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乔从张慧身后路过时，看到她正在看这段时间一直在热映的音乐类比赛节目。
唐乔停下脚步，静静地看了一会。
屏幕上的人正式最近大热的新星，许万山。他正是通过这个比赛一举成名的。
许万山唱歌好听，她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视频里的男人将头发染回了深色，身上也没了那些浮夸而花哨的装饰，只在耳朵上带了两个银环。他抱着吉他，坐在聚光灯下安静地唱着歌。
这个模样，同他高中时渐渐重合。
那个在高考后说自己要去仗剑走天涯的乡野小子，真的火了。
唐乔没有刻意去关注这个比赛，她知道他火了，是在她打开手机随便点开一个网页都能看到他的相关消息的时候，她这才开始去留心，他的歌曲霸占着音乐排行榜的榜单，乐评人评论他的音乐是乐坛里许久不曾出现的清流，各路记者争相报道他的奋斗历程，他的粉丝大喊他“男神”。
她想，往年总是第一个跳出来嚷嚷着要帮她庆祝生日的人今年应该是抽不出时间了。
唐乔默不作声地走出去，靠着走廊的墙壁给男人发了一条消息。
——恭喜啊，总算成为大明星了。
她记得男人同她说过的话。他说他要万众瞩目，他要带蒋青州住黄金地段的大房子，他要光明正大地站在蒋家人面前，让他们承认，他可以做蒋青州的男人。
如今，苦心人天不负，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她真心替他高兴。
……
到了晚上十点多，许万山终于回复了。他说，乔哥，你甭寒颤我。
唐乔微微一笑，正打着字，他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别提了，今天下午拍杂志，刚刚收工，老子累的连手指头都不想动。”许万山大声抱怨：“比老子驻唱的时候还累，都没法回家抱媳妇儿了。”
“你现在可是大红人了，口头禅得改一改，不然都是黑历史。”
“我知道，我特有职业素养。”
“你现在在哪？”
“海市，明天参加个活动。”
“蒋青州没和你一起？”
“别提了。”一说这个他便烦躁，“我**的公司，说现在曝光恋情影响日后发展，要我在人前称自己单身。”
唐乔脸色沉下去。“那你还签？许万山，你脑子被踢了？”
许万山沉默了几秒后说：“乔哥，那家公司很好。我和我媳妇儿商量过了，她也同意的。”
唐乔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终究没说。
蒋青州都能忍得下委屈，她一个外人还能说什么呢。
她只能说：“许万山，无论如何，你别对不起她。”
他说：“我当然知道。”
和许万山通过那通电话以后，她突然心中郁结。
怎么也消散不了。
她是真的被那一句“那家公司很好”给气到了。
蒋青州违背父母意愿，不要名分的陪了他七年，但还是没有等来许万山的承诺。
她还比他大了两岁。
她还有几个七年可以挥霍？
唐乔甚至能够想到，以蒋青州那样温柔知情的性格，在听到男人面带犹豫的跟她说完经纪公司的要求以后，甚至不会让他看到一点委屈或者难过的表情。
她一定会敛下眸，嘴角轻轻撇出抹苦涩的弧度，然后抬手抱住他，笑得温温柔柔。
她会用蒋青州特有的轻柔声线安抚他，“你好不容易得到机会了，不能错过的。他们说的也对，你现在的粉丝基础还很薄弱，再发展几年，等你站稳脚跟再公开我们的事也是可以的。真的，我没关系的。”
唐乔突然替蒋青州不值了。
刚刚那么一瞬间，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的话，几乎都是要骂许万山是个混蛋。
……
白钰却是不知道这个插曲的。
在感受到唐乔的冷淡甚至偶尔莫名其妙的火气后，白钰感到十分委屈。
他偷偷抬眼观察着唐乔。女孩子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口面，余下的时间就是低着头用筷子在面里戳。
他没听说她在学校挨欺负了。
老王也在暗中观察这桌的两个人。这是帅小伙第二次领人来吃面，领的还是同一个漂亮女孩子，那个女孩子还是冷着一张脸。
他想，看来是漂亮女孩并不喜欢这个帅小伙啊。
他和帅小伙投缘，又想上去助攻了。
老王笑着说：“姑娘，是今天的面不合胃口吗？”
“没有，挺好吃的。”唐乔轻轻一笑，摇头。
“那怎么不多吃点啊？”
“我不饿，谢谢您。”
“那如果想吃牛肉就跟我说啊。”
“好。”
唐乔心里闹别扭，但是那些脾气只对着白钰发，她对陌生人还是保有礼貌。
白钰拿起纸巾抹了抹嘴，又笑了下。
“吃完了吗？”他沉着声音问。
“嗯。”
“下午有课吗？”
“下午没有了。”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唐乔微微皱眉，不太乐意。“我有点累了，下次再去吧。”
他还在笑，只是神情却沉了几分。“就因为你现在情绪不高，我才要带你去，你去了那里就会有兴致了。”
唐乔见他坚持，便起身懒懒地向外走。
白钰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又转头对老王笑了笑，“王叔，谢了。”
