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板回身冲那个小厮吹胡子瞪眼,愤怒的眼神好似怒吼一般,然而那个小厮却不为所动,脸色平常如旧。林老板只得把暗号做的更明显一些,那个小厮也暗暗地点了点头。
断少坤哈哈大笑,对脸色已憋得酱紫的林老板揶揄道:“承林老板吉言,才这么会儿功夫本少就把本钱挣了回来,多谢林老板照顾了!”
这几句话犹如刀子一般直插林老板心窝,登时林老板气窜心头,被他强压下去,强笑道:“好说,公子接着发财。”袖口里的拳头却紧紧握着。
断少坤照例是全部押上,买的却是小。盅盖一开,果然三三四,十点小!
众人都张大了嘴巴:又是差一点,这小子未免运气太好了吧?若说是出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因为他压根连桌沿都没碰!
林老板这下再也不淡定了,气得差点呕出半斤血,心里骂道,难道那厮会错了我意?不由分说,一个箭步上去,抡起巴掌就将那小厮扇倒在地,口中骂骂咧咧:“倒霉催的狗东西,赶紧给我滚下去!”竟一巴掌将他打飞开去。
那厮如梦初醒一般,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仿佛大梦初醒,一脸惶惑和求助的神情看着周围,口中喃喃有词:“这是怎么啦?怎么回事……”却被人拉了下去,另换了一人。
断少坤打起圆场:“林老板何必生气,您这赌坊日进斗金,我挣的这些不过蝇头小利,值不当您如此大动肝火。”
与断少坤打了几句客套,林老板黑着脸向内堂走去。换上的那人他已私下叮嘱过,绝无问题的,他倒是想问问那个小厮为何不按他指令行事。穿过天井,进到一个厢房里,那个小厮此刻正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匍匐着不敢抬头,好似一条待宰杀的狗一般。
林老板喝问他缘故,那厮只道是按着指令行事,接到的却是让书生赢的指令。喝问再三,那厮一口咬定那般,林老板忖道:“看这厮不似撒谎,他的身家我自清楚,断不可能与那人合谋的,也没那胆量,若不然,难道是见鬼了?”百思不得其解。
正思虑间,外边有人一路小跑进来,高喊:“老板,不好了不好了!”
那人神色慌张地跑进来,林老板此刻已是惊弓之鸟,抓起前来之人的衣襟,吼道:“什么不好了?”
“那书生又赢了好多钱!”
“又赢钱?我不是吩咐过小四吃掉他么……赢了多少?”
“呃……”那人竟然歪起脑袋思考,掐指算了一阵还是没算出来,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林老板一脚将他踹飞——狗东西,叫你小时候不好好读书,连个数都数不清!蹭蹭蹭跑回坊内,眼见断少坤的面前已经堆了一堆大大小小的银两和银票,跟座小山似的,最起码也有十万两。
见到此景,林老板气血冲头,竟然气晕过去!
围观群众个个呆若木鸡,心中感叹:妖孽啊!绝对的妖孽!哪有人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想就能赢这么多钱?想必是他拜了哪家灵验的神仙,保他鸿运当头——只能这么解释了!
断少坤鼻孔朝天,越发地兴奋起来,并不是因为赢了这么多钱,而是确定自己背后定是有人助他,就是不知道是人是鬼,亦或者是所谓神仙。他指着桌子上的一堆东西,对小灵芝说:“看看,我怎么说来着,时来运转,挡都挡不住,灵芝,你发财了!”
小灵芝满含热泪地瞅着这一对金山银山,感动得稀里糊涂,她长这么大只听说过这么多钱,却没真正见过这么多钱,她做梦都想拥有这么多钱呐:“少爷,您是怎么办到的,太神奇了。”
林老板缓过劲儿来,目中满含怨毒,看见断少坤一脸得色,以及桌上的银两银票,几乎又要晕过去,强提起几口粗气平顺气息,低沉着嗓音喝道:“来人!”
