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怎么可能不害怕，她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杀了自己的亲人……她亲眼看着他们在自己的面前，看着他们脸上露出惊惧无比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样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敢告诉过姐姐，姐姐还一直都以为，是南正背负诺言害死了玉家的人。
她也一直不敢告诉姐姐，或许，是害怕姐姐知道后，和她就会有隔阂了……
她刚刚又梦到了父母和亲人来向她凄惨地质问，问她为什么要害死他们，还梦到了姐姐知道了真相，然后对她失望透顶，无论她怎么苦苦哀求，姐姐都不为所动，不理不睬……她什么都不怕，只怕姐姐不理睬她，所以她被吓得突然之间醒了过来，手上背上全是冷汗，连襦衣都被汗水打湿了粘在皮肤上……
所以，她害怕极了，知道大家都睡觉了，就不管不顾地跑了过来，看到姐姐，想起最近来到寒冰洞内的慕容澜和暮言沭，她的心里又是烦躁又是害怕……
玉若的手顺着玉苋的脸颊缓缓下移，表情有些颓唐，口中继续说道:“姐姐，要是我们可以回到当初就好了，我们两个都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姐姐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我……就好了……”
石门外，暮言沭看见玉若跪在玄玉床前，耳中听到玉若所说出的一字一句，脑中只觉轰隆一声巨响，先是一股血气猛地冲向身体，冲向大脑，暮言沭只觉脑子像被什么东西猛地一震，瞬间有些浑浊，在目光渐渐清明之后，随之上来的，是透彻全身的冰凉……
南正帝，是玉若杀的，玉家人，竟然也是玉若杀的……
虽然暮言沭和自己的那些亲人都并没有见过，但突然听到这个真相，暮言沭还是无法接受……
暮言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卧室，在经过慕容澜的卧室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最后却还是离开了。
第二日，一户农家内炊烟袅袅。
南雪和冷清觅坐在桌上，女主人将最后一样汤端到了桌上，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两位今日一定要尝尝这个鹿汤，是我家相公今天早上才打来的鹿，鹿肉新鲜得很，汤也很鲜呢。”
南雪看着饭桌上的一应农家小菜，也凑近闻了闻那锅芬香四溢的鹿汤，不由得食指大动，抬眸问道:“大娘，这鹿是在灵山上打的吗？”
从屋外走进来的农家大叔回答了南雪的话:“姑娘说笑了，这鹿啊，是在另外座山上打的。”
说罢，大叔神情有些诡异地看了南雪一眼，“那灵山上自从被寒月教占地之后，里面的飞禽走兽啊，全都被杀戮屠尽了。”
南雪听到大叔的话，突然来了兴致，“寒月教？这是什么教？”
大叔见南雪好奇的样子，也很乐意将寒月教的故事告诉南雪，颇为神秘地看了南雪一眼，大叔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说起这寒月教啊，在那以前，可是天下有名的魔教，姑娘今日问得好，我们一家啊都是这灵村土生土长的人，灵村就在这灵山之下，对于这寒月教的事情啊，我们是了解得最清楚的了。”
大娘有些嗔怪地看了大叔一眼:“你这人，人家贵客还等着吃完饭出去办正事呢，你现在就在这里讲这些事耽误人家。”
南雪听到大娘的话，忙摇了摇头:“不耽误不耽误，大叔可以给我们边讲然后我们边吃饭。”
大娘见南雪不怪罪，也就不阻止了，笑盈盈地回道:“既然姑娘想听，那相公你就给姑娘好好讲上一讲吧。”
南雪见大娘也应允了，满面笑容地点了点头，转头看了冷清觅一眼:“冷兄，你可知道这灵山上有寒月教吗？”
冷清觅知道南雪这么说其实是怕耽误他们上灵山的事，闻言淡淡看了南雪一眼，道:“不知道，大叔且说来听听吧。”
南雪见冷清觅答应了，又转头问孟非:“孟非你呢，可想听听寒月教的故事？”
孟非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大娘给几人舀好了饭，也坐在桌旁，一脸笑意地看着大叔。
大叔见两人都有意听寒月教的故事，精神也一抖擞，然后就开始侃侃而谈:“寒月教，大约在五百年前，就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只是他们在立教的时候，却并不是在灵山。”
说罢，大叔看了南雪和冷清觅一眼，南雪知道大叔这是等着他们回应，附和问道:“不是在灵山？那他们是在哪里呢？又为什么来到了灵山呢？”
听到南雪抛出来的连珠炮似的问题，大叔满意地一笑，也不再打哑谜:“其实啊，寒月教最开始立教，是在南疆，所以寒月教的教众最开始都是由南疆人组成的，是后面寒月教搬离到灵山之后，寒月教的教众里才慢慢开始有了我们中原人。寒月教是由一位南疆极其厉害的巫术师所创立的，此人据说姓冷离，但具体的名字不详。”
南雪边吃饭便听，两件事情都不耽误:“冷离？这个姓可真是稀有，我在这世界上还是第一次听闻还有这样的姓氏，然后呢？”
“南疆之人，他们不喜欢学武术，多喜欢研究一些巫术，这个叫冷离的人，是南疆巫术师中最厉害的一位，听说，他从小就天赋极佳，加上他自己也喜欢，练习巫术也颇为勤快，他精通各种神奇的巫术，更自创了很多巫术，所以更是在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别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南雪虽然没有听过冷离这两个字，但对于巫术这个行业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她之前在行走江湖时，就曾经遇到过一个巫术师，他们喜欢利用一些蛊虫，通过驱动术法，让蛊虫成为他们的利器。当时江湖上也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宁可惹怒武术大师，也不可招惹巫术师。
“这位冷离先生，也是用蛊虫吗？”
