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幽幽,翠竹沿着倾斜的长坡而生,碎裂的石头凌乱的躺在青竹之间。
在竹林前有一个矮矮的茶桌,香气飘逸,絮乱的漂浮在半空之中。茶盏的茶水色泽柔润,微黄而带一点点的绿意。玲珑袭一身白色长裙,裙纱朦胧飘逸,像是有层层的雾气笼罩其中。
她抱着一本书和一个古风本子,白色的线穿插在本子的侧边。线条之间固定着一支圆珠笔。明澈还没有来,一大早他就去了公司处理事情,早点把事儿做了就能来这里和他们品品茶聊聊文学。
竹林边的这条小路都起了一团团的大雾,弥漫的雾气浓烈如冷香,它在扩张着似的越来越是隐入到竹林深处,整片小小的竹林里大雾笼罩。
她想,多像明澈眼底的那点隐藏的水雾。水雾弥漫的眼眸里惹得他的目光充满了和平日不符合的温柔。
男人多是不喜在喜欢的女人面前哭泣,他也是如此。她懂。
江尘风风度翩翩的从车上走了出来,看了眼蔚蓝的天空,果然雨后的竹林味道足够的清新,仿佛新嫩的竹尖儿正在努力向阳直直生长。
玲珑看得眼睛都在发直,因为她分不清雾里向她缓缓走来的是谁,只是看到一个翩翩白衣青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本书一步一步优雅的走过来,不管骨子里是否有优雅,此刻的步伐是那么的优雅温柔。
她竟然从步伐里猜出来是江尘风,她想,这世间就有这样的大男孩,即便看不清他的脸容,他的一言一行就能猜出他是谁,而他却又不是你的男朋友。
终于冲破了这团迷雾,他微笑着站立在离她半米之外。这简直是梅兰竹菊之间最美的距离,她想。她又想,穿得这么普通的白色衬衫为什么反而给她一种不染一丝尘埃的纯净少年气息,这个伪少年的文艺青年男子。
眼睛依旧在发直发愣,看得一脸惊呆的她被一串自行车的铃声给吵醒了。
如同恍若隔世,瞬间惊醒。
容嘉浩下了车时,一脚踢在自行车轮胎上,“总有一天我要买一辆新的自行车,这自行车真的是太旧了,忍不住想换新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那浅浅淡淡的言辞响起。
江尘风的唇可真是厚,玲珑在心中小小腹诽。
容嘉浩摸着自己的下巴那一点浅浅的胡茬,这么一点点的胡茬也不刮了,玲珑真觉得他真是懒。他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将脑瓜倾向到江尘风的面前,“你这话包含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不知道,我能不了解你么,少在这里一石二鸟。”
玲珑对于容嘉浩这个成语忍不住笑了。不知该说是不合理,还是比什么都合理。
但是一想到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她是要向这几个大佬学点东西的。顿时眼角的笑意敛去了,她上前对着两人微微躬身,容嘉浩一愣,随即想到她昨晚跟他说的要跟他们认真的学习。
瞬时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她走到江尘风面前,眉目染了一层冷冽气息,对着江尘风再次鞠躬,深深的鞠躬,“大佬,请多多指教,我还是个初学者,有什么写的不好的,希望能得到多多包涵。”
“我去,这么重视这次的学习,玲珑,你可真是对文学痴情,呵呵。搞得那么仪式的样子,我差点以为你要拜老大为师了,说句实话他还从来没收过小徒弟呢。”
“我没那个水平。”江尘风的面色很是严肃。
容嘉浩颇有兴致的看着这两人彼此鞠躬那么两三下,忍不住笑道,“今天天气不错,我觉得很适合拜师的日子。”
“不不不,我可没有这个资格做老大的徒弟,何况我已经有明澈师傅了,明澈师傅挺好的,虽然他的身份含着商人。”她的目光落在茶桌上那袅袅的茶气。
“啧,三句两句都不离明澈两个字,咳咳。”容嘉浩的手臂横覆到她的肩膀。
“搞得那么严肃,我还以为你想干什么呢?”江尘风冷冷的说道,那冰冷的口气符合他此刻平静而充满冷然的脸。
“你们两个搞得那么礼貌,反而显得我随随便便。不过,玲珑真是变了一点,看来明澈还真是魅力无穷,能让你有所改变。”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们能愿意来这里是我的小小荣幸。”玲珑还从来不敢提议向他们两个讨教,知道他们忙碌自己的事儿,尤其江尘风还要忙于出版社和他自己出的书。
“玲珑,你真是太客气了,要不这样,我们组成一个组合,以后就不用这么客气来客气去了,这样玲珑也可以多学点东西,说实话,以我个人的观点老是让玲珑在我们社里替我们打杂,我现在都不太好意思。”
“能留在社里已经不错了,我没想那么多。”玲珑跪在红色的薄毯上。薄毯上的花纹细致的延伸到边缘,那是瑰丽的玫瑰花图案。
他可知正因为这是瑰丽的玫瑰图案她才如此喜欢这薄毯,要不然铁定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喜欢。
“唉,真是谦虚。”容嘉浩拾起一颗黑葡萄往嘴里送,嚼了嚼,“不过话又说回来,老大变了一点,以前倒是让我能看到几分犀利,现在收个徒都说自己没有资格。你是怎么想的?”
