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与袅袅寒暄了半天,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个活生生的南宫煜卿,她才从灵堂那头过来,一下子这么个大活人站跟前,她吓得跌坐地上。
袅袅见她的反应,不禁觉得可爱,忙去搀扶她起来:“阿素,南宫煜卿他没死,站在你跟前的可是活生生的人。”
阿素闻言,才又瞄了瞄南宫煜卿,只见南宫煜卿眼睛一转:“阿素,你这胆子,还不及袅袅,袅袅见我时,都没有你这反应大。”
听到声音,阿素才是确定了南宫煜卿是个大活人。
“可是我们所有人都是见着你亲自入棺材的?怎么莫名其妙的你就带着太子妃从外头回来了?”
阿素的疑问,显然装了一脑子,南宫煜卿可没精神跟她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袅袅拉着阿素回了一揽芳华,自己住的这里头也有些日子没来了,没想到,一切如旧,到处都干干净净的,只是到处都挂了白,看着有些不舒服。
“之前以为,太子走了,姑娘迟早有一天会回来,就都日日叫人擦洗着这里,可现在呀,不但太子没有走,姑娘你也回来了,这里的白丧呀,婢身马上便让人给倒腾干净了。”
阿素的话语里沾着几分激动的哭嗓,人逢喜事,手脚都麻溜了。
阿素三下两下的扯了床榻的白布罩,其余白色,一通扯尽。
“姑娘舟车劳顿,先歇会儿吧,有什么吩咐婢身都侯着呢。”
袅袅倒是坐上了软和的大床去,却没安休的打算,只道是:“阿素,你能帮我去太医院跑一趟,请请齐院正吗?”
“姑娘是身上哪不舒服吗?”
“浑身都有些不对劲,你快些去吧,一会儿太子还得去面见陛下呢。”
阿素做事爽利,说是快些去,便真的小跑着去,将齐院正拉着连走带跑的。
可怜齐院正年纪上去了,连快几条路,身上累个不停:“我说阿素,你慢一点吧,太子妃那病不急人的吧?”
“这不是怕耽误我们姑娘面圣的时间嘛。”
阿素催促着,脚下也赶着,没多大会儿功夫,人便被拉到了跟前来。
齐院正行了礼,翻索着药箱询问起袅袅身上来。
“多日不见,瞧着太子妃气色不佳,面色发黄,想是有贫血之症,身上可见头晕疲乏?”
“前几日才刚来了月事,伤了身子,而近倒觉身上哪哪都不对劲,烦请齐院正好生查看。”
齐院正扑上帕子,把起脉来,微微皱眉,又翻看了袅袅的眼珠子,脸色也探看了一番,脚上也是检查了一下。
都周全了,才是道:“太子妃确实伤了根基,原本不见好的病,像催命度一样,加快了寿命折减。”
袅袅倒是并不惊讶,阿素却替她急了,连问齐院正:“那可有缓解续命之法?”
“目前尚未可知,因这病呀,只能舒坦养着,太子妃却是几番折腾,损耗了身子。”
“那齐院正开几副药,我养着精神总是可以的吧?”袅袅问。
“太子妃不说,微臣也会开的,另外,太子妃这脚在好之前,都不宜走动了。”
“嗯,有劳齐院正了。”
袅袅一副悠然之态,阿素送走了齐院正,便去煎药去了。
南宫煜卿换了身不一样的黑衣裳,进了一揽芳华,进来便道:“听说你一回来便请了齐院正来,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袅袅就坐在床上不动,她从不与南宫煜卿行见面礼,南宫煜卿也从不要求她。
“浑身没劲,困乏得很,齐院正说是来月事那几日伤着根基了,还看了我的脚,也说在好之前都碰不得地呢,可是陛下那里……”
袅袅把自己说得明明白白,又一副为难做派,把南宫煜卿的计划,搅了乱。
南宫煜卿叹息:“那你好好养着,我先去面见父王,过几日你好些了,再带你一块去。”
这就是袅袅想要的结果,她不想就这么毫无准备的去面圣,去求那个人。
南宫煜卿去面圣的路上,陛下身边的沅公公去与陛下传了消息。
“陛下,奴才见了齐院正,询问了太子妃的病情,听齐院正的口气,太子妃也多久可活了。”
陛下正襟危坐在茶几前,两只茶杯来回倒着茶水去热,问道:“没多久可活是多久?”
