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吧,改天再来找你,走了。”
良无理理袍子,走时还不大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路千尘埋在案前,桌边烛火晃得厉害,他揉揉眼睛,疲惫的趴下休息。
良无走到魔教门口,六九拿着披风等在那儿。
“天这么冷你在外面干嘛?”良无扯过披风,反手盖到六九身上,把她裹在自己怀里。
“我不是怕你太晚回来出什么事吗!”
“我能出什么事?走啦,回去啦。”
良无阚着六九的肩,嬉戏打闹着往魔教内走。
“对了,你都还没给我求过婚。”
“不求你就不嫁?”
“当然,形式必须有!”
“好好,明天给你搞一场!”
“不行!”六九一拳怼到良无身上,良无捂着胸口。
“为什么?”
“你求婚不能让我知道!明天不行,你一定要给我一个惊喜!”
“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街上行人寥寥,卖馄饨的摊主送走最后一个客人,高高兴兴的准备收摊,手上数着钱,嘴上乐呵呵的说着:
“马上就要春节了,有钱办年货咯——”
灯盏里的灯油即将燃尽,烛火越来越弱,一阵堂风吹过,彻底灭了。锦书阁突地陷入漆黑,路千尘醒来,短暂的发愣后起身,摸索着拿起离渊剑,往翙宫走去。
“吱呀——”木门打开,路千尘又看到了挂在树上的那只纸鸢,树林处黑的吓人,让他望而却步。他遗憾的叹气,朝着翙宫走去。
冬日的未墉城到了夜晚连个虫鸣都没有,他昂头看天,星星也没有,大概是怕冷躲了起来吧。
今年的寒潮来的快些,几乎就一天的时间气温就降了下来。
“咳咳。”路千尘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空气中弥漫着烦闷的尘土味,呛得他咳嗽连连。
他不爱点灯,就草草的收拾一下,躺上了床。
良无呆在玄天境内,手上捏着离夭夭走时留给他的药盒。他想在大婚前,变回去,可是该怎么跟六九开口却成了一个问题。
“主君,公主来了。”
六九跟在侍女身后进来,毫不客气的窝到他身边。
“你手上这是什么?”
“六九,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六九眯着眼睛,逼近良无,指着他问到是不是有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良无忙摆手。
“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是什么?有事就快说啊!”
良无犹犹豫豫打开那个药盒盖子,把药展示在六九面前。
“这颗药,可以让我的容貌恢复到从前那样。”
“你,你,的意思是?”
六九结结巴巴的。
“我怕吓到你,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
六九压住良无举药的那只手,看着面具后的眼睛。
“良无,你以前,好看吗?”
这个问题问的良无很是尴尬,他以前?良无咬了咬嘴唇,
“以前还行。”
六九捂住药,埋头思考,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些什么。
“六九,你若不想,我就不吃。”
“不,只有你想,我都同意。”
六九眼神诚恳,她忽的还有些紧张,不知道良无是什么样子。她拿开手,转过身去,紧张而期待。
良无捏起药丸,取下面具,把药喂入嘴中。
药入嘴,迅速化开,途经喉咙时还有丝丝甜味。良无感觉面颊开始发热,那些黑黑的疤痕在收紧,脸上就像有无数只小蚂蚁在爬一样,痒痒酥酥的。
“好了吗?”
六九有些迫不及待。
良无拿手蹭上自己的脸,传上指尖的第一感觉是暖暖的,接着,光滑,原先磕磕巴巴的疤痕都消失掉了。
良无再三确认似的抚摸着,开口:
“好了。”
声音一出,他和六九同时愣住。
那声音温润如玉,好听到仅两个字,六九整个人都软了。
以前那嘶哑破损的声线也没了,良无一笑,催着让六九转过来。
“你快看我啊!”
“别催,别催,我有些紧张。”
六九手不停揉捏着衣角,衣角都已经皱皱巴巴。她咬着唇,手冰冷,脸却红了起来,鬼知道她当时心跳的有多快。
“六九。”良无一声六九,她更加入迷于他的声音。
“我,我,不,不,敢。”
良无捂嘴一笑,六九只听见身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她还没反应过来,良无就一下子蹲到了她的面前。
“嗬——”
六九眼睛持续瞪大,猛吸一口气,整个人往后仰,面前的这个良无,简直,简直,太好看了吧!
六九浑身颤抖,不断的咽着口水。
“我的天啊!你还是我的良无吗?”
良无得意一笑,抓住六九的手抚上自己的脸,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就是我,良无。”
六九傻呵呵的盯着良无,沉醉于他无法自拔,自言自语般的说着:
“早知道就不让你吃药了,你这么好看得勾引多少小姑娘啊!”
