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看见自己母亲的这个样子,心脏疼到不能呼吸,胸脯也不断上下起伏着,她一双眼睛猛睁,脚下运着轻功,就向前冲去,想把母妃救下来。
一把长枪忽然从天而降,南雪猛地止住脚步,迎面是一个手持长枪的魁梧男子,只见他浓眉一竖,长枪枪尖直逼南雪而来。
“莫要伤了她。”南正帝幽幽开口。
“呵!不劳担心,只怕他还伤不了我!”南雪冷冷地瞥了南正帝,往后退了三步。
婉贵妃也有些担忧地看着南雪,不过她倒什么也没说,南正帝不知道南雪的实力,但她却是知道的,若是多来些武功高强的人,南雪怕是不敌,单打独斗,她可不会输。
“是吗?那公主殿下,可要小心了,在下这长枪可是会吃人的!”
“吃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让本公主来好好帮你教训教训它吧!”
南雪眼神一凝,男子持枪横空扫来,枪势逼人,南雪身子往后一压,右边脚抬起,左边脚往侧一退,右边使力往那枪身上砸去。
男子往将枪回收,本来他以为这公主不过只会些三脚猫功夫,没想到,倒是深藏不露啊。
刚刚那一脚,看起来轻盈,脚往下砸去的时候,却是蓄着千钧之力,他的枪身都被她脚上凌冽的气势震得在不停地颤抖。若是他反应慢些,只怕他的枪便会被这一脚给拦腰折断!
南雪脚下突然踏空,却也没有因此慢下步子,只见她微微侧着身子,这次却不是攻向那长枪,而是直直朝男子掠去。
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南雪就逼到了他身侧,他右手忙将长枪一翻,直直朝着南雪刺来。
南雪足尖一点,一个翻转之后,稳稳落在男子的长枪身上,她脚下发力,震得长枪一阵阵厮鸣。
男子只觉手上如万钧之重,却又偏偏不愿放开长枪,他想动一下将南雪击开,却觉对方的浑厚内力如瀚海一般,而她收放自如,完全没有那种超过自己能承受的能力的样子,叫他心里忍不住一惊。
常人修习要花几十年才有的内力,怎么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竟有!他此刻看向南雪的眼神里终于浮现了一丝恐惧,这小姑娘竟然这般强!
这般实力,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简直就是魔鬼!
在他惊骇的时候,南雪已经冲了上去,她嘴角溢出一抹笑。
“大叔,不好意思了。”
一掌既出,排山倒海之势瞬间爆炸开来,饶是在远远地观战的南正帝一干人等,也感受到了那股渗人的气势!
“啪”地一声,男子手中的长枪落地,断成了两节!
男子猛然一惊,急忙往后退去,南雪趁势上前,稳稳落在男子面前,出了一拳,只见那男子脸色突然之间苍白如纸。
在离那男子有几寸距离的时候,南雪停了下来,收回了拳。她拳中之势也是无人可当的,若是她再往前一点,那男子便不得不受伤了。
“大叔,我说你枪坏了怎么这般惊恐,原来,你没了枪,便是旱鸭子了。”
她只是想救自己的母妃而已,并不想伤及其他人。
她转身看向南正帝,眸中怒意滔天,“你快放了我母妃!要不然,在场的人,我应该都不会放过!”
南雪如刀子一般的眼神扫过钳制着婉贵妃的几个人,那几人忍不住抖了几抖。
那手持长枪的男子可是陛下身边的高手之一,南雪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他们相对于南雪,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叫他们怎么不害怕。
惊恐地看了南正帝一眼,下人们见他也有些震惊的样子,不过他们还是不敢放开婉贵妃。
要知道,公主殿下虽然武功高强,但总不会比南正帝更可怕!
“你就算打过这里的所有人,你也带不走婉儿。”南正帝已经从刚刚的震惊里回过了神,他阴恻恻地看着南雪,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南雪的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已经给她下了同心蛊!她身体里的是蛊后,蛊王在朕身体里,蛊后若是离蛊王太远或者每隔七天,蛊后会发狂,每七天一次的发狂可以用药物抑制,但蛊后感应不到蛊王后的发狂,无药可治。只有朕有药能控制蛊后,要是没有药,蛊后会啃食寄宿者的身体。同心蛊一旦种下,就算朕死了,蛊后会感应到蛊王的离开,与它一同赴死。雪儿,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想来也不忍心婉儿遭受五脏六腑被啃食的感觉吧?”
