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是来找一个武功高强,长得也漂亮的姐姐的吗?”
小乞丐虽然穿着破破烂烂的,但他的眼睛清澈透亮,带着没有被世俗沾染过的纯真,和暮言沭说话的时候可以看出来他有点紧张害怕,但他的背依然挺得很直。
暮言沭看着小男孩,心里莫名就对他多了些好感,但此地死过那么多人,一个小男孩敢呆在这寒月教里,让他心里对这小男孩也有些警惕。
暮言沭打量着小男孩,然后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你见过?”
但无论其中有什么蹊跷,不管里面有什么陷阱,对于现在和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方向的暮言沭来说,他都不可能错失。
小男孩听见暮言沭这么说,似乎松了一口气,看着表情也没有那么忐忑了,斟酌了一下措辞,小男孩对暮言沭说道:“哥哥,我告诉你那个姐姐的下落,你可以给我钱吗?”
半大的孩子,佯装出大人掌控一切游刃有余的样子,竟蓦地让暮言沭有一丝心疼,想当初临风也是这么半大的孩子,因为水灾家破人亡,无路可去,若不是遇到他,恐怕临风就会和当时万千遭受水灾的孩子一样,被这俗世磨走了生命。
暮言沭的心里,陡然对这个小乞丐多了几分亲近之感,看着小乞丐的眼神也没那么戒备了:“好,你告诉我,我就给你钱。”
虽然只是半大的孩子,但因为经历了许多,比同龄的家庭美满幸福的孩子更敏感,他立刻就感觉到了暮言沭的善意,有些僵直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哥哥,我告诉你,那个姐姐被一伙人带走了,哥哥可以去元城里查查,一定能查到。”
说完,小乞丐就用希冀的目光看着暮言沭,暮言沭心里微微一动,从身上拿出一锭金元宝给了小乞丐,小乞丐被暮言沭出手的大方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不要。
暮言沭看着小乞丐拒绝的样子,心里就更加心疼小乞丐了,硬是将金元宝拿给了小乞丐:“这是你应得的。”
暮言沭相貌俊朗,平常总是一副清冷的样子,总给人淡淡的疏离感,但现在他桃花眼微微弯成月牙,嘴角也噙着一抹温暖的浅笑,竟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原来清冷或是亲和,都只是对人而已。而有些人,总是让你放下心里的防备,让你不自觉对他表露出善意。
小乞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亮闪闪的金元宝,他甚至可以想象有了这锭金元宝他的生活将会焕然一新,但是他知道,人得知足,不能贪恋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为有些东西,你带走了,但你却无法守护它。
想了想,小乞丐张口对暮言沭说道:“谢谢哥哥,但我不能要,且不说我所说的这几句话根本值不得这么大的价值,更重要的是,我就算要了这锭金元宝我也用不了,别的人不会相信我,会认为我是偷的,甚至可能会抢走金元宝,我揣着这锭金元宝,不仅不会心安理得,而且更是提心吊胆。”
看暮言沭表情微讶,小乞丐又道:“我看哥哥是真的担心那位姐姐,便告诉哥哥一件事吧。”
“其实,我本来是元城梅华巷里的一个小乞丐,前几天有个姐姐来找我,给了我一些银子,让我守在灵山下,如果看到有相貌英俊非常的男子入山,我就悄悄跟上去,如果发现他进了寒月教,我就去问是不是在找一个相貌漂亮,武功高强的姐姐。”
说完,小乞丐对暮言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所以,那个姐姐本来就给了我钱,我原本不应该问哥哥要钱,不过好在我幡然醒悟,没有再继续讹诈哥哥。”
见小乞丐和盘托出所以的事情,暮言沭的心里不由得对这小乞丐更加欣赏了,不得不说,这个小乞丐很有胆识,因为如果他跟错了人,那么他将会有杀身之祸,这个小乞丐也很信守承诺,因为他完全可以拿了钱就跑了,毕竟他要做的这件事还是挺危险的,这个小乞丐还很坦荡,知道自己该得什么,不会故意欺骗。
至于小乞丐说的姐姐,暮言沭想了想,问道:“是什么样的姐姐?”
暮言沭说完这句话,心里带着一丝期待,那个人,会不会是南雪,她知道她会来找她,所以找了这个小乞丐来告诉他这些?
“那个姐姐大概到哥哥你的肩膀这么高的样子……”小乞丐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补充道:“长得很清秀。”
小乞丐说完前一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不是南雪了,因为南雪的身高是到他下巴这里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暮言沭微微眯了眯桃花眼,不是南雪,那……是梦月!
龙祁把梦月带走的时候,暮言沭就得到了消息,本来想把梦月救回来的,但龙祁派来带走梦月的那群人武功高强,又将梦月保护得紧,这件事,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南雪。
来的路上,临风也给他传了消息,说那群人带着梦月一路北行,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多想,如今想来,他们正是把梦月带到了元城,那么救下南雪的那群人,便是龙祁的人了!
