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涵走时没有通知唐乔，等到唐乔知道时，人都快到安京了。

　　 唐乔皱了皱眉，对白钰说：“这人怎么风风火火的，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这天公司事不多，白钰便待在家里。他正坐在客厅里练琴，弹的是贝多芬的曲子。

　　 许久不碰琴了，手有点僵。

　　 白钰转过身，上身微微向后靠着钢琴，两只手互相揉搓。

　　 “可能是临时有事，来不及告诉你吧？”

　　 “谁知道呢。”唐乔点点头，继续啃苹果。

　　 很大一个苹果，她才啃到一半就觉得饱了。

　　 她皱着眉，说：“这个苹果肯定是白叔买的。”

　　 白父的性格豪气，买东西专喜欢挑大的。

　　 “吃不了了？”

　　 “嗯……”

　　 白钰便笑着冲她招招手。

　　 唐乔乐呵呵地走过去，将剩下的苹果塞进他的嘴里。

　　 白钰穿着家居服，一只手拿着苹果，另只手揽着唐乔的腰令她贴近自己。唐乔微微低头，就能看到他微敞的领口下露出的白色肌肤。

　　 她状似无意地移开目光，咽了咽口水。

　　 这个画面太过暧昧了。

　　 白钰见状，唇角的笑容更深。他压低声音唤：“小唐……？”

　　 “嗯？”

　　 唐乔刚一转过头，男人的手便扣住她的脖子，将她向下压，贴近自己。

　　 他同她深吻，唇齿间满是苹果的清香。他的手向下移，直到感受到她的身子微僵，便停在她的腰间。

　　 当他的嘴唇离开她时，她正以一个暧昧的姿势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唐乔的脸滕的变红，连忙站起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这个假正经的流氓。

　　 白钰看着躲得远远的人，低沉沉的笑出声。

　　 下一秒，一个靠垫重重地砸过来。白钰赶紧侧头一躲，靠垫便砸在钢琴上，发出一声闷响。

　　 ……

　　 在秦书涵离开后的第三天，白钰收到了两份照片，一份是匿名发来的，另一份是秦老师发来的。

　　 两份照片内容几乎一模一样。场景是在学校，男人只有一张侧脸，却也能让人看出来不是他，男人身边的唐乔则是正脸。

　　 白钰细看了一会儿，面容很平静，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这明显是针对唐乔拍的。

　　 他看到照片的第一时间只想到了两个人，秦书涵和赵慧阳，但又都被他快速否决了。

　　 秦书涵不会做这种伤害唐乔的事，而赵慧阳则是没理由。

　　 他想了一会无果后，给秦老师回了个电话。

　　 秦老师张口就问：“白钰，到底怎么回事，你和唐乔分了？”

　　 白钰说：“没有。照片是有人故意抓拍的，那人是小唐的朋友，我也认识。”

　　 “那就好……”秦老师终于松了一口气。“照片发到了论坛里，还好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看这个，帖子刚发出来就被我删除了，应该没几个人看到。”

　　 秦老师平时没别的爱好，就喜欢下棋和逛论坛，他也是学校论坛的管理人。

　　 也是巧了，帖子发出来时他刚好在逛论坛。

　　 秦老师补了一句，“什么人啊，这么坏。”

　　 白钰思考了一会，突然问：“秦老师，最近有什么人去过学校吗？”

　　 过了一会，秦老师说出了几个人名，是最近来学校交流学习的其他学校的青年教师。

　　 白钰在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时，挑了挑眉。

　　 “知道是谁了？”

　　 白钰“嗯”了一声。

　　 “秦老师，这件事不要告诉小唐，我来处理。”

　　 秦老师应下了。

　　 ……

　　 白钰这两天送唐乔上下班送的勤。路上有时会问她最近学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她的回答总是没有。

　　 事情没有，只是有一些闲话。

　　 因此唐乔觉得，她也不算说假话。

　　 对于那些闲话，唐乔听后没有一点在意。

　　 她向来懒得解释，认为清者自清。

　　 其他人见她始终没有反应，议论了几天后，话题失了热度，慢慢地就安静了。

　　 临下车时，唐乔问：“你最近很闲吗？”

　　 “嗯，最近没什么事。”白钰笑着回答。

　　 她瞟了他一眼，“那也别送我了。”

　　 “为什么？”

　　 她扬了扬下巴，“我也有车。”

　　 她的自行车锁在学校的车棚里好几天，车座上都快积灰了。

　　 白钰笑着说“好”。

　　 目送着唐乔走进校园后，他掉头去了一趟温氏建材。

　　 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唐乔的男朋友，有些事情由温云鹤做比他更合适。

　　 毕竟是她的父亲，总要为她做点什么。

　　 白钰不是良善。在商场的大染缸里待久了，攻于心计的事就都会做了。

　　 温云鹤没去在意白钰的这点心思。

　　 他拿着龚林的照片，只说了一句，“年轻人，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可惜了。”