“大概一年的时间吧。”沅公公回道。
“那这孩子还真是命够短的,她的存在,真是不容易。”
“那陛下是决定留还是舍?”沅公公掏着心窝子的问了一句。
“这个就看她自己想生还是想死了。”
没多会儿功夫,南宫煜卿也到了养心殿,来时是李公公给他引的路。
“奴才可要恭贺太子殿下,不但没真的薨世,还套出了不少虚意伪和的腐虫,当然,咱们陛下与王后也重拾太子,喜不胜收。”
李公公少有恭维之态,瞧着眼前这套,倒显得没那么简单,倒像是提前的安慰。
南宫煜卿也去回话,只是轻应了声,便与着李公公一同进了养心殿里。
“儿臣拜见父王。”
瞧着活生生的人跪在跟前,声音爽朗,脸色鲜活,陛下才是惊中求稳,习惯下来。
却又摆起了那套先君臣,后父子,先与南宫煜卿问起罪来:“为何要以天下为欺,一场假死,你可知朝廷内外掀起多大的波浪!险些开战,气得你父王我站起来替你去解决!”
南宫煜卿就知道会有这一顿吼,那也是他备好答案的预见。
“儿臣知罪,这些内乱外乱,儿臣都会亲自去镇压,只是太子妃被掳一事,还望父王开恩,莫要弃了她。”
“你倒是一口气求了一堆情,事是你们捅出来的,父王我可代表不了天下人的嘴。”
陛下这口气,明显不肯松口,却也不想再费神帮忙。
南宫煜卿只得一日一求的,就期盼着陛下莫要下废弃太子妃的诏书。
这一连几日过去,单是南宫煜卿去求情,却不见袅袅有任何表态的。
王后可是亲自来了一揽芳华,袅袅还是坐着轮椅来的,见了王后,面色也是淡定的。
“儿臣见过母后。”她知道王后的礼不可不行。
王后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浅叹道:“你这可怜的孩子,身子可好些了?”
王后面露慈爱,身体却远远的隔着拒绝,显然没带着真心来问候。
袅袅波澜不惊,恭和道:“回母后,这几日都在恢复,不消三两日,便能下地了。”
“那便好,到时呀,母后亲自带着你,去陛下跟前好好求求情,陛下这人呐,虽然耳根子不软,可不耐磨,你怎么说,也是我们慕容家的人,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可不用去理会的。”
“是,多谢母后关心。”
袅袅准备送别王后时,王后突道:“对了,还有件喜事,下月呀,姝言便要嫁进桐栖宫来了,这喜事一冲,大家伙也多半淡忘了你外头那些事,姝言是个懂事的,能担当,日后你只管在这宫里安心养身子,外头的事,姝言替你操心着,桐栖宫还是和和美美的。”
袅袅差点没惊掉牙齿,毓姝言居然要嫁给南宫煜卿了,这不是娶了自己被休放的后娘嘛!多新鲜呢。
“母后,为什么嫁进来的要是姝言呢?她原先的身份可是父王的后妃,与母后是同辈的。”
王后一脸淡定笑容:“姝言呀,在煜卿的事上出了不少的力,如今一些部族都认了毓氏为友,你父王要再次请她入后宫,她不肯,可又不舍得她身后的部族势力,一时也拉拢不了,只能将她委屈给煜卿了。”
这样的结果,袅袅也是没想到的,她也没法左右,谁叫她只是推导人,别人都做了功臣,毓姝言的这桩婚事,自己也算是半个媒婆吧。
全栎阳城的人都知道毓姝言再嫁的事,那热火劲,直接盖过了袅袅,茶余饭后得闲谈,大都围绕了毓姝言。
南宫煜卿好几日都未见着袅袅,袅袅也安分了好几日,却是从未去找过他。
他只好自己来,亲自告诉袅袅自己要纳妾的消息。
刚进一揽芳华,便见李公公也来跑了一趟,南宫煜卿随着走了一道。
“李公公,这是来替父王传旨的还是传话的?”
李公公闻声,回身给行了个礼,才接话:“太子殿下,是陛下传太子妃去养心殿,具体为的什么,咱也不好揣摩。”
随后,两人一道讲着话进了内院。去时袅袅还是坐着轮椅,脸上多有几分娴静,南宫煜卿盯着那不吵不闹的极静模样,心里又发慌了,他宁愿她臭脸说狠话。
“姑娘,太子殿下和李公公一道来了。”阿素小声提醒道。
忙着喂鱼的袅袅面上还洒着笑容,抬头也是漫不经心的微笑。
“哟,都来了,不会都是来给我报喜的吧?”她皮了一句。
李公公与她见了礼,却没先开口,十分有规矩。南宫煜卿开了口:“我来的确是来给你报喜的,我要娶毓姝言了。”
南宫煜卿一直盯着袅袅的脸看,期望着,又怯怕着。
袅袅却笑回:“那恭贺殿下大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