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从他怀里滚落地上,那一张沉睡安静的脸,那滚在地上的一幕,像是旧景重现一般,刺痛了南宫煜卿的心。
那一次中毒,袅袅冰室里边出来,也是这样摔了一跤,差点活不过来,好久好久才醒,他是怕得像噩梦一般的。
“袅袅,袅袅……”他不顾及形象,忘记了身危的处境,忽略了身上的痛与累,向袅袅爬了去。
他像狼狈的路人,被一柄柄锃亮的剑威胁着,直到袅袅的身体被人粗鲁的掀开床单,露出血迹斑斑的裙子,南宫煜卿红了眼睛。
醒神醒脑的瞬间,南宫煜卿忍痛翻起身,三下两下的夺了人官差手里的剑,要挟住了其中一个,动作十分麻溜历练。
“我是大端太子!你们想干什么?”
面对南宫煜卿的自报家门,这群官差像听戏似的,这景州离着栎阳城的渝州百十里,一群底层人,又怎会见过皇室之人呢。
“空口白话的,你看你全身光溜溜的只剩睡衣了,哪个太子会像你这般狼狈的,再说,几日前,陛下早宣布大端太子薨了的消息,举国上下都在服丧,我倒想问问你,为何带着一昏迷不醒的女子出现在码头?”领头的肃着脸讽刺道。还顺带给他泼了脏水。
南宫煜卿拿剑直架在那官差脖子处,脸色黑沉沉的:“今天你不信我,为难我,还有我的太子妃,明日,我让你人头落地!”
南宫煜卿确实身上没有什么物件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去到花氏的北川,都是解释了好一番,花氏父子及易水居的人才是没疑问了的。
如今这里,自己人生地不熟不说,谁也没见过他这张脸,偏偏还是个景州偏僻的乡镇码头。
谁想,领头的那个也是个胆大沉得住气的,不但不信,还愈说愈严重:“近日镇子上,有拐骗女子的土匪,我们遵守了各地,终于在码头逮到你了,你要是老实交代出你的同伙来,兴许我们还能从轻处置你,否则,你进了衙门,就别想再出来了。”
南宫煜卿一听,便知这些官差是些没个正规的,小小乡镇衙门,便敢私自动刑,还要自己行死刑,简直黑暗不知法。
“跟你进去可以,先救她,她要是被耽误了,我保证你们衙门的人一个都活不下来!”
在这群官差眼里,南宫煜卿就是个说狠话,说大话的绑匪,只有那领头的没有嘲笑,他倒是觉得,一个绑匪不可能那么爱惜猎物的。
“来人,先将地上的女子带去看大夫。”领头的发话。
这些官差也非玩忽职守的,领头的一发话,当即便有两个去搀扶起地上的袅袅,背往别处去了。
南宫煜卿急着要跟去,领头的却拿剑拦住了:“你跟我们去衙门。”
“我要确认她平安!”南宫煜卿将手里的剑又抵近了那官差的脖子要挟道。
旁边的官差急了,唯领头的淡定,明事理:“让他去。”
南宫煜卿就这么挟持着官差,在一群官差的围涌下,一路到了医馆,侯在了就诊房外,手里的剑一刻都不松。
他的目光,都集中在房门口,脸上,急出了细密的汗珠,就这么焦急的等着,手里还不能松,一旦松了,他根本没有谈条件的机会。
“醒了头。”一个官差跳出来。
“情况怎么样?”南宫煜卿急着问道。
那官差也说不清楚,还是大夫出来回答的。
“回官爷,这位姑娘是来了小日子动了寒,大大的伤了身子,要是再来晚些,只怕那条命就没有了。”
“袅袅……”南宫煜卿根本没有等大夫说完后边的话,丢了剑便冲了进去,领头的都没反应过来。
南宫煜卿冲进去后,一阵风似的扑到床边,袅袅微微一惊,苍白的脸色下,撑着眼皮瞧着他:“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们还有多久下船?”
“你肚子还痛吗?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南宫煜卿都顾不上她的问题。
袅袅浑身感受了一下,正要回答时,三五个官差提着剑走了进来,领头的道:“这位姑娘,敢问你和这个男人的关系是?”
袅袅突然见着官差,有些不知所以,忙朝南宫煜卿看去:“我们是下了船了吗?怎么还会有官差?”
身后的官差要上前近身,领头的伸手拦住了,只又重复了方才的话:“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没事,姑娘你尽管说,我们都是衙门的,会给你做主的。”
袅袅看了看南宫煜卿那满脸关怀与自信的脸,她心头莫名的涌起一股劲,不能让他失望!