大叔听到南雪的话，却是摇了摇头:“姑娘你知道得太少了，使用蛊虫的巫师只是巫术师中的一种，这样的巫师，自身能力是很弱的，但我说的这位冷离大人，他是利用巫术来提高自己的修行，可以这么说，我们武术师需要修炼十年才能达到的境界，巫术师几年就可以达到。”
“这么厉害吗？那为什么武者还是比巫术师多啊？”
南雪忍不住发出疑问，她从记事到现在，也只见过一个巫术师而已，见得最多的，还是修习武功的武者，其次是像清明道长这样的道士。
大叔解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修炼巫术啊，是要付出代价的，能够几年达到别人几十年的高度，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更大了。”
“什么代价？”
南雪眨了眨琉璃眸子，心里颇有些疑惑。
不过这才是正常的，如果天下真有这么好的事，那人人都不会去学武术，反而都跑去学巫术了。
“姑娘应该知道，我们习武，可以强身健体，武功造诣达到一定的境界，还可以延年益寿，而巫术，会影响身体，学得越深，就会越影响身体，除非你能学另外一种可以与之抗衡的巫术，但是能同时学两种巫术的人，少之又少，这需要极高的天赋，所以基本上普通人啊，都不会去尝试，毕竟这稍有不慎，可就是送命的事情，但是南疆人学习巫术的能力和天赋，普遍比我们中原人高，所以南疆之地是巫术的发源地，也是巫术师最多的地方。”
“原来如此……”
听罢大叔的话，南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继续抬头问道:“那寒月教为什么来到灵山呢？”
“说到这个事情，就要说到南疆之间的一场大乱。其实南疆，不止有寒月教这一个教，除了寒月教，南疆还有很多巫术教，这些巫术教彼此之间争端不断，在大约两百年前，南疆发生了一场巨大的暴乱，就是因为这些巫术教争夺南疆第一的地位，自相残杀，闹得人心惶惶，天翻地覆，寒月教，也是那个时候迁到了灵山。”
“他们为什么迁到灵山，那个冷离先生那么厉害，难道还对付不了其它教的人吗？”南雪有些困惑地问道。
“姑娘说得没错，冷离先生很厉害，其它教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巫术在南疆起源已久，寒月教，只有冷离先生一个厉害，而别的教，有各种长老坐镇，他们的天赋和能力虽然都不及冷离先生，但是他们整个教的长老和教众加在一起的实力，却是比寒月教大数倍的。而且冷离先生，他也不愿意与别人争斗，也不想看到自己所创立的寒月教因为争夺权利而毁灭在那次洪流之中，更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教众沦为这场洪流中的牺牲品，所以他带着寒月教所有的教众，来到了中原，辗转各地，最后在灵山停下来，然后确定了灵山为他们的教址。”
“原来是这样……”
南雪听完大叔讲的话，心里唏嘘不已，“那当年南疆的那场暴乱中，是不是有很多教都灭亡了，也死了很多人。”
大叔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南雪心里一时有些扼腕，叹了一口气:“为了争夺那些莫须有的东西，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真是可惜……”
心里悲叹了一会儿，南雪抬头问道:“那大叔，现在我们如果去灵山，是不是也可以看到寒月教啊？”
这是南雪听完寒月教的故事后，心里最好奇的事情，如果说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想法，现在听大叔讲完寒月教的故事后，心里却充满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动。
巫术，她以前虽然见过一个巫术师，但也没有见他使用过巫术，但如今知道可以见到巫术教的教址，她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不知道寒月教的人是什么样子，他们对待除教徒之位的人，又是什么样子呢？
未曾想，听到南雪的问题，大叔却叹了一口气，表情也有些惋惜:“姑娘，你们此行，恐怕也只能见到寒月教的教址了。”
南雪听到大叔的话，心里一震:“大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寒月教出了什么事吗？”
虽然大叔还没有回答她，但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毕竟大叔的表情和话语之中，都透露着一个明显的信息，这个答案虽然呼之欲出，但南雪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一年前，寒月教出了大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或许是他们的仇敌吧，在夜里偷袭上灵山，冲进了寒月教，屠尽了寒月教中所有的教众，就连寒月教里照顾他们的南那些人，都没能幸免，事后，这些人也处理得很干净，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说到这里，大叔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甚至带了一丝愤怒:“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丧尽天良，更可恶的是，在寒月教被灭之后，整个中原武林竟高兴不已，为除掉这一魔教而狂喜。寒月教是不是魔教，其实我们这些老百姓并不在乎，但寒月教在灵山上这么多年，并没有对我们造成什么伤害，相反我们遇到什么困难，他们还会真心诚意地帮助我们！反倒是那些自诩正义的武林宗教，不分青红皂白。”
一旁的大娘的表情，也暗淡了下来:“是啊，想当初我们家遇到困难，还是寒月教的人帮了我们，却没有想到，这世界上，好人没有好报，一夕之间，整个寒月教，变成了冤魂聚集之地……”
南雪没想到寒月教竟然被灭，更没有想到大叔会有这样的言论，她本来还想问大叔知不知道关于那些人的一点线索，看到大叔大娘悲愤和暗淡的表情，却是问不出口了，原本在心里那跳跃着的激动和兴奋也瞬间泯灭了下来，反而充斥着另一种关于愤怒的心情。
“是啊！对寒月教下手的人，实在是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