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乔在暑假时去了安京。
从青城坐高铁到安京,三个小时就到了。
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唐乔皱着眉盯着他的手和脚看了一会,冷冷开口:“这位大叔,你要是想坐车脱鞋就麻烦你下次洗洗脚,整个车厢里都是酸臭味,你不觉得没脸吗?”
她从来都不是受委屈的性子。
她的声音清楚的在车厢里响起,许多人闻言都皱着眉往这边瞧。
男人被说的没了脸,想发作,瞧见唐乔冷冰冰的眼神又没了胆量,只得涨红着脸把鞋穿上。
唐乔轻哼了一声把头转向窗外。
白钰早早的等在出站口。他打扮的干净而休闲,站在人群中很显眼,唐乔一眼便锁定到了他。
白钰招了招手。
在他身边站着的几个女孩子都忍不住暗中观察他来接的人是谁。
唐乔对他笑了笑,拖着行李箱走过来。
在车上时,她把抠脚大汉的事情对白钰讲了。
“味道太大了,熏的我犯恶心。”
白钰轻轻地笑了,说:“等你这次回去,我开车送你。”
“不用,没那么娇气。”
白钰的公寓所处的位置很好,闹中取静,公寓周围的环境怡人。公寓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几十平米的房子整洁明亮,唐乔趴在窗台上向外望,忍不住感叹,“看来你这几年赚了很多钱啊。”
白钰将行李箱送到她的房间,说:“这行做好了比较赚钱。”
“那你现在是有钱人了?”
“不是,买完这套房子就不剩什么了。”
唐乔转了转眼珠,在心里算着这一套房大概多少钱。她算了一会,绕的有点晕,便放弃了。
一转头,她便看到摆在客厅里的相框。
其中的白钰和唐乔还是大学时的青涩模样,白钰揽着唐乔的肩膀,笑容明朗;唐乔只是淡淡的弯着唇角,表情不怎么自然;她的一只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另一只手垂在身边,手指轻轻地捏住身边人的衣角。
唐乔拿起相框,转头问:“你还向凤林要了这张照片?”
白钰说:“是啊,我觉得这张照的很好。”
唐乔撇撇嘴,“哪里好了?我笑得比哭还难看呢。”
“不会,很漂亮啊。”
唐乔微微一怔,低头将相框放到原来的位置上,没有回应他的话。
白钰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便走过来拉住他的手。
“走,带你去看看你住的房间。”
唐乔的房间在主卧对面,面积稍小,但是房间收拾的整洁,干净。床上的床单和被罩很新,和她以前很喜欢的一套一样。只是那套床单用的时间太久了,她们搬到北方时便没有带过去。
她疑惑地转头。
白钰笑着说:“之前我家来了客人,有几天我是在你家住的。那套床单我很喜欢,就又买了一个一样的。”
“你直接用那个不就好了?”
“那个太旧了,图案都掉光了。”
他才不会告诉她,那套床单他始终好好的收着。
那时她走的一点预兆都没有,他有好多天都浑浑噩噩的。醉到一塌糊涂时,他也不知道怎么去的她的家,躺在她的床上就沉沉地睡过去。
因此有好多天,他都睡在那张床上。
后来,床单被母亲洗过一次,上面那股属于她的味道就淡了许多,浓浓的全是洗衣液的味道。
他心没由来的又开始慌,便没再铺过那套床单。
……
在白钰家住可比在她家里舒坦的多。早上不会有母亲破门而入直接拉开窗帘大声喊她起床的惊吓,相反,每天起床后都会在床头看到一张写着俊秀字迹的小纸条:粥在锅里,记得吃啊。
白钰勤劳,房间总是收拾的干净整洁,还会煮粥,可以称得上是二十四孝居家好男人了。
唯一的缺点可能是,他太忙了。
唐乔来到安京有几日,他始终是早出晚归的。
她有时会在他的脸上捕捉到疲惫的神情。这令她很意外,从她回来以后见到的白钰总是意气风发的。
他坐在沙发上,头微微向后仰,抬着手一下下的揉捏着眉心。袖口向上挽着,露出坚实的小臂,客厅的灯光垂直打在他的脸上。
从她的这个方向看过去,画面很迷人,也令人心疼。
原本想问他什么时候能忙完好带自己到处逛逛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唐乔想着,自己在安京呆了四年呢,就算发生的变化再大,应该也不需要导游。
都是他对她太好了,好着好着就容易依赖,依赖上他就会变得矫情。
唐乔啧了一声,走到他身后,手指搭上他的太阳穴。
白钰微微睁眼,看到她的倒影。
“力道要是重了你就将就着点。”唐乔冷淡地说。
白钰一怔,笑了两声。
“你不应该说要是重了就告诉你,你小点力气?”
