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就没有那么高兴了,她是想让南雪坐马车去的,奈何南雪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她拗不过女儿,只好同意了,现在看着这匹到南雪肩膀处高的骏马,心里的担心又浮了上来:“雪儿,不如还是让临风再去找一辆马车。”
南雪摇了摇头:“母亲,明日就是我和冷清觅约定好的日子,骏马日行千里,只有骑马才能到达。我答应了他明天就要到,不能食言。”
宋婉见女儿这么坚持,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冷公子要让你去保护他,他是冷家少主,手下的人不计其数,你一个女孩子……”
见母亲还打算侃侃而谈,南雪只觉有些头疼,但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她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就是因为他手下的人多,所以我去保护他也算是比较安全嘛,母亲,你说对不对?人家帮了我们那么多,我们不至于连这点小忙都要推诿吧?”
宋婉也只是发发牢骚,哪里是真的抱怨,听南雪这么说,想到冷清觅对他们的恩情,自己刚刚还那么说,顿时觉得有些羞愧,也不再说话了。
玉若看宋婉担忧的表情,出言安慰道:“婉儿姐姐,今时不同往日,以前雪儿身为皇家公主,难免有人想对她下手。现在想对付雪儿的人应该是没有了,其它的宵小之辈,以雪儿的能力,足够应付。”
宋婉听玉若的话,果然心安了不少。只是,慈母心切,她还是叮嘱道:“雪儿,遇人莫要太过信任,行事一定要仔细。”
“哎呀,你就放心吧母亲,言沭安排了人暗中保护我,我不会有事的。”
南雪看着宋婉,生怕她再继续说下去,忙告饶道。
黎儿看着母女俩的互动,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宋夫人是爱女心切,南雪姐姐有这么疼爱你的母亲,应该高兴才是。”
……
众人一番笑闹完后,南雪终于踏上了回南城的路。她回头看着身后的一群人心里涌上依依之情,只是答应冷清觅的事情必定得做到,她挥了挥手,同大家作别。
南城,冷家私宅。
正是白日,冷清觅却站在昙花旁,脑海中不自觉就回想起那日与南雪一起看昙花的场景,嘴角微微上扬。
秋季将至,清儿作为府里的大丫鬟,负责去前院查看换季的衣物准备得怎样,看见站在昙花前发愣的冷清觅,心里忍不住一阵嘀咕。
她上前行了一礼:“公子。”
冷清觅被清儿的声音唤回了神,几乎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平常那冷漠疏离的模样:“嗯。”
清儿看着自家少主冷淡的眼神,小心翼翼地问道:“少主是睹物思人么?”
清儿是冷家的家生子,父母也是在冷家得到重用的,从小便在冷清觅身边伺候,年纪相仿,也算是跟着冷清觅一起长大的了,因此别人不敢问的,她都敢问一问。
除了冷清觅在外从师学剑术时她没有跟在一旁,其他时候,冷清觅身边都是她在伺候,冷明戎对她也很是信任,在冷清觅搬到南城冷家私宅居住之后,便将她送了过来。
见冷清觅的眼神闪了闪,清儿面上露出笑容:“少主现在有了心上人,夫人若是知道了,一定也会为少主高兴的。”
“是么……”
冷清觅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暗光,清儿自觉说错了话,忙告罪道:“少主,我不会故意说到夫人的,您别生气……”
小心翼翼地看着冷清觅的表情,清儿在心中暗骂自己,她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夫人和少主关系僵硬,怎么还偏偏提到夫人……
到底是陪伴自己一起长大的,冷清觅对清儿的口不择言也格外宽容,并没有多加责怪,但脸色明显沉了下去。
清儿见少主表情不对,忙转移话题:“对了少主,您和南雪姑娘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南雪姑娘应该是要回来了吧?”
自从龙国颁布不会对南雪下手的诏令之后,冷清觅便告诉了他们南雪的真实身份,大家虽然都很震惊,但都没有多说什么。
提到南雪,冷清觅的脸色果然慢慢好转了,他嘴角微微上扬:“她说她会回来的。”
……
清儿看着冷清觅微含笑意的脸,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自家少主的言语总是打破她的下限,她感觉自己都不认识面前的这个少主了。
以前的少主,脸上从不会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对什么都是冷冷淡淡的,或许是因为母亲林氏的冷漠,父亲冷明戎近乎严苛的教育方式,冷清觅从小便知道只有把事情做好,才能得到父亲冷明戎的认可。
……
思及往事,清儿的心忍不住微微一疼,她从小跟在冷清觅身边,面对这么优秀的少年,她也忍不住心动。只是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少主,所以也只能将自己的心思藏得严严实实,好教别人都看不出来。
现在看着少主喜欢上了别人,也终于有了人的生气,会喜、会怒、会难过、会郁闷……她的心里,又为少主高兴,一方面又觉得不是滋味。
强自忍着心里的情绪,清儿深吸了一口气,对冷清觅露出自己平时惯有的笑容:“少主,南雪姑娘那么爱吃美食,不如清儿去安排一下厨房为南雪姑娘准备一些好吃的?她一会儿若是到了,一定就饿了。”
虽然南雪在冷家私宅住了没多久,但经过梦月对他们的口口相传,冷家的下人都知道南雪特别钟爱美食。
冷清觅想到南雪吃着美食时笑意盈盈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
……
原南城皇宫内。
龙祁坐在养心殿内,批改着桌上的奏折,许是批改得太久了,竟觉得头有一点晕。
一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环住了龙祁的肩膀,鼻尖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女子体香,龙祁眼神一凝,转过头:“你怎么来了?”
