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煜卿的用心与这一刻的诉衷肠,确实感动了袅袅,她与木马有情缘,儿时的每个生日,爸妈都会带她去坐旋转木马,只是后来的生日礼物都变成了学习有关的东西,她便没再跟着家人一起坐过旋转木马了。
黑色帆布一块块掀开,都是亮得闪眼的各种乐园玩具,在这月光底下挥着光芒,真像是游乐场。
袅袅心底的亲切感,遏制不住的一寸寸侵蚀着她的决心,她不知道他所言几分真假,但却晓得她不想呆在这里。
“你哪学来的这些?”
南宫煜卿兴致烈烈的走来,捏了捏她的下巴应道:“花二公子亲授的,他说那个地方的女孩都喜欢这些,怎么样我的夫人?喜欢吗?”
喜欢确实是喜欢,只是却不能应他任何承诺,也应不了。
袅袅别开头,从他肩侧撞过:“我不喜欢,又不是每个女孩子的喜欢都一样。”
拒绝一个人终究是要说狠话,做反事。
南宫煜卿眼里的期许没了光,不甘心的问她:“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迪士尼乐园。”她知道他不知道,更知道他就算去花岑唤那问来了也盖不了!
“长什么样你跟我说,我明天就让人给你建一个。”
“等你去问了花二公子吧,轻易盖不出来的。”
她没有放弃拒绝,他也没有放弃执着,这一回,他是认了真的想要讨她欢喜,她亦是真心实意的感动了,只是时不逢人,缘不达意。
月下影清,彼此都不笑言语,唯独那一些个闪着彩亮的玩乐物件不败孤寂的晃着眼。
尤其是天边的那道红光,似与彩灯玩具争锋一般,成功的吸引了南宫煜卿的眼睛。
见他踱步上前凝神天边,袅袅也捎带盯了眼那烧红了天的红光,那是死牢的方位,红光是她冒死放的火。
“哪里着火了吧?”袅袅故意问了一句。
“好像是死牢的方向。”南宫煜卿眉梢忍不住紧起,忽而又道,“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没待袅袅应声,南宫煜卿便一溜烟跑上了马,隐入黑暗之中了。
南宫煜卿走后,就剩下常竹在这守着了,常竹走近了来,态度恭和的道:“太子妃,我们殿下是有意要与您一起共度余生的,纵使之前多有欺骗,可那也是迫不得已的,给殿下次机会吧,殿下可从没这般对谁上过心的。”
闻之,袅袅却只笑笑:“他无视我,才是对我最好的,少做些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事。”
袅袅最后将目光递与那些晃眼的玩具,一一泼了冷眼,才是飒飒扬步离开。
瞧着她有道一颠一缓的,有些困难,常竹便将马拉近了去:“太子妃,要不坐上马来吧,属下牵您回去。”
“这片草地是南宫煜卿的吧?”
“是。附近都有专人看管,一般不放人进来的,怎么了?”
袅袅巡视了一圈,宽阔无比,隧与他回道:“如此那便算是安全的。我出来前被一黑衣人所追,他口中说到什么藏宝图,不知南宫煜卿他跟那藏宝图有什么关系,那人非要杀他,你还是跟着他去吧,我在这里比他要安全。”
“藏宝图?什么藏宝图?”常竹显然不知南宫煜卿何时会接触过这样的东西。
“不知道,你还是去看看南宫煜卿吧,那人可是极凶狠的。”
在袅袅的再三劝说下,常竹终是被说动了,将她送到了这片草地的别院里,吩咐了人照顾着,周到了才是跃上马离开了。
这偌大的草地,竟有连片的房屋,还有专为南宫煜卿准备的精致别院,南宫煜卿果然是豪横。
过了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袅袅踏出了屋门来,外旁侍候的丫鬟便有其中一个机灵的上前来:“太子妃有什么吩咐吗?”
袅袅瞧着她面容灵法,像个有主见的,便与她差使道:“我身上有些寒,麻烦你去备个热水来,我想泡澡。”
“是。”丫鬟欣然领命。
袅袅转回了屋里,将屋内都走了一遍,看了一遍,才是等来了热水。
那丫鬟贴心的给她备了各种花瓣,还要留下伺候她沐浴,她拒绝了。
“我不喜人伺候沐浴,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唤你。”
“那婢身把窗户都合上吧。”
袅袅一面脱着衣衫,瞧着她将窗户都关好了,才是又道:“再麻烦你去备些鲫鱼豆腐汤,太子爱喝的。”
丫鬟讪讪一笑,拾起端盘:“是。太子妃与太子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前些日子太子便来这高草地修建那些玩具了,还特意请了花二公子来指教,可用心了呢。”
袅袅淡淡施笑,继续脱着衣裳,丫鬟出门后,门一扣上,她立即停手脱最后一件衣服。
她偷偷扒开窗户,巡视了一圈,见无人,她才偷偷爬出窗户去,窗户也不关,就往外头躲躲藏藏的逃。
南宫煜卿去到策马奔赴死牢时,死牢一片狼狈不堪,死牢的梅大人慌慌忙忙的跑来,见南宫煜卿下马,连连恭背作揖:“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南宫煜卿指了指熊熊大火,责问道:“这是意外还是怎么回事?我大哥呢?”
