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我从椅子上弹起来,丢下筷子,顾不得晕眩跑到沙发前一把抓起包,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翻到手机,居然没电自动关机了!
又手忙脚乱翻出充电器,慌张之中竟然连续三四次没能插进插口。
十秒钟之后,屏幕亮了。这大概是我活到目前为止最漫长的十秒钟,我深深的呼进一口气,开机,找到那个APP,点开一看。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魂飞魄散。新闻联播的放完了,天气预报也放完了,雷打不动的八点档电视剧开始播了,广告插了进来,片尾曲响了……我的身体保持着那个姿势在沙发上,一动也没有动过。
而我的脑海中,却是千军万马呼啸而过,继而是惊涛骇浪拍岸,犹如海啸一般吞噬着天地万物。一定是我弄错了。
脑海里开始涌现那些我最不愿想起来的回忆,那个晚上,秦文崇带着我去见了几个朋友,他喝的有点多,我找了代驾把他送回家,他眼神迷离的呢喃着我的名字,近乎孩子气的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我说:你醉了。他说:我很清醒,霜琪,我是认真的。
他离我很近,他的手轻轻抚过我的头发,他的瞳孔里,我看到了我的脸,不同于上一次的慌乱,而是下定决心的镇定。
当初有多甜蜜现在想起来就有多恶心。谈不上恨,但也绝不会原谅,无数过来人总结的经验说:人做不到的事情,时间能。
那就把一切交给时间去稀释,淡化,我跟自己说,总有一天我会痊愈。可是,命运总是以一种可笑的方式来否决我。
用了这么长时间,我才恍然醒悟。
不到即将付出巨大的代价,人不会长大。
我死死地攥紧拳头,指甲都掐进了手掌心里却感觉不到疼,如坐针毡的半个小时,已经磨去了我所有的冷静。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播通了韦雪的电话,她那头有点儿吵:“怎么了霜琪,我和几个新认识的朋友在吃饭呢……我要苹果汁,谢谢哦……霜琪,我刚刚跟别人讲话呢,你说什么?”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此情此景,傻子也知道不应该继续耽误她的时间。我挂掉了电话。
接下来还能找谁,我心里像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最近通话一直翻下去,除了韦雪就是工作往来的人,这一大串名字中没有一个熟悉到可以让我推心置腹的交流自己的私事,直到目光停留在那个名字的时候。
很快就通了,白翎的声音听起来也没精打采的,我颤颤巍巍的问她,你回来了吗?
“我回来好几天了,去你家敲过门,好几次你都没在家,我想等你忙完了再找你碰面,怎么,你今天有空?”
尽管她的声音里也隐隐约约透着疲倦,但却丝毫没有推辞的意思,这令我心头一暖:“现在见面你方便吗?”
“方便,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讲,我过去还是你过来?”
我一沉吟,我去你家吧。其实也没有多久不见,可能是我最近应对的糟心事儿太多了,猛地一见白翎感觉像是隔了一两个月似的,她的样子比起上次在机场看到时憔悴了很多,我猜想大概是因为在外地奋力购物的原因导致没有好好休息。
我们同样身体不适,究其原因却是这样天差地别。坐下来之后她不由分说的给我倒了一杯橙汁,我想拒绝却发现她根本心不在焉,这是怎么了,她也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吗,难道比我面临的问题更加严峻?
一种诡异的沉默在客厅里蔓延着,我们都在寻思,是自己先说,还是等对方先开口。
良久,白翎先动了:“霜琪,你心里有没有当我是好朋友?”这个问题劈头盖脸的砸到我面前。
我毫不迟疑的回答她,当然。
我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我不当你是好朋友,此时此刻我就不会有气无力的坐在你家沙发上,打算向你诉说或许是我至今为止遇到的最棘手的难题。
“霜琪……”她低着头,手里握着玻璃杯:“我爱上了一个人。”我微微一震,没有做声。
“这个人,你认识……”她抬起头来,盯着我,瞳仁像墨汁一样黑。我已经虚弱到极限的身体绷得僵硬,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紧紧的抓牢了我。
“是王弈博。”她终于把这个句子说完了。
只有那么零点几秒的时间,不祥从我的胸腔里消散,几乎是无缝拼接一般,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慢慢浮起,充满了我的视线,形成了一张奇怪的网。
从那张网里看白翎的面孔,有种异样的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