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感觉到了江海明显的不高兴,不过他们也习以为常了,反正江海这些日子都是这样,天天脸上都挂着好像别人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表情,让别人不高兴,自己也不高兴。
“马上。”
南澍倒是没为江海的坏脾气而不高兴,他虽然看着冷漠不近人情,但其实心地是最好的,人也大度得很。
或许有些人就是这样,看上去冷漠的,其实骨子里最热情,看上去活泼开朗的,说不定内心已经心如死灰。
南雪对念溪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坐在了南澍的旁边,伸了个懒腰:“哎呀,车里面太闷了,呆了这么久实在是烦得很,我想在外面透透气。”
念溪接收到了南雪的信号,不由得一阵好笑,不过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嘴里也跟着道:“确实有些闷,我也想透透气。”
说着,念溪也跟着起身走到了南澍的另一边坐着,还回过头细心地替江海拉好了帘子,好让他好好休息。
江海:……
……
这边是一片欢声笑语,而另一边就不是这样了,暮言沭和小乞丐来到了龙祁之前在元城买下的小筑,却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了。
暮言沭看着空空如也的院落,心里不知怎么的,涌起了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本来以为,推开门,可以看见南雪在房间里练剑的飒爽英姿,结果,推开门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小乞丐被暮言沭收做了小跟班,他也告诉了暮言沭自己的名字,叫阿晔。
阿晔看着暮言沭有些失落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怎么的,也有些自责,打起精神来,他对暮言沭说道:“哥哥,我们去隔壁的人家问问,知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吧?”
其实,阿晔说的这个主意并没有什么用,龙祁手下的人要离开这里去哪里,这里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呢?他们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救南雪而已。
但是,暮言沭眼睛里掉下去的光也慢慢升了起来,对啊,他可以派人去查啊,龙祁的人把南雪带走了,肯定有地方可去的,他走得太急,将自己的人都甩在了身后。
……
“你喜欢吃什么?”
暮言沭带着阿晔进了元城一家酒楼,是元城最好的酒楼,暮言沭见阿晔一幅吃惊和忐忑的样子,语气不由得更温和了一些:“不用担心,你现在可是我的人了,没人敢赶你出去。”
阿晔心思被暮言沭说穿了,也没有羞恼的表情,反而为暮言沭这么护着他而感觉到了温暖。
其实,他以前也有个哥哥,只是因为生病了他们家又没钱看病,所以哥哥就死了。那个时候他刚刚出生,对这个素未谋面就已经离开人世的哥哥并没有什么,可是现在看到暮言沭温和的表情,柔和的语气,阿晔心里不禁暗暗想着,如果哥哥还在,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看了看身上穿着的暮言沭新为他置备的干净衣服,阿晔心里也慢慢鼓足了勇气,是啊,他现在又不是以前脏兮兮的小乞丐了,一定不会受到以前的那种对待了。
其实阿晔打扮出来,也是个清秀的小小少年,一双大眼睛黑亮黑亮的,像扑闪着漫天最耀眼的繁星,让人心里莫名就会对他产生好感。
暮言沭挑了一个厢房,厢房里的摆设和他的喜好差不多,因此暮言沭看到之后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位公子吃点什么?”
小二态度殷切地看着暮言沭和阿晔,做他们这行的,眼睛一定要毒,像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位公子穿着打扮不凡,一定得好好招待。
“我们先等人。”
暮言沭并不想和小二多说,小二也是个会看眼色的,立刻道:“那没事,两位公子先进厢房歇息,我们酒楼里会为两位公子准备些茶点,等一会儿两位公子约的人来了,公子可以再叫小的,小的名叫沥浦。”
阿晔还是第一次被人正正经经地叫作公子的,一时之间有些忐忑紧张,不过小二低着头,倒是没有注意到阿晔的表情。
说完,小二恭恭敬敬地对两个人作了个揖,然后才慢慢推开了,还细心地替他们关好了厢房的门。
“阿晔,你可有在那小筑里见过一个长相娇美,又带着英气的女子?”
暮言沭轻轻喝了一口茶,但手指转动着茶杯的速度却暴露了他心里的焦虑,阿晔这才知道,暮言沭的心里,是真的很挂念那个女子,只是不会轻易表露出来罢了。
“哥哥,那里面进进出出的人很少,我进不了里面,所以我不知道。”
阿晔对自己帮不上暮言沭的忙感觉有点难过,暮言沭看到他表情不对,知道他是在自责,不由得温声道:“这不怪你,那里面守卫森严,平常人也不得进去。”
暮言沭安抚了阿晔几句,阿晔也不想让暮言沭为他担心,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小二很快也奉了茶点上来,暮言沭身为太子,又很得父皇宠爱,平常吃的喝的都是天下最珍贵的,所以自然是看不上这些东西的,但阿晔就不一样了,他平常吃的都是些剩菜剩饭,有时候运气差了,还要吃馊饭或者和狗抢东西吃,所以他吃得格外愉悦。
暮言沭开始还并没有管阿晔,直到后面看阿晔越吃越多,忍不住发笑:“阿晔,一会儿可是有更好吃的,你现在吃饱了一会儿怎么办?”
阿晔张了张嘴,嘴里还带着些残渣,看起来十分可爱:“啊,哥哥是因为这个才不吃的吗?”
暮言沭见阿晔这么问,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
阿晔这下听完暮言沭的话,还真的没再吃了,要是一会儿真的有更好吃的,他现在吃饱了,一会儿可不就是什么都吃不下了吗?