梅大人自己也不知道南宫桑画如何了,只知他住的是最里头的牢房,要救出来恐怕要些时间。
可为着不被南宫煜卿痛骂,他只得往好了报告:“回禀太子,大皇子的牢房位置正好是被火砸中的位置,目前正有大批救火队往里头赶,应该快出来了。”
南宫煜卿眉目一惑:“砸中?谁放的火?”
梅大人跪地,惊慌着回道:“是半里地外的后山顶,当时那火棍就像投壶一样,一投一个准,力道还大,等我们的人上山去时,却什么人影都搜不到,地上就剩一堆木头,肯定不止十个人!”
“我大哥还有这么厉害的仇家?”南宫煜卿一时也想不通透,南宫桑画身边都什么人,有慕容玥锦在,他大体都清楚。
“救出来了!救出来了……”
熊熊大火中,就见着一群人搀扶着出来,逃难一般的狼狈,南宫煜卿一眼便瞧见了一脸污垢的南宫桑画,还是让三五个人给搀扶着出来的。
梅大人一瞧,机灵的跑去搀扶,好歹南宫桑画也是南宫家的人,虽贬了庶人那也是陛下的亲儿子。
南宫煜卿跳下马来,慢悠悠的走过去,脸上还带着一丝嘲讽,一开口便是挑衅的话。
“哟,大哥,听说你招仇家了,看他们给你趁火打劫的。”
南宫桑画捂着嘴巴猛咳了几声,惨兮兮的瞪着南宫煜卿,甩开旁边人的搀扶,咒骂起南宫煜卿来:“你是专门来看我的笑话的对吧!就是你故意利用袅袅去的,你这种人,亲兄弟也算计,自己的女人也算计!”
南宫煜卿哼笑了两声,云淡风轻的道:“我可什么都没做,谁心虚谁知道,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谁让我偏生就查看出千仓王子身上的伤口全部刻意左偏,你又偏偏拿了左手写字条给我,怪得着谁!”
“咳……”南宫桑画确实是没理可言,却又气不过南宫煜卿居然能查到他身上,还算计了他一回!
“带我大哥换去南府司的地牢吧,弄丢了大姑拉那氏的人可不饶你。”
“是是是。”梅大人自个儿上前去搀扶了。
南宫桑画一路走一路骂,那嘴巴像炸了锅的油,骂的都是烫嘴的。
南宫煜卿也没理会他,转了圈死牢嘱咐几句便策马离开了。
出来了一趟再回去,便听到袅袅失踪的消息,南宫煜卿揪常竹来问也问不出来。
“殿下,是太子妃她说有人要找你夺什么藏宝图,要杀你,所以才叫属下追着你去的。”
“去调兵来搜,我就不信了,那贼有那么大本事,哪里都能来无影去无踪!”
伺候袅袅的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来,跪地磕头着哭诉道:“太子殿下,婢身有罪,是婢身没有看顾好太子妃,请太子殿下责罚。”
南宫煜卿冷盯着那丫鬟看了眼,冷薄的嘴唇下抖出两个字来:“杖毙!”
丫鬟一听抖颤起身子来,原先还在谢罪求责罚,这会儿下了责罚又怕起来。
侍卫拖着丫鬟离开,那丫鬟一路叫唤求饶,听得南宫煜卿心烦意乱的。
整个高草地都翻了一遍了,天也见亮了,就是不见袅袅的半丝人影,南宫煜卿直接下令封城搜城,出动了不少的兵力。
来到了城门口,又是上几回那个查名牌的侍卫,一见南宫煜卿便笑呵呵的上前,点头哈腰的行了个礼:“太子殿下又在找太子妃呢?”
南宫煜卿瞪着他,严肃着脸厉声道:“你放太子妃出城没?”
那侍卫摇了摇头,还是一副不知死亡将近的笑呵嘴角:“没有,太子妃的半丝人影都没瞧见呢,太子殿下又与太子妃玩猫捉老鼠呢?”