南正帝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令人看着不寒而栗。
“你!!!”南雪身子猛地晃了晃,双眼无神地看着虚弱的母妃,她只觉心里如千万只蚂蚁啃咬般疼痛。
看着南正帝,她眼里有痛,有不敢置信,有恨意。母妃和父皇朝夕相伴那么久,就算没有爱情,也有亲情吧?她是父皇的亲生女儿,父皇也曾经对他百般宠爱。
而现在,他逼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又在跟自己同床共枕的人身上下蛊!他怎会变态扭曲至此!
南雪突然想起,那日在凉亭上,母妃求她,为了家族,嫁给龙国太子。她说若是南雪不愿,只怕宋家会遭受灭顶之灾。
宋家代代为南氏征战,代代有功。而且她毕竟是父皇的血亲,她天真地以为,父皇不会对他们下手。
是她错了!是她错了!她看错了父皇,那和蔼慈爱的外皮下藏着的,是一颗多么无情冷漠的心!
南雪哭了,她的泪如泉涌,她看着南正帝,眼里是深如潮水的悲痛。
“父皇,你曾经那么疼爱我,母妃也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对我们,对母妃就没有一点点情意吗?你怎么下得了手!”
她声音凄厉,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极度痛苦而嘶哑着。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南正帝突然就笑了,他看着南雪,脸上的表情突然之间如疯魔了一般可怖。
“因为,我爱的人不爱我!她爱的人是别人!她从头到尾,从来没有爱过我!就算我得到了她的身体,也得不了她的心!我又怎么可能有一颗爱别人的心!”
“玉苋!我那么爱你,恨不得把我的全部都给你,你为什么不懂得珍惜……”
南正帝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眼睛变得猩红无比,他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种疯狂当中,胡乱挥舞着双手把桌上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透骨的愤怒和怨恨。
“你为什么要喜欢慕容澜!为什么!他哪里比我好!他哪里比我好!”
南雪看着面前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一般的父皇,一时之间,又是震惊,又感觉心里好痛。
没有想到,师傅喜欢的,原来是楼兰的国主。
“所以父皇你从来没有对我,对哥哥们,对我的母妃,对你所有的妃子,有过任何一丝一毫的感情吗?!”
南雪紧紧握着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的无力,要不然,她觉得自己可能会瘫坐在地上。
往昔的一幕幕如走马灯似的浮现,她好像看见了小时候每次习完道法回来,父皇都会来看她,还会带着她喜欢的点心和小玩意。
父皇把她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对她笑着,每次都调侃她又重了。父皇也曾用他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小手,教她一笔一划地写她自己的名字。
她双眼死死地盯着南正帝,盯着他的嘴,她想听到答案,可又不想听到答案。
因为一切都好像是昭然若揭的,只差一个尘埃落定。
“朕为什么要爱你们?”南正帝听到南雪的声音,眼里依旧带着疯狂,“朕对你们好,不过是因为你们都是朕维护皇权的工具罢了,也是朕用来复仇的工具,都是慕容澜!一切都是因为他!只要我杀了他,玉苋就不会爱他了!我要让整个楼兰从天下消失,我要让他在痛苦中死去,让他知道夺走我的人,是什么后果!”
南雪紧握的拳在这一刻突然之间就散开了,身子在一瞬间变得无力,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刚刚眼前出现的一幕幕温馨的画面突然之间变得支离破碎。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紧紧地捏着,好像要被捏碎一般。
她一直以来崇敬的、在乎的、喜爱的,曾经她以为把她放在心上的人,说,他从来没有爱过她。
那些往日的美好,不过是他精心编织的谎言的牢笼,他轻易脱身而出,她却困在那个谎言里,一直脱身不了。
她突然就想起,原来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原来,她所以为的都是骗人的。
她还以为,父皇只是爱江山社稷更甚过自己的亲人子女。没想到,他说,他从来没有爱过。
南雪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一旁的婉贵妃也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她恨不得扑倒女儿的身旁,紧紧地抱住她,可是她现在全身无力,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