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南澍和念溪,因为当夜混乱,两个人用念溪的药迷晕了两个隐卫,穿着隐卫的衣服侥幸逃了出来。后来一路南行逃亡,途经此山谷,却遇到了在此地的刘氏。
宫中变故,秋氏也死在了那场灾难中,但龙国也算仁慈,并没有想过要株连九族,所以秋家依旧存在,所以刘氏便认为绝世琴谱还在秋家手里。
所以刘氏想让南澍回秋家替她拿回琴谱,而南澍却不愿意回去,两个人为这件事僵持了许久,刘氏甚至在南澍身上下了毒,以此要挟南澍,但南澍怎么也不愿意。
后来,刘氏发现南澍和念溪两个人有情,便想利用念溪让南澍就范,可念溪不愿意看南澍做这种选择,竟然自己给自己调配了毒药,说南澍如果答应刘氏,她就将毒药喝下去。
听完两个人近些日子发生的事,南雪的心都揪了起来,看着刘氏的目光中也越发充盈着憎恨,为了一本琴谱,竟害得人至此。
不过,这憎恨的目光只是一瞬间,刘氏和江海的目光都停留在南澍身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
心里百转千回,南雪想了片刻,看向刘氏:“我想救他们两个人,而你想要琴谱,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或许能问问七哥为什么不愿意去秋家拿回琴谱。”
按理来说,一本琴谱,能换回自己的健康与自由,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为什么七哥就是不愿意呢?南雪直觉,其中应该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刘氏手下卫兵众多,江海也是个高手,况且南澍身上还有刘氏下的毒未解,南雪想要靠武力救出两人,不可能也不可行。
“行,你问。”
刘氏听着南雪的意见,点了点头,不过脚步却未移动分毫,似乎是想在旁边看着。
南雪看着刘氏,沉了沉眸子:“您不是想在旁边看着我问吧?有些话,我觉得七哥只愿意说给我听,您若是执意在这里,于您想要做的事情无益。”
刘氏看着不卑不亢看着她无丝毫畏惧的南雪,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身体羸弱却目光坚定的南澍,冷哼了一声:“谅你们也搞不出什么事。”
这句话不是相信南雪会乖乖听话不会折腾,而是相信南澍的身体经不起折腾,南澍服下的毒药,每月都需得在她这里拿解药,若是没有解药,南澍便会毒发而亡。
刘氏说完这句话,便带着江海一起出了门,临走时,南雪看到江海阴沉的脸和鹰一样锐利的眼神,心里紧了紧,这个江海,从始至终未说一句话,但南雪直觉,他才是最可怕的,要救南澍,他也是最大的阻碍。
“雪儿……”
两人一离开,床上的南澍脸上戒备的眼神就放了下来,南雪看着,心里莫名一阵心疼。
以前众多皇子里,七哥南澍的身体和射御等一系列关于武的能力,都是皇子中最厉害的,这都是因为他喜爱习武,如今,皇子中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而他现在也无法再做自己喜爱的事,日日缠绵病榻,他心里该有多么难受!