常竹见他一脸套近乎的不知死活模样,便生了厌,将剑弹出剑鞘一半,正好抵在那检查名牌的侍卫脖子出,稍微一动便能致命。
“好好说话!要是你们守城门的敢将太子妃放出去了,格杀勿论!”
检查名牌的侍卫吓了跪地,脸色大变,求饶起来:“太子殿下饶命,小的不敢,小的一定看好城门,看到太子妃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太子殿下您。”
南宫煜卿瞧着他态度转变得还算快,应该是受到了警告了,才是走开了。
才走开,军营里一士兵便跑了来,跪地高举手中铁牌道:“太子,有人从军营外飞进来您的铁牌,还带了张字条。”
南宫煜卿拿过铁牌,“字条呢?”
那士兵连从怀里掏出字条来,南宫煜卿接过一看,上边写着:欲救此人,交出藏宝图,否则皇室人一个都不得安宁!
南宫煜卿仔细认了那字迹,规整小巧,似乎没用多大力道。
“这铁牌和字条是如何飞进去军营里的?”
“是凭空抛进来的,应该是属于弹弓一类。”
又是一个没影的投抛,这让南宫煜卿想起了死牢南宫桑画的事,手法如出一辙。
常竹听着也觉玄乎,问道:“殿下,这藏宝图您见过吗?看来这人是铁了心的要抢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藏宝图。”
南宫煜卿脑袋转了一圈,忽道:“慕容玥锦呢?去见她!”
他实在想不出,除了知道藏书阁秘密的这几人,谁还会知道呢?
很快,南宫煜卿便找到了慕容玥锦,去时她还在练武,全然不知外头事。
“藏书阁的事,还有玉玺失窃一事,就我们几个知道,袅袅突然失踪,我与南宫桑画又接连遇险,直接目的都是为了一张藏宝图,你动手了没有?”
慕容玥锦听罢,忽笑起:“笑话!我哪有那闲工夫去折腾那些,再说,我是慕容家的人,我要伤害你夺藏宝图做什么?你自己都没从袅袅那里套出来,我伤害你们又有什么用,袅袅可不一定在乎你和南宫桑画!”
南宫煜卿再三审视着慕容玥锦的脸色,像是要逼得她透不过气来一般。
“来人,看住她,不许她与任何人接触!”
南宫煜卿下完令便冷漠的离开了,慕容玥锦亦如南宫桑画那般,跟后头骂个不停,一样的脾气,一样的口吻。
南宫煜卿才从慕容玥锦的房子出来,花岑唤便赶了来:“太子,刚刚有人丢了要挟信在百朝园门外。”
花岑唤递上纸团,南宫煜卿一打开,还是一样的字体:再交不出藏宝图,里边的人便要挨个牺牲了,最后也会轮到你父王!”
南宫煜卿一把握住纸团,愤怒不已:“真是猖狂,给我重兵把守百朝园,里头之人一个不能出进,我看他怎么动手,我去一趟皇宫。”
临走,花岑唤突又道:“太子,百朝园的氏族公子们大部分都已经慌出来了,凉择兄也已经失踪了。”
南宫煜卿突顿住脚步回头:“都慌去哪了?”
“有的扬言要出城,有的已经进宫找陛下庇护去了。”
南宫煜卿看看这街头,果然马车都比平时多了两倍,城门口的方向,更是拥满了人,他似乎还能听到百姓的喊声:“快逃,无脸怪要灭城了!”
“怎么回事?”南宫煜卿拧紧了眉头。
“属下这便去打听打听。”常竹一溜烟的跑开了。
花岑唤瞧着越来越乱的街头,也拧起了眉头:“那个投纸团的人,不会就是百姓口中的无脸怪吧?江湖上何时多了这么号人?我居然都没听过一丝风声!”
“我也正纳闷呢,那个人不但能自由进出我机关重重的卿兰苑,还能出进地势复杂有人看守的高草地,又能同时四处放火投纸团,我猜那人一定是长期潜伏在栎阳城中的,而且还对氏族子弟们都有一定的了解。”
“殿下……”常竹远远的便跑了喊着来,近了才大口的喘着气道:“殿下,打听出来了,百姓说那个无脸怪披着一身黑色斗篷,看不清脸,像鬼一样飘荡在街头,一路撒着纸钱。”
南宫煜卿心头一颤,低下头一扫,不远处果然就飘零着几张白纸,看得他眉头一触:“给我全程搜捕,管他什么鬼怪!”