　　 过了几天，一个女大学生控告龚林强暴，时间地点明确，证据确凿。女学生哭诉着自己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个说法。

　　 最终龚林的家人花费巨资和女生达成和解，但龚林还是因此丢了工作。

　　 又过了一段时间，龚林从租住的楼上跳了下来，人虽被救了回来，但是摔成了瘫痪，连话都没法说。

　　 街坊邻居都说他最近一直疯疯癫癫的，早有预兆。还说这样的人渣，不值得同情。

　　 龚家人很绝望。他们不明白，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好好的人，怎么就毁成了这样。

　　 唐乔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她只记得，最后在学校见到龚林时，他很春风得意，还对她说，怎么不让男朋友帮她买个更好的工作。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嘲讽。

　　 唐乔懒得理。

　　 后来她想，人果然还是要谦虚善良。

　　 清者自清。

　　 ……

　　 后来的很多时候，唐九娘都会做梦。梦里的她还是十五六岁的青葱模样，她站在那条迷雾重重看不清前方的名为“人生”的路上，终于选择回头，重新走到父母身边，她在帮着父母慢慢还清债务以后考上大学，又遇见了一个平凡的却真心喜欢她的男孩子，共度余生。

　　 梦醒以后唐九娘就再也睡不着了。她仰头看着旧房子的天花板，心想，或许这就是她的坎。

　　 种因得果。

　　 她因不想承受由于家境落魄而引来周围人的同情，奚落或议论而选择背井离乡，这是因；不顾父母的劝阻追随英俊多金的温云鹤，最后被狠狠伤害，便是果。

　　 唐九娘没想过在那年的圣诞节以后，她会再次遇上那个她迈不过去的坎。

　　 那应该是他的妻子吧，毕竟她身边的那个和他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在甜甜的叫她“妈妈”。

　　 她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同她想象中的一样，那个女人很美丽，也很知性，不会很大声的说话，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修养。

　　 她几乎是一口气跑回了家。

　　 她不明白，那家人出现在青城的原因，是单纯地来旅游定居？还是说，他们又想把女儿从她的身边带走？

　　 那么唐乔呢，她知道温云鹤在这里吗？他们见过面了吗？如果见过了，她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唐九娘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想了多久。

　　 终于，房门被打开，唐乔回来了。

　　 唐乔在听到她提起温云鹤时，脸色就变了，冷冷地问：“是不是他来找你了？”

　　 唐九娘摇头，反问她，“你们见过面了吗？”

　　 唐乔沉默了几秒钟，说：“嗯，见过一面。”

　　 “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他说他来这边谈生意，顺便过来看看我。”唐乔见母亲的脸色很不好，轻声询问：“妈妈，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唐九娘还是摇头。

　　 唐乔便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小乔……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唐乔微怔，摇了摇头，说：“但我知道他的公司地址。”

　　 ……

　　 唐九娘和唐乔出现在温氏建材的楼下时，年轻的前台小姐忍不住好奇这两个长的极像的漂亮女人的身份。

　　 唐乔向前一步，说：“你就说，唐乔找他。”

　　 几分钟后，前台小姐面带笑容地将他们送进了电梯。

　　 看样子，唐乔也是第一次来找他。

　　 思及此，唐九娘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她从来都不大度。从她把唐乔带走的那一刻，唐乔就是她一个人的孩子了。她做不到笑着看唐乔和他握手言和。

　　 秘书站在门口唤了一句，“老板。”

　　 温云鹤笑着转过身，在见到唐乔身边的唐九娘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唐乔没看他，只轻声地对母亲说：“我在附近转转，你聊完给我打电话。”

　　 她轻轻地握了握母亲冰凉的手，便出去了。

　　 温云鹤到底是经历过大事的，很快便冷静下来，笑容淡淡地抬了抬手，“请坐。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我觉得我们也不是能坐下来聊天的和平关系。”

　　 她的声音还是很响亮，远远的便能听到。

　　 听起来总像吵架。

　　 唐九娘在办公里转了一圈，说：“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我在街上看到了你的老婆和孩子。”

　　 “我一时半会不会离开，所以她们也住在这。”

　　 “仔细一想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这个老婆……或许以前也见过。但毕竟你身边的女人那么多，就算见过可能我也忘了。”

　　 温云鹤皱起眉。“九娘，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呵”，她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从唇边溢出一声轻笑。眼波流转间，还是很有年轻时的惑人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