“我们是夫妻。”她终于承认了,在没有任何人的逼迫下,说了他最想听到的话。
南宫煜卿顿喜上眉梢,像感激涕零似的,握住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悠悠的磨蹭着。
“头,这不会是真的搞错了吧?”一官差问。
“错不了,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演不出来的。我们走吧。”
刚转身,南宫煜卿却在身后道:“站住。”
那一句话特别的冷漠,领头的才一转身,迎面便是南宫煜卿的一拳。
那一拳,挨得莫名其妙,措手不及。
南宫煜卿却冷沉沉的怒道:“我上码头时,我的妻子因你们摔在了地上,这一拳,我是替我的妻子还的,看在你们还救我妻子及时的份上,我不与你们计较为难我的事。”
“敢打官差你……”
冲上来一个帮理的,结果话还没说完便被南宫煜卿降住了手锁在肩后。
领头的抹去嘴角的血迹,并未大发雷霆,只镇定冷静的道:“都是误会,你的妻子不也无事了嘛,手下弟兄不懂事,就算了吧?”
袅袅看着南宫煜卿握紧的拳头,有些担忧的劝道:“算了吧,我没事了,不要再为难人家了,你堂堂太子与一群官差过不去,传出去岂不是被笑话。”
屋里的一群官差眼睛一亮,当即便有人质疑:“他是太子你是什么?”
虽然这个问题问得有点白痴,可袅袅还是耐心回答了他:“太子妃慕容袅袅。”
“有何凭证?”那官差又继续问道。
袅袅也沉默了,她也是一身空空,就此时,忽传来一清朗的声音:“她是太子妃不错。”
众人朝门口望去,一身白衣配玉笛的他,只有袅袅与南宫煜卿认得。
“敏西毓氏的手牌你们认得吧?”毓凉择举出标志着他身份的手牌出来。
“您是?”领头的客气了起来。
“毓氏长公子毓凉择。”
“毓公子。”官差们纷纷拱手问礼。氏族子弟,确实高人一等。
“那这二位是?”领头的还是不太确认。
“太子与太子妃。”毓凉择十分肯定的回答。
“可是太子不是已经……”领头的十分惊讶。
“这个,是皇室之间的事,同你们外人三言两语怎么说得清。”毓凉择道。
南宫煜卿怎么也没想到,毓凉择这个情敌会这般的替自己说话,却又怀疑着他,更多的是在替袅袅考虑。
这日算是有惊无险,毓凉择给身无分文的两人找了客栈落脚,又请了女大夫给袅袅看顾着。
南宫煜卿看了胸口的伤,便被毓凉择叫出去了。
两人来到楼下用餐处,点了几样小菜,便对起来阵。
“你还想让袅袅灰溜溜的回去吗?”毓凉择先开了口。
“当然,她是我的妻子,自然是我到哪她便在哪。”
“可是她的名声……”
“我相信她,她又不是天下人的妻子,何须天下人肯定。”南宫煜卿吃了口菜,又不满意的唤了小二:“再来壶酒。”
“你是不介意,可是袅袅她呢?你有问过她的意思吗?她恐怕还不知道这回事呢吧。”
听着毓凉择有些急的口气,南宫煜卿忌惮的瞟了他一眼:“你叫我妻子名字这么顺嘴,你知道她介意?”
毓凉择发现自己有些着急了,才是安抚了情绪,冷静下来:“在栎阳城,你保护不了她,也给不了她想要的自由与快乐,何不如问问她的意愿,随她选择。”
“不用问,她既然承认了是我的太子妃,那便是认可了我,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她离开我。你也别痴心妄想!”
情敌见面果然分外眼红,毓凉择是个冷淡性子,自然不能与他横着,不过确实也没有资格横着。
“我只是出于朋友的身份,希望你们都好,栎阳城里,现在还是一片乱,你自己回去都一堆麻烦,又如何顾得了她,害她的人,可不在少数。”
“你提醒得是,但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由不得你插嘴,你自己也是还是个病秧子不是吗!”
论说狠话、难听话,南宫煜卿可从没输过,怼起毓凉择来,那可是毫不手软的。
这顿饭,可谓吃得不愉快,也没说清任何事。散了后,又一起去了袅袅的客房。
毓凉择没有给他两住在一起,三个人都是单间,连着一排的,袅袅就住在中间。
才进去,袅袅便是瞧见了那两人一个黑脸一个笑脸,不由道:“你看人家都是笑脸,就你一路黑着脸,僵着脸不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