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对寒月教下手的人，实在是禽兽不如！”

　　 冷清觅也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听着:“照大叔这么说，寒月教向来与人为善，理应是没有什么仇家的，莫非，这些人别有所图？”

　　 听到冷清觅的话，南雪也觉得有一些奇怪，也顺着冷清觅的目光看向大叔，只见大叔摇了摇头，说道:“这我也不知道，不过，若是别有所图，这些人未免也太过狠毒，竟连在寒月教里帮忙的无辜之人都不放过，我只知道那一夜过后，寒月教无一人生还，整个灵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些人，简直是魔鬼，他们这么做，就不怕遭天谴吗？！”

　　 南雪说完这句话，还犹自愤慨着，直到她发现大叔和大娘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那种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似乎有震惊，还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淡淡的感动？

　　 南雪有点懵地眨了眨琉璃眸子，看着大叔和大娘，问道:“大叔大娘，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是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说罢，南雪还转头看了孟非和冷清觅一眼，只是这两人的表情则是淡淡的，冷清觅的丹凤眼里闪着神秘莫测的光芒。

　　 “姑娘，你不觉得寒月教是魔教吗？”大叔看着南雪，表情里带着郑重，一旁的大娘也用一种郑重的目光看着南雪。

　　 南雪看到大叔的目光，心里瞬间就明白了大叔的想法。看来，大叔和大娘应该受到过寒月教的帮助，所以他们对寒月教有着敬意，其实，南雪也知道，在中原武林，像寒月教这样通过修炼术法来强大自身，是被称为邪魔外教，且为中原武林人士不齿的。

　　 大叔大娘这么多年也一定见过了许多这样的人，所以听到她声援寒月教，才会露出这么震惊的表情吧。

　　 南雪盈盈一笑，看向大叔大娘，表情十分真诚，语气也很诚恳:“大叔大娘，我并不觉得寒月教是魔教，如果它真的如你们所说，并没有伤害过你们，还帮助你们，那这怎么算得上是魔教呢？正魔之分，从来都不是应该用所修炼的依靠来定义的。”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虽然她受正统教育长大，但清明道长和玉苋并没有对她说过什么是真正的正义。关于正义，还是她闯荡江湖之后，才渐渐明白的。

　　 那个时候，她见过有自诩正义之士的人屠杀无辜之人，对弱者百般欺辱，对强者逢迎讨好，恃强凌弱者有之，贪慕虚弱之人有之，以貌取人者亦有之。反而一些被中原武林定义为邪魔外道中的人，他们帮助弱小，他们反抗为富不仁，为权不义的人，他们对每一个人都平等以待。

　　 所以，仅仅因为修炼的方式方法不同而他们却做着大善大义之事的人都被定义为恶人，那这个世界多么令人感到害怕。

　　 大叔大娘的表情里带着深深的动容，看着南雪，大叔嘴里发出一句感叹:“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姑娘这样明辨是非的人。”

　　 大娘也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如果像姑娘这样的人能多一些，寒月教就不会在这中原武林上没有立足之地了。”

　　 听到大娘这样说，南雪心里不禁起了一丝疑惑，她问道:“大娘这是何意？难道寒月教在灵山驻教后，日子过得并不顺遂？”

　　 大叔和大娘双双对看了一眼，大叔才缓缓开口:“姑娘猜得不错，因为寒月教被中原武林人士视为邪魔外教，所以这些年来，上灵山要除魔卫道的人数不胜数，经常是前一批刚走，后一批就来了。”

　　 南雪听罢，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明明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披着一件为世人所不容的外衣，他们就会争先恐后地要来除掉你，还美名其曰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是为了净化这个世界。

　　 “不过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刚刚大叔提到寒月教上灵山之后，灵山上的飞禽走兽都被屠杀干净了，这或许才是引得众人都来讨伐他们的原因吧？”

　　 南雪突然想起大叔之前说的话，心里若有所思，然后看向大叔，目光炯炯。

　　 大叔看着南雪，却是很严肃:“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寒月教所做的，是别人栽赃的！”

　　 “大叔怎么知道？”

　　 南雪正想继续问，只听得一道幽幽的声音传入耳畔，冷清觅丹凤眼淡淡地扫向大叔，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大叔的表情岿然不动:“寒月教对我们那么好，我们相信寒月教，自然觉得那件事不是寒月教做的。”

　　 冷清觅听到大叔的回答，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没有在回答什么。

　　 南雪见两人情绪不对，忙出来打圆场:“大叔大娘对寒月教感情深厚，此间真情，令人敬佩。”

　　 ……

　　 自从冷清觅问了那句话之后，大叔也似乎受到了影响，并没有一直对寒月教的事侃侃而谈，反而说起了他早上出去打鹿的事。

　　 几人吃完饭后，南雪和冷清觅做好准备，和大叔大娘作别后，便和孟非一起准备登上灵山。

　　 离灵村稍稍远一些了，三人步行在灵山脚下的树林里，南雪注意到冷清觅似乎一直在想什么事情，她揣了一路的好奇心，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冷兄，你是不是在想刚刚那位大叔和大娘？”

　　 冷清觅点了点头，顿了顿，说道:“你不觉得，他们很奇怪吗？”

　　 南雪听到冷清觅这么说，想了想，答道:“确实很奇怪。虽然说寒月教对他们有恩惠，但他们对寒月教的这感情也太浓烈了吧？当然，这并不是一个奇怪的点，真正奇怪的，是大叔和大娘在说到灵山上那些死尽的飞禽走兽时的那种肯定的表情，笃定的语气，就好像他们就知道真相一样。但他们身处灵村，而且那个时候大叔大娘恐怕还没有出生吧？还有就是那个时候寒月教初入中土，中原武林又将他们定义为邪魔外教，他们那个时候应该对寒月教是不了解的，又怎么会如此肯定呢？”