龙祁的语气里带着冷意,月儿忍不住缩了缩手,垂下了头,声音细微如蚊呐:“是苍狼放奴进来的……”
见龙祁面色不虞,似要发作,月儿心里一震,忙跪下道:“奴不该没有经过通禀就进来,打扰到殿下批阅奏折,奴实在是该死。”
她跟在龙祁身边的日子也不久了,对龙祁的脾性也拿捏得比较清楚,见龙祁眼里的不悦没有那么浓烈了,月儿心里舒了一口气。
只是,心里还是有一些难受。
自从那日龙祁许她近身伺候之后,她又恢复了往日的荣光,龙祁虽然并没有真正下达她可以自由出入的指令,但也并没有说不允她自由出入。
她前几日还畏畏缩缩,今天确实胆大了一回,想着到养心殿来找龙祁,苍狼以前跟在龙祁身边,也知道她可以自由出入的事情,她方才拿出之前的事情做说辞,苍狼就信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的试探,才让她彻底心凉了。龙祁允许她靠近,却还是对她紧闭了心房,她千方百计想要走进去,可是却连大门的影子都看不见。
按下心里的苦涩,月儿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没等龙祁发落,她就立马道:“殿下您别生气,是奴逾矩了。奴只是想着殿下今日批阅奏折的时间太长了,怕殿下疲累,想来为殿下捏捏肩捶捶腿,奴现在就出去,不打扰批阅奏折。”
只是,她这招以退为进根本没有用,等她告罪完出去之后,便听到龙祁冷冷的声音传入耳膜:“苍狼,以后不管什么人进来,都要先和我通禀一声。”
一句话也不想听了,月儿的泪从眼里滚落出来,不想被别人看见,她咬了咬唇,强逼着自己将眼泪咽回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养心殿外。
是夜,冷家私宅。
厨房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冷清觅坐在饭厅的桌旁,清儿站在一旁伺候。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门房处却并未传来一丝一毫关于南雪到达的消息,看到自家少主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凝重,清儿忙道:“殿下,要不然我再让人去门房那里问问?”
冷清觅皱了皱眉:“不用了,都已经问了七八遍了。”
“……”
没想到冷清觅会这样回答,清儿顿了顿,道:“少主,您看,天色都已经全黑了,您从下午就一直等到现在,恐怕早就饿了,要不然清儿给您端一点点心来填一下肚子?”
她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少主,都忍不住有一点心疼,自从孟非告诉冷清觅南雪在路上的消息,冷清觅就一直等着,为了和南雪一起吃饭,自己都一直饿着肚子。
冷清觅却是难得一见的固执:“我要等她回来一起吃饭。”
见自家少主像小孩子一样固执的模样,清儿也忍不住急了:“可是少主,您要是饿坏了身子怎么办?您想和南雪姑娘一起吃饭清儿知道,但是南雪姑娘若是知道你饿着肚子等她,她恐怕也不高兴吧?”
果不其然,说到南雪可能会生气,冷清觅一成不变的表情果然动了动,不过,他想了想,看向清儿,说:“你不告诉她,就行了。”
……
好吧,是我输了……清儿无奈地看着自家少主,只能在心里祈祷南雪快点到达……
终于,不知道又过去了多长时间,在冷清觅准备亲自去看看是不是南雪出了什么事的时候,门房传来了消息,南雪,终于到了。
冷清觅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悦,一下子腾地就站了起来,正准备喜不自胜地往外走去,走到门口脚步却一顿。
清儿看着自家少主停下来的脚步,心里正疑惑不已,就见自家少主转过了头:“清儿你看看,我今天穿得怎么样?”
清儿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克制自己强自耐性地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家少主。
一头墨发如瀑布般,如玉般莹洁无暇的肌肤,丹凤眼微微上挑,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一身红衣更映衬出君子如玉如竹般的风采。
清儿看着看着,脸上竟开始燥热起来,一双眼睛也似被粘住了一般定在冷清觅身上。
冷清觅见清儿呆呆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是不是不好看?”
清儿立刻回神,忍住心里的酸涩,点头:“很好看。”
冷清觅听到清儿的回答,见她一幅中肯的样子,心里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相隔数日,他竟觉得自己对南雪的感情,似又变得更加强烈了……
长长的抄手游廊上,冷家的下人已经将骏马牵走带到马厩去了,另有一个丫鬟领着南雪往里走去。
南雪看着身旁的丫鬟,忍不住问道:“今晚可有吃食?”
小丫鬟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少主知道姑娘到了一定会饿,所以早命我们准备了吃食,就等着姑娘到了一起进食呢。”
南雪有些疑惑:“等着我?你们少主没吃东西吗?”
小丫鬟摇了摇头,一脸恳切地看着南雪:“少主想和姑娘一起吃饭,所以一直没吃呢,待会儿姑娘可要哄着少主多吃一点。”
小丫鬟正这样说着,转头,就见冷清觅和清儿迎了上来,顿觉自己多嘴,她立马见礼,心里却一直彭彭打鼓,祈求少主没有听到自己刚刚说的话。
只是可惜,冷清觅不仅听到了,还听到一清二楚,他冷了冷脸,对那小丫鬟道:“多嘴。”
转头看向南雪,却是一本正经地说:“你别听她瞎说,刚刚清儿给我叫了点心,我已经吃过了东西。”
……
清儿看着自家少主这欲盖弥彰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一阵无语凝结……
少主啊少主……你这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南雪听着冷清觅的话,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吃了就好。”
相较于冷清觅的喜悦,她心里却是淡淡的忧伤,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那小丫鬟真正想表达的含义。
清儿看着南雪一脸心不在焉的表情,本来有些酸涩的心却隐隐充斥上了愤怒。
他们少主满心欢喜等着的女子,就是这样冷淡的样子,能够随意践踏少主的真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