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今天一早生病了,也不知道生的什么病,我找了村里的大夫也看不好,于是只能到城里来求医,没有想到,我今日等了这么久,却还是没能进得了城。”
“我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大夫啊?有的话请出手救救这位可怜的大娘和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有看不下去的人,立马出声帮大娘询问,这个人的话问完,旁边的人也互相彼此打量着,心里都带着一丝希望,中年妇女也眼带希冀地看着周围,毕竟,要进城的人这么多,大家身份不同,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大夫也说不准。然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中年妇女的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了下去,仿佛世界忽然就没有光芒,再也没有什么能够照亮她的双眼。
南雪听到大娘的话,看到她灰败的眼神,心里十分不忍,便想到自己在玉若那里学了一点医术,不过也只是皮毛,只能帮忙探探脉,顿了顿,她走上前,目光诚恳地看着大娘道:“大娘,我会一点探脉,可以帮您的孩子看一下病情现在如何了。”
“你不过是个小丫头吧?这么小一个能干什么啊?”人们显然都不相信南雪会,看着南雪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
“对啊,而且你们刚刚听她说没有,她只会一点探脉,说不定也是骗人的。”
“现在的小孩怎么这样啊。”
站在南雪身后的冷清觅都有一点听不下去了,他站了出来,眼尖的南雪却一下子都发现了冷清觅的动静,她就知道冷清觅可能是想帮她说话,转过头对冷清觅使了一个眼色,南雪表示自己能够应付。
冷清觅看到南雪做那个动作,也就没有上前了,不过他看着南雪的眼神,却是充满着担心。
南雪也知道,自己就这样站出来可能会遇到一点怀疑和一点困难,毕竟对于这些大人来说,自己还是一个少不经事的孩子而已,但是,她也无法让自己就这样袖手旁观,看到那个抱着孩子凄苦无助的中年妇女,她就想到了自己的母妃,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爱着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实在没有办法放任不管。
“各位大叔大娘,爷爷奶奶,我知道我年纪比较小,你们会怀疑我也是正常的,但是请你们相信,我是真的想要帮一帮这位大娘,而不是因为其它不知所谓的原因。”
南雪澄澈明亮的琉璃眸子里散发着令人坚定的光芒,冷清觅在一旁看着,就觉得心里微微一动,那样坚定不移如同一棵不屈不挠的白杨的小女孩,在他的眼前一瞬间散发出了夺目的光芒,少年的心,开始怦然心动。
旁边的人听到南雪说话有头有尾,面对着这么多人,也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无措,有一部分人心里慢慢开始动容,愿意给南雪一点相信。
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听到南雪这么说,眼睛立马就亮了,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也立马就不哭了,旁边的人们也都纷纷为南雪腾开了位置,让南雪上前。
南雪就这么走上前,然后伸出手放在小孩子瘦弱的胳膊上,而其他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在这一瞬间,也都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用目光注视着正为小孩子探脉神色坚定的南雪。
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瞬间安静,所有的人,都不忍心打扰这静谧的一刻,冷清觅也静静地注视着南雪,只见她一袭白衣,随着风而轻轻舞动,三千青丝梳成一个漂亮的发髻,眉目虽然没有长开,已经隐隐可见美人的模样。
待南雪探完脉之后,心急如焚的中年妇女立刻出声问道:“姑娘,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妇女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忐忑不安,南雪看着,只觉得心里有一些难受,她刚刚探到的脉看来,这个孩子,如果挺不过今晚,可能就……可是看着妇女心急如焚的表情,南雪只觉得心里闷生生的,一句话就这么噎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突然之间发现,有些事,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可是你也无可奈何。
“怎么了姑娘?”看到南雪吞吞吐吐的样子,中年妇女也有一点急了,心里的担忧和不安完全浮现在了脸上:“你说啊姑娘?我的孩子……到底怎么了?”