南宫煜卿一路穿插在人群里,已经不知何处寻人了,城里到处人心惶惶,就是见不到半丝人影,氏族子弟都在逼迫南宫家交出藏宝图,不想性命悬着,已经乱作了一锅。
皇宫里,聚集了不少氏族子弟,纷纷要面见陛下,与陛下讨个说法,明里是讨说法,实际上是想分享那份藏宝图,氏族子弟里,有几个不贪心的。
陛下寝殿前围堵了一群人,赶都赶不走,都是打着求救的幌子申见藏宝图。
陛下寝殿内就李、沅两位公公在,也是急了快跳脚了。
“陛下,您看怎么办吧!几张纸就全城都热闹起来了,连皇宫里也到处在热议,这是要大乱呐!”沅公公急道。
“慌什么!派兵驻守街道,封锁城门,挨家挨户的搜,寡人看那无脸怪能躲哪去!”
“陛下,太子求见。”李公公出去了一趟跑了进来。
听是南宫煜卿求见,陛下想了想,连躺回床去:“让他进来,一会儿只管让他安排下去。”
“是。”李公公快步出去请人。
不一会儿,南宫煜卿便大步跨进了寝殿来,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装病,镇定。
南宫煜卿行了礼,快步到了床榻边上,忧心道:“父王,此次的事突发无因,儿臣来的路上想了许多,觉得可能是有人捣鬼。”
陛下沉沉发音嗯了一声,旁边的李公公解释道:“陛下也是这样认为的,陛下的意思是都交由太子殿下您去办。”
太子看了李公公一眼,自从陛下病下后,他从未疑心过,每回他与陛下说什么,旁边的两位公公都能会意一般,都是在替陛下传达,陛下也欣然点头,似乎他来前陛下就跟那两位公公都知道他想说什么,且讨论活一般。
不带他多想,沅公公催促起了他来:“太子殿下,您还是快些去解决陛下寝殿外的那群人吧,没一个是目的单纯的。”
“嗯。这便去。”
南宫煜卿请示完后,便出了寝殿,才一出来,便围涌上一群人来:“太子殿下,您一定是知道那个藏宝图的对吧?不然那个无脸怪怎么专门掳走您的太子妃,还投要挟的纸团都投到百朝园了。”
“就是就是,太子殿下您就说吧,那个藏宝图到底在哪呀?你看我们大家伙都不敢呆在百朝园了,陛下也不管我们,走在那街上啊,到处都是白色的纸钱,吓人得很呐!”
这一群像菜市场讨价还加似的,个个抢着话说,还都统一了口径,将责任都推给了他。
他心里更苦,自己媳妇都被绑架了,这群人却丝毫不担心一句,都是冲着藏宝图来的,他很清楚,藏宝图一现身,什么罪都能往他身上定!抢的都有!
“都闭嘴!“南宫煜卿与众怒吼了一声。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压力如泰山压顶一般。
“慌什么,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几个扮鬼吓人的就能把你们一个个大男人吓成这样,青天白日的他跳出来你们一群人还打不过他嘛!”
“可是现在不止我们急,城中百姓也都在慌着要出城了,这不是越急越怕嘛。”
南宫煜卿瞪了他们一眼,与常竹吩咐道:“传我令,安排一百禁军来保护这些氏族公子。”
南宫煜卿安排完立即便要走,谁想那些人还是瞎操心似的,跟后头喊个不停,都是要逼他拿出藏宝图换平安的。
南宫煜卿可一个字都不想理会,径直出了陛下的宫殿,去了特卫营。
宫里宫外都在乱,陛下又躺着不起,宫里就南宫煜卿说话管用些。
王后也急了赶了来,正碰上南宫煜卿,连途喊住了他。
“煜卿,袅袅还没半点消息吗?”
南宫煜卿停住给她行了个礼,回道:“是啊,全城的人都知道她失踪了,可是一个都没有发现她半丝人影,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一定得找到她,藏书阁的事要是让她交代在那个无脸怪身上,那我们的机会就小了。”
“摁,我让特卫营的人都出动,城里找不到就去城外找。”
“嗯,母后也通知了慕容氏的人看守在各处城门口,他们都是见过袅袅的。”
所有人都在忙着以讹传讹,慌乱一团,殊不知此时的城门口外,十里地外,两匹马迎等而过,马背上之人笑容爽朗。
“毓大哥,就此别过了。”
“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做了那么多事,那毒药你到底给谁了?”
“自然是一直以来都想让我死的人。”
毓凉择停住马,袅袅也停住了马。
毓凉择道:“恭喜你,这次是真的出来了,能与你并肩逃出,我高兴能帮助到你,只是,你真的不需要我跟你一块去北川吗?”
袅袅笑着摇头:“不用,我想一个人出去静静,你身子不好,就不要陪我颠簸了。”
“可是,你还欠我一样东西。”毓凉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