　　 冷清觅见南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点了点头。

　　 他的心里，还有更深的想法，他心思敏锐，刚刚他注意到大叔的表情虽然很镇定，但他并没有忽略大娘，刚刚，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慌乱。

　　 仅仅是那一抹慌乱，就让冷清觅肯定，这两个在灵山土生土长长大的人，一定，不简单。

　　 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南雪，因为他的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这里面，或许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

　　 玉清观。

　　 慕容澜起床后看了玉苋，便准备出寒冰洞走一走，走到外面，却看见暮言沭正站在山崖之上，负手背对着他，似乎在眺望远处的景色。

　　 慕容澜走上前去，拍了拍暮言沭的肩膀:“言沭，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还没等暮言沭回答，慕容澜却突然发现暮言沭的眼睛上有着浓重的黑影，一双往日里向来流光溢彩的桃花眼里也布满了红血丝。

　　 “言沭，你这……莫不是一夜没睡？”

　　 慕容澜的语气里饱含着担忧与关切，暮言沭微微怔了怔，他本来还想扯些其它的谎，没想到慕容澜竟然看出来了，看来，他的憔悴，是真的很明显吧。

　　 他昨晚听到从玉若口中说出的真相之后，也没敢多停留，很快就回了房间，只是躺在床上，他却翻来翻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他怎么也想不到，南正帝，玉家人，全都是玉若杀害的。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嫡亲的姑姑，对他为什么不冷不淡的，就算看见了慕容澜，她似乎也并不高兴。

　　 他先前还曾试想，是不是因为父皇没能救到母妃，所以姑姑对他们心存怨怼，却没有想到这背后，居然有这么惊天动地的可怕真相！

　　 暮言沭转头看着父皇担忧的脸，心里突然就想起，父皇自从来到玉清观见到母妃之后，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以前的他，总为国事殚精竭虑，也为了母妃之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从来没有展露过真正的欢颜，如今陪在母妃身边，他的心里好不容易放松了下来，他怎么能将这样令人烦恼的事情告诉父皇？

　　 慕容澜见暮言沭转过头来，却看着他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就更加担心了，眉头也皱成了川字，拿出了上位者的威势和父亲的威严:“言沭，你到底怎么了？连父亲也不能告诉吗？”

　　 自从慕容澜来了玉清观，从来没有自称过阵或是父皇，反而常常以父亲自称，倒是让暮言沭更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只是，他还是不能告诉慕容澜真相，或许，是怕他会接受不了，还有就是，他自己，也说不出口……

　　 他怎么说？说姑姑对母妃存在着一种畸恋？说姑姑憎恨父皇，也憎恨他，准确的是，应该是憎恨每一个与母妃有情感纠葛的男人？说姑姑杀了玉家所以的人，他们都找错凶手了？

　　 暮言沭对慕容澜笑了笑:“或许是南雪离开太久了我有点想她，昨夜突然一想到她，就怎么也睡不着，竟是失眠了。”

　　 慕容澜看着暮言沭真诚的脸，心里舒了一口气，看着暮言沭，他爽朗地一笑:“我们不愧是父子，儿子你这痴情的样子，真跟你父亲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暮言沭抬起头看向慕容澜:“父亲当时和母亲在一起时，一定恨不得每天都形影不离吧？”

　　 暮言沭这句话要是搁其他人身上，其他人早就不好意思了，但慕容澜毕竟岁数大了，最主要的是脸皮比较厚，听到暮言沭的话，他不仅承认了，还慷慨地告知更多:“是啊！我那时和你母亲在一起感情极好，我们俩整日如胶似漆地在一起，要不是你母亲不愿意，我还希望你母亲能和我一起上朝一起批改奏折呢！真的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啊！”

　　 回忆起往昔的日子，慕容澜的桃花眼里也熠熠生辉起来，父子俩就这样谈起了以往的故事。

　　 ……

　　 吃过饭后，暮言沭对众人说想去请教一下清明道长，便离开了寒冰洞。

　　 其实，他是想问问清明道长有关于玉苋和玉若的事，毕竟，清明道长和玉苋玉若，也算是相识已久的故人。

　　 暮言沭往清明道长的禅房走去，脑子里想着事情，一不留神，竟然差点撞到了人，还好他轻功好，立刻反应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

　　 暮言沭抬头，桃花眼却是微微眯了起来:“怎么是你？”

　　 眼前的女子，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在肩上，如清水中的皎月一般清亮动人的双眸，鼻梁小巧精致，颊边两朵如玫瑰花盛开一般的嫣红，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身上穿着一件桃色的罗裙，发髻上缀着一朵极其清丽的芙蓉花，整个人并没有太多装饰，却如花树堆雪一般，在人群中脱颖而出，让人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离开双眼，为她的美丽所动容。

　　 只是很显然，暮言沭对她，并没有这种心情，他的表情极淡:“沉玉，你怎么会来这里？”

　　 暮言沭的桃花眼里带着浓重的打量，沉玉却恍若未觉，依旧笑盈盈地看着暮言沭:“沉玉来此，是为了一个人，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人。”

　　 沉玉今日身边并没有带什么仆从，她来玉清观也有些日子了，也知道暮言沭就在寒冰洞上，沉玉本来想上去的，但她也知道，上面的人并不止暮言沭一个人，如此贸然地上去，恐怕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所以她在玉清观住下，准备在这里等。今日她本是屏退众人想要一个人走走，却没有想到，竟然会突然见到暮言沭。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是很奇妙，你想见的时候，他就是怎么也不出现，你什么也没想的时候，他却偏偏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的心怦然欢喜，像世界上最美丽的烟花突然绽放，让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