说到后面,中年妇女的声音已经微微有些颤抖,有时候,别人什么都不说,你就能知道,她会说出来什么消息,但是你却又总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事实不会是那样……
旁边的人看到南雪的样子,也瞬间明白了,都以担忧的眼神看着中年妇女怀里的孩子。
有一个人大概是个直性子,看到这吞吞吐吐不言语的一幕有有一些看不下去了,于是便大声说道:“姑娘,你到底探出来了什么啊?你得说出来,好让人家心里有一点底啊。”
众人心里本来也是想要知道的,只是碍于没有一个出头的,如今有人发了话,其他人也纷纷出言,让南雪说出来。
南雪听到众人的催促,南雪叹了一口气,用很抱歉的眼神看了中年妇女一眼,然后缓缓说道:“大娘,您的孩子,如果挺不过今晚,可能……就会有危险了……”
中年妇女尽管事先心里已经有了一点底,但听到南雪就这么说出来这个让她备受打击的消息时,还是有点撑不住,整个人如遭雷劈,身体猛地一颤,差点就晕了过去,还好旁边有眼疾手快的好心人立刻扶住了她,顺便把她怀里的孩子也忙扶了扶。
南雪看到中年妇女痛苦至极的表情,心里也觉得十分难受,这或许是第一次,她为了别人的事情感到这么伤心,或许,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能够互相传递的,南雪站在原地,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就好像有一种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感觉,可是,她又是多么想能够出一份力……
“大娘,你别担心,说不定您的孙子吉人自有天相,能挺过今晚呢。”
“对啊大娘,您也不要太伤心了,我们在等一个晚上,明天,明天城门一开,我们都让你先进去为孩子看病。”
旁边的人都纷纷上前安慰中年妇女,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些话也都只是安慰的话而已,事情怎么可能会出现转机。
南雪在一旁站着,也觉得无助,如果小师叔在这里,说不定,做这个孩子就能得救了……南雪的眼神投向中年妇女怀里抱着的苍白着小脸的孩子,心里真的觉得很难受。
却感觉身后有一个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南雪蓦地回头,一双眼睛茫然无措地看着冷清觅:“师兄,怎么办……我救不了那个孩子了……”
冷清觅看着南雪茫然的眼神,心脏一瞬间也像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感觉有一点不舒服,他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南雪,话到嘴边,又是怎么也张不开口。
斟酌了好久,冷清觅才终于缓缓开口:“师妹,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冷清觅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十分忐忑,不知道南雪能不能被自己这句话安慰到,但是他总是觉得,自己的话还是说的不够好,仿佛有一点词不达意的感觉。
南雪听到冷清觅的安慰,心里虽然还是十分难受,但也感受到了一点抚慰,有时候你向别人诉说自己的难受与无助,其实不是真的想寻求帮助,你只是希望,有一个人能够站在你身边,给予你安慰,给予你温暖。
……
中年妇女的眼神在听到南雪的话之后也有一些空洞和呆滞,抱着怀里的孩子,她呆怔了好久,直到渐渐回过神来,她仿佛突然之间才知道那个令人心碎的消息,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抬头看向南雪,她语调悲戚地问道:“姑娘,你能不能救救我的孩子?”
南雪看到中年妇女这么问,心里也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割了好几刀,她轻轻开口,口中的话如千斤重:“对不起……大娘……我……”
话还没有说完,那个中年妇女却一下子抱着孩子跪在了南雪面前,声音悲切:“姑娘,我求求你,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如果他离开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姑娘,你刚刚可是说,你会一点医术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可是我……”听到中年妇女的话,南雪只觉得心里更加难受了,这位中年妇女或者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才会把希望投到了她身上,可是她又深深清楚自己的实力,知道自己只会一点皮毛的医术,如果要治病救人,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一层后,南雪也下定了决心,虽然她也有一点难说出口,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这位中年妇女的救命稻草,微微蹲下身子,南雪道:“大娘,您先起来。”
“姑娘,你这是答应救我孩子了?真的太好了……”中年妇女听到南雪这么说,还以为南雪是答应了,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
“大娘,我只会探脉,别的我不会,所以大娘,我没有办法帮你的忙。”
中年妇女依附着南雪的双手本来准备起身,听到南雪这句话之后,脸色立刻就变了:“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打算见死不救吗?”
中年妇女的表情在城头打下来的昏暗的灯光下有一些看不清楚,但南雪就平生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氛。
“姑娘,你刚刚可是说,你是会医术的,你怎么能就这样放着我们孤儿寡母孤苦无依,然后就这样看着我们去死?!!”
虽然看不清楚中年妇女的表情,但是南雪看到她的目光如恶狠狠的狼一般,盯得她遍体生寒。
“姑娘若是就这样见死不救,那我这苦命的女人,也只能和我的孩子一起去死了。”
中年妇女的话,颇有一点咄咄逼人的感觉,南雪在原地站着,就感觉中年妇女的气势瞬间就变了,她看着南雪的表情,就瞬间从那种祈求的表情变成了憎恨无比的表情,就好像南雪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这大概就是迁怒吧。
冷清觅在一旁听着,立刻就明白了中年妇女这是自己没有一点办法,所以才会把自己无助的情绪化成愤怒和指责,然后不管不顾地一股脑地喷发到南雪身上。
他微微上前一步,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别人这么指责南雪,他心里觉得很不舒服,所以,他想站出来为她说话,保护她。冷清觅本来欲开口,却听得身边清清浅浅的声音响起。
南雪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抬起头看着中年妇女:“大娘,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刚刚就说过,我只能帮你的孩子探一下脉,帮你的孩子了解一个身体上的情况,并不是真正的大夫,不能真正的能治病救人。”
“大娘,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你这样也没有什么用,我们只能想想其它的方法。”
冷清觅本来想站出来帮南雪说话,却没有想到南雪自己开了口,他看向南雪,一时之间觉得,或许,他真的不曾了解过这个女孩子,虽然她看上去只是一个脆弱的小女孩,但是,她的身体却有很大的力量,能够帮助她应对各种困难。
或许,他对南雪的定义,应该被打破,然后重新再设定了。
“想其它的什么办法?你刚刚可都说了,我的孩子挺不过今天晚上了!!!”
中年妇女此刻早就处于一种愤怒到了失去理智的状态,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她只知道,她的孩子没救了,她的心,就如同被放在油锅里面,在滚烫的热油里面,一遍又一遍地被煎炸翻滚,又像被四面八方而来的锋利无比的丝线不停地撕扯着,她心里痛苦非常,只想找到一个能够发泄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