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几句闲话碎嘴一发,南宫煜卿进门后的那张脸,仿佛栽进了煤炭窝似的,眼睛忽亮忽闪的,就瞧着像是一口气胀在喉间,一面要随时喷发,一面又要极力压制着。
偏偏这时,毓凉择来了这么一句:“他的脸上出现笑容通常没什么好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呵!总比某些人是笑里藏刀、意图不轨的好。”他到底是没忍住痛怼了毓凉择。
毓凉择听是听出名堂来了,却不与他多言,首要在意的,还是袅袅。
直走了上前:“有没有舒服些了?要不要休息几天再走?”
“我……”
“她很好,我们明天就走,你爱在这里赏景你自己在。”南宫煜卿突然坐到床边来。
袅袅听出南宫煜卿的话不对味,句句针对毓凉择,心里有些不悦了:“你今天是怎么了?毓大哥说不说话你都要呛他,他可是我的恩人,你要再说话难听我可赖在这里不回去了。”
“你赖在这里干嘛!跟他花前月下?还是游山玩水?”南宫煜卿字句戳心,酸得齁人。
袅袅却不以为他是在吃醋,倒想着他是生怕自己带着秘密跑了,或者站别人阵线了。
不明两人间真实关系的毓凉择,倒是真听成是醋话,却无意退让。
也直了回肠子,发了顿脾气:“太子就是这般信任爱护自己好不容易娶来的妻子吗?毓某与太子妃从无僭越之举,几句问候,何就在太子眼里成了污秽的向往了!”
南宫煜卿紧着牙关,没再说什么,直接转身而出,也是气了没分寸了吧。
见南宫煜卿离开,袅袅叹息一声,毓凉择倒也没仗着与袅袅的友好关系坐到床沿,只如进来后站的位置定着,保持着尊重与体面。
“我记得你讲我听的那个故事,里边写的,是互不相惜的两个人,红叶与风。可是我知道,你身边的这个故事里,太子是爱你的,你与他经历这般多,你一点也不心动吗?”
“经历多就要心动的吗?那爱也太容易了。他不会有真心爱上我的一天,我也不会有。”
袅袅回答得十分坚定,坚定得不加思考,可回答过后,自己在心里又默默地思考起这几个问题来。他爱我吗?经历多了真的会有心动吗?心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冲动吗……
“袅袅,袅袅……”
“啊?怎么了?”袅袅猛然抽出神来。
“唤你半天都没反应,在想什么呢?”
袅袅应激反应,随口一来便是谎言:“我在想我接下来要怎么办?怎么逃开南宫煜卿?”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其实我觉得你和……”
毓凉择话还未完,袅袅便心不在焉得开了口:“我有办法了。毓大哥,你能不能再顺手帮我个忙?”
论馊主意,袅袅脑子里可不缺货,只是成效问题有点没保障。
晌午用饭时,三人一桌,相对无言,就属袅袅没心没肺的吃得最欢,像是几日都没吃饭似的。
毓凉择有些看愣了,握在手里的筷子半天没动,就看着袅袅吃了。
“你这是多久没吃饱过了?慢点吃。”
“她吃饭不与人说话的。”南宫煜卿习以为常的吃着菜,还冷冷回了毓凉择一句。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毓凉择生怕她咽着,提醒了一句。
“喝酒吗毓兄?”南宫煜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毓凉择身上。
“在下不喜喝酒。”毓凉择笑着拒绝了。
“毓兄特意跑一趟,如此关切我们夫妻二人,怎么能不感谢一下呢。”转头,“小二,来两坛酒。”
不容毓凉择拒绝的,小二上了酒来,南宫煜卿抬起便倒满了碗,置在了毓凉择跟前,自己抬起酒碗,碰了一下:“酒都满上了,都是男人,不喝就没意思了。”
毓凉择盛情难却,只能抬起酒碗,小抿了一口。南宫煜卿自己喝干净了,见毓凉择喝得少,还呛得拧眉,南宫煜卿眼底暗起得意,并讽刺道:“我都干了,你才那么小一口,跟没喝一样,不够面子呀。”
“在下不甚酒力,喝多了误事。”毓凉择客客气气的拒绝。
“能误什么事,你又不是会吵会闹的性子,再说了,也不用你照顾我的太子妃,醉了趟起便是。”
袅袅听了好半晌,突听到南宫煜卿扯上自己的名字,她不由抬头看了眼。
正被南宫煜卿的眼神抓住:“对吧袅袅?”
