表情的转过来,
“我已经没事了,师叔可以走了。”
昆烁尴尬的扫了扫衣袖,提着药箱出门而去。
房门重新关上,路千尘举起手中的请帖,发现中间还有一格夹层,里面塞着一份信。
路千尘小心翼翼的抽出信。
‘我和小夭儿的婚宴一定要来,到时候送你一份大礼,请你看一出好戏。你手臂上的伤口好好养着。’
最后一句话犹如一道闪雷劈在路千尘身上。
这封请帖请客是假,告诉他自己有路千尘的血是真。
路千尘温热的手霎时冰冷,他慌了。良邪手上有他的血,信上又说在和离夭夭大婚之日请他看戏,不就意味着,良邪很有可能会在大婚之日对离夭夭动手吗?
路千尘跌坐到床上,他脑袋一团浆糊,他所有的计划被打乱掉。
本来以为可以在几天前就把宗门除掉,可是被莫名其妙的打断。
这次又因为被下药而让良邪有了可乘之机,得到了他的血。
路千尘从头回忆到尾,这一切发生的都太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