“七哥,是雪儿不好,没有早点找到你。”
南雪快步上前握住了七哥柔弱无力的手,以前,这只手是多么孔武有力,在她从树下不小心摔下来时接住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在她身体不舒服时抱着她,给她温暖,在她迷茫时牵着她的手,让她安心。
南雪的痛苦,全数化作了从双眸里喷涌而出的泪水,一打开了阀门,就怎么也止不住了。
光线透过窗户落在南澍的脸色,让他苍白的脸上微微有了一抹血色,他不想看南雪伤心,摸了摸南雪的头,道:“没事,这都是七哥自己的选择,七哥不后悔。所以小妹,不要难过。”
南雪用力点了点头,吸了口气,才逼回了自己的眼泪,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现在,该是自己保护七哥了,七哥,你不用担心,小妹一定会救你出去,小妹会成为你的依靠和底气。
“我一时之间情绪没控制住,让七哥和念溪笑话了。”
南雪抹了抹眼泪,露出了笑容,本来以为已经完全离开的人又再度出现在她面前,她应该高兴才是,而且他们两人已经够难受了,她怎么还能这样让他们担心呢。
念溪看见南雪,心里倒是很开心,她们俩本来就是好友,如今能再次重逢,实在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而且她和南澍两个人和刘氏僵持已久,看见南雪,她心里也多了些安全感,南雪武功高强,她一个人时可能没什么胜算,但南雪来了,她相信一定会救出南澍。
“能重逢已是不易,万事都有希望,该高兴。”
念溪看了看嘴角带笑的南澍,又看了一眼脸上泪痕未干却面带喜色的南雪,自己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有了南雪,南澍的笑容也多起来了,真好。
几人又说了些贴心话,南雪才慢悠悠地开口问起了南澍为何不愿意去秋家取琴谱的原因。
南澍闻言,脸上就立刻蒙上了一层寒霜:“我如何也不会回去秋家的。”
南澍这神色的变化,让南雪忍不住怔了怔,看来,南澍与秋家定是有什么心结,既然是心结,就不能急躁,得慢慢解开。
南雪定了定神,没有再问,倒是念溪,见南澍寒霜似的脸,竟开始数落起了南澍:“小妹一心为你,你也不可如此冥顽不灵才是,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一个人藏着掖着,一个人痛苦难受,不如快快说出来,我们也好想出对策。”
念溪性子沉静柔和,南雪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发脾气的样子,看见南澍有些微动的脸庞,南雪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姨母笑,没想到,冷若冰霜的七哥在心上人面前竟这么可爱。
念溪其实之前就想知道,但南澍不愿意说,而且她也做好了和南澍同生共死的准备,所以她也没有问,不过现在南雪的出现让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所以也变得理智了起来,说起话来也头头是道。
南澍听了念溪的话,也不由得面露羞愧之色,是啊,他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念溪和南雪一心想救他。他不能枉顾两个人的情意,因自私而伤害到两人啊。
叹了一口气,南澍说起了以前的事。
南澍的母亲,秋寒梦,是南正帝生母秋氏的侄女。秋寒梦其实在家里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女,当初秋家选女入宫,如此荣华无限的好事,按理来说,是万万轮不上秋寒梦一个庶女的。
但因为此前秋氏为了儿子的前程,将绝世琴谱送过了喜琴的刘氏,秋家也不是不懂事的,跟着刘氏,南正才能前程似锦,于是他们将此事按下不提,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想要那本绝世琴谱了。
送女入宫,是秋家人的机会,嫡女命重,偷回琴谱这件可能有着生命危险的事情,自然得交给庶女。
秋寒梦便是这样入了宫,但是因为南正帝生母秋氏的原因,刘氏对秋寒梦也不喜爱,日日秋寒梦入慈宁宫伺候,刘氏都让她站规矩,甚至做着丫鬟的布菜的工作,不能吃饭,要站直,还要姿态优雅地给刘氏布菜。
再加上宫中嫔妃众多,秋寒梦只是其中普通不起眼的一个,又是家中的庶女,所以也不得南正帝宠爱。
但好在南正帝也顾念了生母秋氏,也不至于从不去看秋寒梦,秋寒梦肚子也争气,一朝承宠,就生下了儿子。
有了儿子之后,原本对生活没什么期待的秋寒梦,却开始惜命起来,她如今让南正帝高兴了,也提了妃位,日后也不用被刘氏教训站规矩了,按理来说,也就更好接近刘氏了,但秋家无论怎么问,秋寒梦都说她已经尽力了,只是刘氏太聪慧,骗不过她。
秋家的人自然是不相信,也存了心思去打听,这样一打听,就知道了秋寒梦根本就没有想过帮他们偷回绝世琴谱。
知道这件事后,秋家人十分生气,但秋寒梦是他们的棋子,要想拿回绝世琴谱,秋寒梦必不可少。可是,怎么能让秋寒梦乖乖听话,心甘情愿为他们做事呢?那就只有找到秋寒梦的弱点,儿子南澍确实是秋寒梦的心头肉,但皇家的儿子,谁敢轻易去动?