只听得厢房的门那里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暮言沭和阿晔都抬头看了过去,只见是刚刚那个小二,对暮言沭和阿晔作揖道:“两位公子,外面有人找你们,说是你们的客人。”
暮言沭点了点头,对小二道:“是我们的客人,让他进来吧。”
小二闻言立刻点了点头,然后又对暮言沭和阿晔笑道:“好嘞,那我让人为公子们送上我们酒楼的菜谱,如果公子对我们酒楼不了解,可以让他为你介绍介绍。”
说完,小二就很快退了下去。
阿晔侧头看向暮言沭,却见他表情持重,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急切,看来,那个人应该是哥哥很想见的人,阿晔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也不会因为好奇而多问,想了想,他看着厢房里的各种陈设,不过阿晔心里对于要来的那个人却是很好奇。
“公子。”
来人长相平常,浑身的气质却很不寻常,看着也一幅健壮沉稳的样子,正是楼兰在元城附近的暗卫。
阿晔看到这个男子,不由得惊讶地张了张嘴,这个人一看就很厉害,不过,还是哥哥看着更厉害一点,而且哥哥身上还有一种温和的气息,让人觉得很舒服。
“莫敛,你来了,坐吧。”
暮言沭也是第一次见到莫敛,其实,这些人都是慕容澜安排在此地的暗桩,通常这种暗桩,在城里所做的工作都属于中等,既不会让人怀疑,又能打探到情报。
不过,这些暗桩自从成为暗桩后,也不得有自己的家世,一生一世都要为了自家主子赴汤蹈火,像眼前的莫敛,如今已经三十多岁,却并没有自己独立的生活,在这里的妻子,也是暗桩,两个人在一起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
“是。”
莫敛行事规矩,他应了一声,就看向了暮言沭身边坐着的阿晔,皱了皱眉,他们这种工作,对什么都敏感。但阿晔看到莫敛看他的眼神,却不由得抖了抖身子,他见过很多人,很多人看他也有很多种眼神,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戒备严厉的眼神。
“阿晔,你去看看菜谱拿来没。”
暮言沭淡淡开口,阿晔见暮言沭这么说,立刻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厢房外,小二来的速度倒是很快,但阿晔觉得暮言沭和莫敛来酒楼,其实并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商谈事情,他也不怎么饿,一会儿再点也可以。
这么想着,阿晔让小二退了下去,说是现在还不饿,小二也见多了这样的事情,闻言点了点头,说是一会儿再过来。
阿晔打发完小二,看着酒楼里来来往往的人,一时之间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看来,哥哥还是不相信自己,猛地晃了晃头,阿晔又将心里的这种想法驱逐干净,暮言沭能够收留自己,已经是对他极大地好了,他怎么可以这么贪心,要求这许多东西呢!
这么想着,阿晔不禁责备起那个小肚鸡肠的自己,随后,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现在可以帮暮言沭和莫敛守着门不让人轻易进去啊,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
……
厢房内。
莫敛站在暮言沭前面,目光中带着沉稳和持重,暮言沭看着,点了点头:“莫敛,你坐下吧。”
“这……”
好在莫敛只犹豫了一瞬间,就立刻坐下了,暮言沭也不用多费口舌,等莫敛坐下,暮言沭也就直入主题:“我问你,可知道元城新进了一群训练有素的人。”
暮言沭问这句话,并没有说出那些人的身份,也是想看看莫敛可不可靠。
莫敛想了想,就知道暮言沭说的是哪一群人,点了点头,说道:“公子可说的是带着两个女子入城的那一群人?”
他们这些暗桩,也是有许多事情需要做的,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出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人,这些不寻常的信号,他们都应该警惕。
而暮言沭所说的这一群人莫敛早就注意到了,他自十四岁自告奋勇来了元城做暗桩,一做就做了二十几年,如今,元城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们是前几日离了城,不过,来的时候他们带着两个女子,走的时候却只带了一个女子。”
莫敛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对暮言沭为什么这么问并没有什么好奇,主子的安排,听就行了,执行就行了,不应该多嘴多舌。
暮言沭听到莫敛说的话微惊:“只带了一个女子?是哪个女子?”
莫敛本来也不知道暮言沭真正想问什么,现在暮言沭这么说,他立刻就明白了暮言沭想问的是那两个女子中的一个,想了想,他答道:“进城的时候,他们带着的两个女子,其中有一个受了伤,离开的时候,也是那个受伤的,并没有和他们一起离开。”
“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女子去哪里了?!”
暮言沭闻言有些急切,受伤的女子,那不就是南雪吗?南雪没和他们一起,是自己一个人离开了,还是出了什么别的事情。
莫敛突然看到暮言沭有些急切和慌乱的表情,便知道那个女子应该对暮言沭来说很重要,想了想,他道:“那个女子是连夜离开的,但是她离开后去了哪里,属下并不知道。”
莫敛把重心都放在了那群人身上,并没有关注南雪的去向。
暮言沭却久久没有抬起眼,窗外的光芒照射在他身上,他垂着头,脸上却是黑沉沉的一片,叫人怎么也看不清楚,许久,暮言沭才抬起了头。
莫敛斟酌了一下措辞,道:“公子,你要是担心那位姑娘,我可以联系别的城镇的线人,请他们一起帮忙寻找,看看有没有那位姑娘的踪迹。”
暮言沭点了点头:“那我画一幅画像给你。”
……
吃完了饭,暮言沭和阿晔也并没有在元城久呆,两个人去租了马车,然后便坐着马车,出了城门。
阿晔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暮言沭的心情有些不好,直觉告诉他,或许是因为那个姐姐的关系,可是阿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问道:“哥哥,我们这是去哪里?”
本来以为暮言沭不会回答他,阿晔的心情也有些失落,心里想着还是不要打搅暮言沭了,没想到暮言沭回答道:“玉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