……
另一边,南雪、南澍和念溪坐在马车上,在外面驾车的,是江海。
知道了南澍不愿意回秋家的心结后,几人便决定先顺着刘氏的意准备去秋家拿琴谱,临走时,刘氏给了南澍解药,让他可以在一个月内行动自如,还派了江海跟着。
秋家如今并没有在朝堂上任官,南国国灭后,他们就躲到了一个偏远的小镇圻水镇,这个小镇是一个临海的小镇,并不繁荣,但也有自己的生活情调,对于想远离朝堂又不想隐居山林的秋家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三个人没有怨声载道的心情,倒是像被关了许久外出游玩的孩子,颇有些愉悦。
南澍虽然没有去过临海城市,但身为皇子需要了解很多知识,其中当然包括国家各地的地理知识,所以南澍对念溪和南雪说着一些自己知道的,让念溪和南雪都不由得心生向往。
“我这辈子还没有见过海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念溪脑中浮现出南澍描述的关于海的场景,心里不由得有些激动,原本对于这路途的厌烦和担忧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这段旅途的期待。
“书上说,海是一块巨大的水域,天池也。以纳百川者。从水每声。呼改切。海水是咸的,海里有许多动物,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海龟。”
“海龟?我倒是书上见过,据说它背上背了一个厚厚的壳,长可达三尺多,寿命最大为一百五十岁左右。头顶有一对前额鳞。四肢如桨,前肢长于后肢,内侧各有一爪。头、颈和四肢不能缩入甲内。主要以海藻为食。生活在大西洋、太平洋和印度洋中,到陆地上产卵,孵出幼体。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海龟适应在水中生活,四肢变成鳍状,利于游泳。一般仅在繁殖季节离水上岸。雌龟将卵产在掘于沙滩的洞穴中。”
念溪也仅仅是知道书里面的知识,但她记忆力极佳,此时说出书里面描述的东西也没有丝毫偏差。
“记忆力真好。”
在刘氏那里吃了一个月解药的南澍如今恢复了精神,看着也不像之前那么病恹恹的了,而且,他的脸上也不再是以前那种面无表情,看着念溪的时候,嘴角含笑,眼里也带着柔和的情绪。
南雪在旁边看着两个人,忍不住揶揄道:“七哥现在真是变了一个人,看来,只有爱情能让一个人的性格陡然变化,这句话是顶顶地正确啊。”
记得以前,七哥脸上也只是偶有笑意,以前几个兄弟还打趣说,以后七哥有了喜欢的人还这样只怕是媳妇要跑了,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原来七哥爱上一个人之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念溪听见南雪这么露骨的话,忍不住脸红了红,南澍也是脸皮薄的,也跟着有些不好意思。
想到其它哥哥们,南雪的眼里闪过一抹哀伤,这抹哀伤虽然转瞬即逝,细心的念溪却是捕捉到了,她不由得看向南雪,关切地问道:“雪儿,你怎么了?”
南雪不想让南澍和念溪担心,摇头摆脱了那哀愁的情绪,对着两人笑了笑:“我能有什么,倒是你们两个,脸红成这个样子,念溪你倒是没什么事,可是七哥,你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就不怕念溪笑话你!”
南雪说着,笑盈盈地看着南澍,表情里带着明显的打趣的味道,南澍也看出南雪是故意打趣自己了,忍不住拍了拍南雪的头:“好啊你,竟然开始打趣哥哥了!”
“哎哟,念溪快救我,你看看这人,我不过就说了几句话,七哥竟然想打我。”
南雪一边笑着一边往念溪身后躲,念溪看着南雪俏皮的样子,又看见南澍说着要教训南雪其实下手特别轻的南澍,不由得感觉有些温暖,他们的兄妹情,真好。
“……”
而车外的江海,心情就没有那么美好了,他奉命守着这几个人,其实也算是监视。按理来说,只要他跟刘氏禀告些什么不好的,南澍就不要想得到解药了,可他这个应该被他们好吃好喝供着的,如今却在外面驾车,给他们当牛做马,还要在疲惫无力的情况下听着他们欢声笑语的样子……
真的是……太不美好了……
江海猛地拉了下马的缰绳,三人就感觉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南雪撩起了帘子,最先向江海发问:“江海大叔,发生什么事了?”
南澍和念溪也一脸困惑地看向背对着他们的江海,外面一片布满黄色泥土的路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啊,江海为什么停下来?
“我不想驾车了。”
江海转过头看着三人,说道。
南雪听见江海突然之间这么说,愣了愣,道:“为什么?”
“我累了。”
江海听见南雪的问题,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我会告诉你们真正的原因吗?不可能,难道我要说我就是看不下去你们几个快活而我一个人辛苦?不好意思,这种事情,我说不出口。
“那我来驾马车吧!”
南雪很快恢复了平常的神色,上去接过了江海手里的缰绳,对江海道:“江海大叔先进去休息吧!”
江海也没有想到南雪这么爽快,其实他这么说,就是想发发牢骚,真的让一个姑娘去驾马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一个绅士做得出来的事情。
想到这里,江海看向南澍:“你去。”
南澍其实本来就想去,因为让小妹去驾马车,而他一个人心安理得地坐在马车里面,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江海大叔说得对,我正有此意。小妹,让我来吧,你和念溪在马车里休息就行了。”
南澍对江海说完,便看向南雪,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感觉。
南雪想了想,把缰绳交给了南澍,毕竟,南澍现在吃了解药,身体已经大好了。而且,南澍这么要强的男人,在念溪面前柔弱了这么久,南澍一定很想在念溪面前展露自己的男性魅力。
对于小妹的爽快,南澍心里感到很愉悦,这说明自己这个哥哥说话小妹还是会遵从的,也说明小妹相信自己。而且,他也想看看,自己吃了那个解药之后到底恢复到了什么程度。
念溪虽然有点担心,但她也知道南澍看着脾气拧,实际上脾气更拧,他认定的事情,不是谁能够轻易改变的,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握了握南澍的手,好像这样可以传给他力量。
南澍也回握了一下念溪的手,表示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体,对自己很有信心。
“你还不驾车吗?!”
江海看不下去了,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当他眼睛瞎吗?
在他一个孤寡老人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地释放年轻男女的绵绵情意,真的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