这样一来,就只有秋寒梦的母亲了。
于是,秋家人将秋寒梦的母亲囚禁了起来,还威胁秋寒梦,如果不拿回琴谱,那她也别想在秋家见到他们的母亲了。
秋寒梦的母亲本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当初凭着一幅好相貌得了秋家三老爷的欣赏,入府做了妾,娘家并没有什么势力。
秋寒梦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但是不能不顾生她养她的母亲的性命,痛哭一场,秋寒梦决定去偷琴谱。
可是后来,秋寒梦把琴谱偷回来了,送回了秋家,却并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
原来,母亲为了不让秋寒梦被自己困住了脚步,在被秋家囚禁的时候,自尽了,而秋家为了让秋寒梦继续替他们做事,对这件事情隐瞒不提……
有些恨意,就算是经年,也不会有丝毫减少。
念溪听完南澍的话,心里就起了一丝悔意,原来,南澍不愿意去秋家取琴谱的原因是这个,如果她早知道,就不会那么逼着南澍说出来了。
南澍又说起当初的事,无异于是再一次经历那痛苦的事情。
“念溪,你别自责,你刚刚说的很对,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应该堂堂正正地去迎接,而不是对过去的事情绝口不提,却耿耿于怀。”
南澍注意到念溪的自责,心里不由得一软,这怎么能怪念溪呢?而且,他确实还应该感谢念溪呢!他原来那样,也只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七哥说得对,秋家既然这般冷酷无情,也怪不得我们了,凭什么梦娘娘失去了那么多,他们却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梦娘娘拿来的东西,七哥,我们应该去把琴谱拿回来!”
南雪听完南澍的话,心里又是愤怒又是悲痛,梦娘娘,那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子。南雪记得,每次去她宫里,梦娘娘都会给她很多好吃的,还会叮嘱南澍,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要欺负她。
那么好的梦娘娘,竟然受到如此大的伤害,而伤害她的人还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叫她怎么不愤怒,她一定要拿回琴谱!
“雪儿,你拿回了琴谱,真的要给刘氏吗?”
念溪看着南雪坚定的神色,忍不住问道,南澍也向南雪投向热切的目光,这个问题,确实值得人深思,真的要给刘氏吗?
南雪想了想,看着念溪和南澍,斩钉截铁道:“为什么不呢?我们之中并没有爱琴的人,刘氏虽然有点坏,但是是真心爱琴,当然,最重要的是,一本琴谱能救我们几个人,那为什么不呢?”
绝世琴谱,听起来多么珍贵,可是落到不爱琴的人手中,也没有什么用。
念溪心灵通透,很快领会了南雪的意思,点了点头,看向南澍:“南澍,你觉得如何?”
南澍在同她们俩说出往事的时候,心里就已经释怀了,对于两个人的话,他并没有什么意见。
看到南澍点头,念溪和南雪相视一笑,其实,他们两个同不同意不要紧,最重要的就是南澍同不同意,毕竟,绝世琴谱是他母亲曾经拥有的东西。
三人又说了些别的贴心话,说到南雪的经历,念溪和南澍人都不免一阵唏嘘,只是,对于故去的人,三个人都绝口不提,有些伤痛,藏在心里,挥之不去。
……
与此同时,寒月教。
暮言沭跋涉千里,花了好几天才到了灵山,却见寒月教大殿中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暮言沭沉默了半晌,才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暮言沭猛地转过头,只见一个小乞丐站在门旁边,目光中带着点犹疑和害怕。
“哥哥,你是来找一个武功高强,长得也漂亮的姐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