“你别听他瞎说,他是不想收我,我不是说了,我还没这个资格做他徒弟呢,不过我会努力的。”她镇定的点点头。
“哦?然后呢?”他捻着一颗黑色葡萄,没有放进嘴里。
“然后啊,没有然后了。”她胆怯的目光落在他指尖捻着的葡萄。
“拜不拜师其实都一样,你还不是要自己一人写。”江尘风轻笑,把停留在指尖的葡萄往嘴里送。
容嘉浩胡乱的往嘴里塞葡萄,看起来有点饿了,只是这里毕竟离竹林进,所以玲珑没有让明澈在这里装下厨房用具,吃饭还是要回到红叶吃,这里除了茶叶和书没有任何东西。
江尘风独自一人走了进去看了看,竹制的小屋里面摆放着整齐的茶具在那朱红色的圆桌,圆桌靠在角落里,靠在窗口边,玲珑去卷起竹帘,就能看到竹林里的几只白色的鸟儿悠然的停在竹枝上鸣叫或者啄着光滑的羽毛。
一缕阳光穿到这里,折射在朱红色的圆桌上面。朱红色的茶桌的茶具有点旧,但是杯壁的装饰却是极其的绚丽,每一个瓷杯的杯壁都有两朵并排簇拥在一起的红牡丹。这缕阳光烙印在上面带着一丝金色碎落的光泽。
碎落的光泽星星点点的散落在茶具的红牡丹上面。红牡丹上的绿叶也衬得鲜活一点,可是看的时间长了,却感受不到那种立体的美感。
玲珑的指尖轻轻的触在红牡丹,而不是杯壁的其他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江尘风站在她的身后,她感觉到他的白色衬衣衣摆轻轻的随着外面吹进来的大风晃动而触在她的背上。
她转身,脸上的笑容凝固成一团灰色的阴霾,比不笑的时候不知难看多少倍。江尘风看着这样的笑容一定觉得是这样,她这样想着。
“怎么了?”他递给她一包纸巾,“你嘴边有一片茶叶都不知道么?”
她连忙拿过这包纸巾,抽出一张纸巾重新递给他,结果他转身就回到外面的茶桌边,而没有说什么,“谢谢你的纸巾。”
僵硬的站在那里看着他跪在薄毯上,眉目愈发的看起来清冷,然实则那藏于眉目的温柔就这样被她知道,她虽然不像容嘉浩那般的了解他,可是他的性情如何她何不自知。
有的时候她真觉得他是一场梦境。不沾染俗世的目光,活在他自己的纯净文学世界的漫画少年一般。然则,其实容嘉浩告诉她他是他们四人当中年龄最大的一个,玲珑觉得叫他大叔也不为怪。
或许某一天,这一场梦境会离开她的世界而存在。
玲珑的眉头深深的锁起,怎么都没法打开。容嘉浩看起来的兴致极为的高昂,加之他爱笑的本质,简直不能再欢脱,明朗的笑容能感染着她,然而此刻却是如何都没法微笑。
她一直苦着脸儿,有意无意的喝一口茶,那品尝的滋味都丢掉了。
容嘉浩把这样的她看成是平静之下的一点忧郁的她,和平常一样的她,不怎么爱笑的她,却也能因为一点小事儿笑得放肆的她。
他错了,他没有看到平静表面下的波澜。
然则他认为她的眸色就似染不上任何风尘,清澈如水。那是一种不愿沾惹世俗和功名利禄的清澈,不愿深入人与人之间卑劣的争斗。容嘉浩的下巴撑在双手手背之上,看着她静静的品尝着微黄的茶水。玲珑总说她自己无趣得很,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写写写。
当然她剩下的时间都用在某人身上。他如何不知,只是今天突然觉得她是一个独特的小女人。从来都没有现在这么了解她。
“你家明澈来了。”容嘉浩看向那小路上的黑色豪车。
玲珑刚想说什么,还是无奈的反了个白眼给他。
那辆黑色的豪车又黑又光滑,光滑得反射出的光泽冷冰冰,虽然显得明澈的品味多么的高雅,然而,没有温度的东西把这里的美景都大打折扣,连带她心目中的他的形象都折扣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