“夫人放心,以后只在你面前摘面具。”
“不行不行,大婚那天你得摘,让他们先看一眼,然后掉他们胃口!”
“夫人真狡诈。”
依六九自己所说,每天光看良无她都可以多吃两碗饭,大概着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天同之年,良无和六九的婚礼就在天同年开年的第一天举行。魔教上下举教欢庆,路千尘一早备好礼带了三个随从就赶去参加了婚宴。
迎娶六九的花车绕魔教管辖之地一圈,沿路撒着喜钱,街道上喜气洋洋,加上是春节时分,更是热闹。
万家灯火彻夜长明,红灯笼铺满大街小巷的上空。
路千尘从入口步行进去,他让身边的人先去送礼,他自己一个人去转转。
他换上了便衣,难得的来了闲心想好好逛逛。
街上几乎是人挤人,擦着肩头而过。边上有卖灯笼的,路千尘荷包里还有些碎银,就买了一盏。
“来来来,看看咯,糖人,冰糖葫芦,好吃的很哦!”
“这边瞧,上好的花茶。”
“……”
听着吆喝声,路千尘不由的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他想到离夭夭是最爱往人堆里挤的了,还在未墉城时,每逢下山采货,她都是最积极的,可是她积极的不是采货,而是四处瞎窜。
她不买,总是喜欢看那些小玩意。路千尘记得有一次她在一个摊子前足足看了半个时辰,最后老板忍不住轰走了她,那时她窘迫的样子路千尘现在想起都还会忍不住发笑。
还有还有,离夭夭有个怪毛病,那里人多往那儿窜,路千尘一直不解。
直到如今自己独身一人身处闹市,他才忽的明白,这拥挤之处,才不会觉得那么孤独。
他继续往前走着,漫无目的。天上放起的烟花,一朵一朵绽开,路千尘眸中也有烟花绽放。
眼前离夭夭一袭红衣,她笑的很开心,她在路千尘眼前转圈,跳跃。
她背着背篓,流窜在人群中,
“千尘师兄,你快跟上来。”
离夭夭焦急的来扯他,她在人潮中越飘越远。
烟花放完,她也不见了。
路千尘失落的回过神来,原来是幻觉啊。
玄天境内热闹非凡,良无在外迎客,远远的就看到提着一盏灯笼的路千尘。
“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哼,今日你是新郎官,我就不洗刷你了。”
“快进去吧!”
路千尘入内,所有的宾客目光集聚在他身上,深居简出的未墉掌者竟然露面了。
路千尘无视他们的目光,走到自己的位子上。
身边一个孩子渴望的直盯着他的灯笼,路千尘招手让他过来,
“想要?”
“嗯。”
“给你。”
“谢谢哥哥。”
孩子欢欢喜喜的提着灯笼走了,路千尘脸上挂笑,回头看见同桌的人诧异的看着他,他收敛住笑,埋头饮茶。
大典被良无精心的设计,进行的顺利且有趣。当良无摘下面具,集中在路千尘身上的目光都转而投向了他。
比起路千尘,恢复容貌的良无才更吸引人,人们都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良无,所以都恨不得就盯着他看不吃饭。
六九的目的达到了,她狡黠一笑,心满意足的抱住良无。
路千尘将一切喜庆尽收眼底,台上的良无俯身跟六九说了几句,转头看向他。
“诸位,趁着今日的大喜的日子,我向大家宣布一个消息。”
路千尘直觉告诉他,于他有关。
“由我与魔教众位长老协商,从今日起,魔教正式归顺于未墉城。”
路千尘面上云淡风轻,良无邀他上台,他走到良无面前,
“何必呢?”
魔教归到未墉城来,八成是良无想得清闲。
“掌者,以后还得仰仗你啊!”
“你我一直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叫我掌者。”
良无摇头,掀袍单膝跪地。
“良无拜见掌者!”
在场的所有人随着良无一齐跪下,齐声喝到:
“拜见掌者。”
一声一声掌者,意味着天下最后一个教派也收到了未墉城之下,真真的天下太平,来了。
大婚后的三日,魔教举教迁往未墉城,原先空空荡荡的未墉城立马被填满,也多了些烟火气。
路千尘自然没让良无完全得逞,魔教的所有事务还是交给了他处理,各管各的。
良无搬完最后一个行李,六九拿出手帕给他擦汗。
“现在好了,我们以后离路千尘这么近,就可以时常去找他,他就不用孤零零一个人了。”
“嗯,相公真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