“……哪儿那么多废话。”
她瞪了他一眼,却瞪的他心里酥酥的。
唐乔的指尖很温暖,一下一下按着他的太阳穴打圈,力道刚好,使他的眩晕和胀痛感慢慢消除。
“还行吗?”
“嗯,很舒服。”他抬手握了握她的手。
“舒服就别动。”
白钰便收回手,老实地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
没过一会,就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唐乔小心得触碰他的脸,又怕吵醒他,只碰到一下便赶紧收回手。
……
这天下午,白钰在书房里画图,唐乔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正在热播的偶像剧。
身边的手机突然响了。
唐乔淡淡地扫了一眼,竟是郝老师。
郝老师打这通电话,是对唐乔表示感谢。郝老师在假期前跟那名学生约定,如果那名学生假期是可以去她家接受辅导,她就在开学时把手机还给他。
她其实没指望那名学生会去,而且就算他不去,她也会在开学时把手机还给他。
一个人要是真的不求上进,谁逼也没用。
但她没想到,那名男生真的会去,甚至态度良好的同她道歉,课上的学习态度也算认真。
她一问才知道在她和他谈话之后唐乔也找他聊过的事。
她因着上次的事情对她有了改观,语气还算友好,“没什么需要感谢的,你是老师,我也是。”
她确实不需要谁的感谢,有没有她的感谢,日子都照常过,想做的事情她还会做。
她不是一个愿意管闲事的人,但她觉得自己应该和那名学生说点什么。
因为她见过那个男生眼中的迷茫,知道他现在正处于一种困惑而无力的境况,他需要一个人能为他指条路。
她曾经也是一样。
她甚至很直白地问过秦老师:“您何必费心思在我身上呢?”
秦老师还是一贯的宽容温和,他说:“因为我是老师,你是我的学生。”
她现在也是一名老师了,而她是自己的学生。
唐乔垂眸淡淡一笑。
现在一想,能因此得到一些感谢,甚至改变一些人,感觉还不错。
唐乔笑吟吟的。
一开心,便忍不住想吃东西。
唐乔抬头扫了一眼墙上的钟,晚上六点多了。
她起身去敲书房门。
她没听见男人的声音,推开门,便看见戴着眼镜和耳机专心画设计图的白钰。
她往门边一靠,静静地看着他。
都说专心做事的男人最帅,这话不假。她早见过十几岁时弹钢琴和画画时帅气的白钰,如今认真工作时的白钰,魅力比起当年更甚。
不知站了多久,白钰终于注意到了她。
他坐在书桌上,放下笔,摘下耳机和眼镜,轻轻活动了几下脖子,看向唐乔沉声说:“你在那看了多久了?”
“好久了。”唐乔侧着头,牵出一抹笑。
白钰看了一眼腕表,已经七点了。
“饿了吧?”他从书桌上跳下来。
“不饿,看饱了。”她又补了一句,“秀色可餐呢。”
她说这话时,丝毫没隐藏眼里的轻佻和魅惑。
白钰一愣,移开眼。
瞧,妖精又活了。
在白钰路过身边时,唐乔突然抬手拦住他,她看着他的脸,笑吟吟地问:“白钰,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话是带着玩笑口气问的,听到白钰耳朵里,越听越像是捉弄。
白钰微微皱眉。
“你上次喝醉了,可是说喜欢我呢,你忘了?”
唐乔直起身子,整个人凑过来,仰头看着他,目光清明,略含着笑意,一眼望进去,直达眼底。
白钰赶紧抬手遮住她的眼睛,将她向后推了推。
怎么会忘呢,他说的是嗯。
“先去吃饭,有什么话,都等你分手了以后再说。”他说完便绕过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句话里有诱哄的味道。
唐乔站在他身后,一怔,接着缓缓眯起眼,低低的笑出声来。
他们俩的事,她本来也没打算这样不清不楚的拖多久。
两个人最后去吃了螃蟹。
这个时节并不是吃螃蟹最好的时候,要想吃到新鲜肥美的,就只能去专门做螃蟹的高级餐厅。
唐乔是很爱吃螃蟹的,但她在北方的那几年,基本没吃过螃蟹。她被养刁了,根本不会剥螃蟹。
她看了看身边挽着袖子专注剥螃蟹的男人,美滋滋地从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块蟹肉放进嘴里。
以前都是母亲帮她剥螃蟹,现在有白钰。
唐乔忍不住乐呵呵的想,自己怎么这么好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