袅袅白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吃着,一句话没掺和。
“看吧,默认了。”南宫煜卿笑道。
毓凉择也无理可辩,只得在南宫煜卿的“监督”下,一口一口饮尽了那碗酒。
才是饮尽了,南宫煜卿又给满上了,见着毓凉择脸上的绯红,他心里愈发的高兴。
终于,毓凉择在喝下第二碗后,倒在了桌子上,南宫煜卿怎么唤都唤不醒。
袅袅漫不经心的挑着豆子吃着,闲看了他两喝酒好半晌。
“你无不无聊呀!明知人家身子不好,非把人灌醉,满意了吗现在?”
南宫煜卿没了劝酒时的热情与笑脸,只是冷着脸,突然起身,拉起了袅袅便往外走。
“喂!我脚上还有伤呢,你慢点!你要带我去哪?”
袅袅走得急,脚下根本反应不过来,南宫煜卿连拖带拽的,丝毫不顾及袅袅的叫唤。
非要等到袅袅破口罢工:“南宫煜卿你有病!弄疼我了!”袅袅一个没刹住往地上摔了去。
南宫煜卿反应过来时,袅袅整个人已经坠到地上去了,他立马去搀扶她,却被她推倒在地:“你重生后就像个疯子,比以前还喜怒无常,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好好说出来不行吗!非要折磨我!”
袅袅坐地上气红了眼,南宫煜卿也坐在地上没起来,有些急促的吸着气,两人沉默了好半晌,南宫煜卿才道:“我们一起回去,一起去求父王,一切惩罚,我顶着。”
“我没什么要回去求人!恐怕全栎阳城的人都在诋毁我了。”袅袅越听越气。
南宫煜卿此时倒是极有耐心,坐近她解释道:“我不知谁给我下的药,让我假死了一回,逼得本已瘫痪的站起父王为我解决多少仇家,清理了无数事,这于我太过有利,我若回去,必有不服之人,这个假死的黑锅,我能扛,你莫名被人掳走,还传了不雅画像,这个污点,我也替你扛,只要你跟我回去,好好与父王求得原谅,我们在栎阳城还会和以前一样。”
“我在外边也能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回去蹚浑水,还要求人!”
袅袅不能理解南宫煜卿对权利地位的渴望,自然不能接受回去求人受人异样眼光的生活。
南宫煜卿却再三耐心劝说:“你是太子妃,将来的国母,那些流言蜚语说不了几时的,只要你好好呆在我身边,我保证没人能再伤害到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南宫煜卿抱住了她,像哄孩子似的,就差没在嘴上戳一口了。
袅袅被他抱用力,只能扭开头,这还没说话呢,突然就变起了天,打起了雷来。
袅袅一惊,缩到了南宫煜卿怀里,南宫煜卿顿笑,揽住了她的脑袋:“我就当你默认了。”
“我没答应,你这人……”
袅袅钻出头来理论,却被南宫煜卿强占了嘴巴,对方热乎乎的唇舌,连攻带防,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纠缠不过,只能用力拍打着他的肩,推攮着,他却在劲风里不松不缓,直到大雨倾盆,雨珠湿透了衣衫,他才肯作罢。
袅袅像只无措的乖巧兔子,坐在雨里光埋怨着南宫煜卿的吻,却忽略了自己还在月事里身子不能淋雨。
“袅袅。”
南宫煜卿忽在耳边温柔的叫唤了她一声,她一转过头来,却被南宫煜卿打横抱起:“我带你回去。”
风雨里,她看到他淋湿的脸庞上浅露着温和的笑意,那是带着善意的,没有邪恶。
南宫煜卿抱着袅袅回到客栈时,毓凉择还爬在桌子上醉着,南宫煜卿的笑容与他一对,颠了一下怀里的美人,继续上楼去了。
南宫煜卿将袅袅抱回房间后,请了女医师来给袅袅护理身子,自己则是衣裳也未换的下了楼去,取过了毓凉择手里的玉笛,叫了个小二:“立马安排最好的马车,送这位公子回敏西毓氏家府,这只玉笛作为抵付,其他酬劳,毓氏人会重谢。”
小二看着玉笛,虽不知值不值钱,不过一听说是送往毓氏家府,眼睛一下亮了,谁都知道几大氏族最不缺的就是钱,便爽快答应了。
瞧着毓凉择被扶上了马车,南宫煜卿才安的回去换湿衣裳。
马车颠簸在风雨里,躺马车里的毓凉择缓缓睁开了眼,坚毅的眼神下,脸上毫无波澜,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十分的安静。
袅袅弄干了身上,裹在被子里,舒舒服服的,却不知毓凉择此刻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风雨兼程的!
南宫煜卿推门而入,连敲门都省去了,十分自然的走到袅袅床前来:“等明天雨停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更明白我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