“小事情，叔儿看好你们啊！”
……
白钰往女孩子身上盖上薄毯时，她正撑着头看向窗外，只留给白钰一个后脑勺。
饶是白钰这种好脾气的人也禁不起这样的冷落。
他淡淡地说：“如果困就睡一会。”
唐乔“嗯”了一声。
白钰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这么不想去？”
他的声音有点冷，唐乔听得一愣，转头看他。
他正低着头，唐乔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开心。
“没有。”
“那是不想看到我？”他抬头看她，目光很黯。“你不告诉我你怎么了，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我。你厌烦我了？”
从中午到现在他就一直在紧张，他宁愿她对他发脾气，也好过现在这样。他生怕下一秒钟她就会转过身，冷淡的通知他分手。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悬着一把刀在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线一断，刀就落下来了。
唐乔突然清醒了。就算他们关系好又怎么样呢，白钰就是白钰，他不是许万山。
她也不是不相信他，相反，她相信在这个男人的心里，她一定是最重要的。
他惦记了她这么多年，为了离她近一点，连前程都不顾了。
他早就说过她比什么都重要，她信。
但她却忘了，越在意，越敏感，越容易患得患失，越紧张。
这两天她一直在闹别扭，为母亲和蒋青州不值。她们都是好女人，却都没摊上好男人。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但白钰是例外。
她抬手握住男人的手。“你想什么呢，我没有厌烦你。只是这两天我想许万山的事想的烦心。”
男人更委屈了。“为了许万山？”
瞧瞧，小孩子心性都出来了。
“你不知道他签公司的事吗？公司要求他对外称单身，他竟然同意了。那蒋青州算什么？”提到这里，她又来气了。“当初话说的多好听啊，说一成名就要带蒋青州回家，净是放屁。”
白钰感觉一直悬在心上的那把刀终于被拿走了，整颗心都踏实下来。
小唐，你知不知道，我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你手上了。
他突的靠近，一只手扣住她她的脑袋，下一秒，嘴唇就贴上来了。
有点粗鲁，不像往常的白钰。
唐乔的嘴唇有点疼，忍不住哼了一声。
她抬手推了推他，没推动，但他又温柔了下来。
等到她的气息开始不稳时，他终于放开她，唇贴着她低声呢喃，“小唐，你这么对我不公平。”
“许万山是许万山，我又没干这种让你难受的事，你不能冷淡我。”他闭上眼，低头搭上她的肩头。“我会慌的。”
唐乔终于反省自己是做错了。
她抬手抱住他，轻声说：“对不起啊，我以后不这样了。”
“没事，吃了定心丸就好了。”
“定心丸？”
“嗯，小唐给的定心丸很甜。”
唐乔有点恼，就想抬手打他。只是手抬起来了，却没舍得落下，最终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那我们还去你说的那个地方吗？”
“要去的。”
白钰带唐乔去的地方，是他高中的画室。
画室还在原来的位置，但是店面大了些。
两个人刚走进去，白钰的老师也就是老板，就来迎接了。
老师一直很欣慰，他当年就说这个孩子有天赋，没想到他真成了自己教过的学生中发展最好的一个。
白钰笑着说：“老师。”
老师又看向他身后的唐乔，笑着说：“你们还在一起呢。”
这姑娘长的漂亮，清冷的气质又令人过目不忘。
唐乔微微点头，说：“您好。”
往里走是一条走廊，教室分布在走廊两侧，每个教室里依旧只有两三个学生。
走廊上挂着许多画，她在众多人像里，一眼便找到了自己。
那应该是趁她叼着笔和理综题苦战的时候画的。她的眉头轻皱，也没有去管额前飘散的几缕碎发。
她扭头笑看画的作者。
倒是老师先说话了，“这副画画的太好了，我就忍不住留下来做展示了。”
白钰笑得有点害羞，抓了抓头发。
老师将最里面的一间教室留给了两个人，里面一应画具俱全。
白钰笑着指了指教室中间的椅子。
“你要我当模特？”唐乔眉头皱的高高的，拒绝的干脆，“别想，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几个小时很累的。”
“那要不你画我？”
“……那是在白总面前班门弄斧了。”
白钰浅笑，走过去将唐乔按在椅子上。“你让我画一次好不好？我从没光明正大的画过你。”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刻意装出来的可怜。偏偏唐乔受不住这个，看了一眼他满含期待的目光，心一软，就认命的点了头，懒洋洋的窝在椅子上。
白钰在画板前坐下，微微侧身看过去，就看到唐乔眉眼低垂，懒洋洋发呆的模样。
又是高中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