这一声“来人”来得十分突兀,顿时吓得断少坤摔下椅子,愣愣地看着林老板,赫然从他眼中看出了波涛汹涌的愤怒和不甘,甚至还有凶厉暗藏其中,状似疯狗,随时都可能扑过来把他吃掉。
他心惊肉跳,心中叫道:“不会吧,这哥们儿打算杀人灭口不成?”
众人也都惊愕地看着林老板,坊内一时气息凝重,好似掉落冰窟,谁都没说话,但想的都一样:林老板,输钱归输钱,俺们都在这看着呐,不要做的太明显了啊,让我们这些围观群众情何以堪……
下一刻,那林老板忽然泄了气,重叹一声,无力地道:“来人,送客……”他怕在这么让他赌下去,这间赌坊都给他赢了去。
“靠!撵人也不用吼这么大声吧?把老子给吓的差点成了太监!”断少嘴里咕咕哝哝地收拾了东西,与小灵芝离开此地。
甫一出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若是被方才那林老板拿下,他可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出来之后,断少坤背着双手不急不慢的犹如闲庭信步,走向的却不是乌柳街,而尽是行人罕至的偏僻之处。然而他却不曾发觉,在他身后,几双绿幽幽的眼睛盯着他俩。
走到一个寂静巷口,断少坤忽然止住脚步,环顾四周,心想此处无人经过,是个好地方啊,冷笑一声,高声叫喊:“现身吧,不用再藏头露尾!”
小灵芝不禁打了个冷噤,盯着四周看,哪有什么人影,狐疑道:“少爷,你说什么呀,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呀?”
人?只怕他不是人,方才赌坊里那件诡异的事不是人力所能办到的。断少坤心中这样想,却没说出口,极其自信地再次高喊:“有本事弄手段,没本事出来么?”
见少爷自信满满的样子,估计不似说假,顿时紧张起来:“少爷,难道我们被跟踪了吗?我怎么一丝都感觉不到?”不自觉抱紧怀里的那个裹着金银的包袱。
不曾想,断大少却是歪打正着,好比是想找个清静之地放一个又响又愁的屁,却连带屎也喷出来……
这会儿,躲在暗处的几个人犹疑不定,相互打眼色,其中一个压低声音说道:“难道被他发觉了?”
另一个心虚地道:“不可能,这一路走来我等已十分小心,除非他是个中好手。”
“若不是,为何他尽捡些偏僻小径行走,把我等引到这来?”
“这……”那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由于书生的诡异行径,使得他们多次失去将他合围的机会。他们原本是希望书生二人走进那条小巷,进而前后夹击,此刻却停在了巷口这么不尴不尬的地方,莫不是有意为之?
几个人交头接耳着开小会热烈讨论当下形势,疑神疑鬼的,犹豫之际,只听得断少坤继续喊道:“再不现身,我可要走了。”
眼见那个书生往另一边走去,加之行踪暴露,他定会提高警惕的,等到了行人密集之处,那就不好办了。一人焦急地道:“怎么办?”,另一个咬了咬牙,低声吼道:“上!”
断少坤听到身后动静,六个提着刀子的大汉突然跳将出来,出现在他面前。四人均是带着狠恶之相,显然是来者不善,断少登时腿软了下去,险些一个站不稳,骂出声来:“真是拉屎拉出蛔蛔虫,走路踩到热狗屎!”
断少装出一副不惧模样,喝问四人:“呔!尔等何人?”
为首的一个满面胡渣子,更兼一脸通红醉相,估计平时饮酒过度所致,捞起袖子上前一步:“阁下何必装傻充愣,识相的放下东西,哥几个只想讨几个酒钱,不是索命的。”其余三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这么一说,以断大少的智慧,瞬间便对这几人的来路知道个大概了,不是林老板的打手,便是几个赌徒恶向胆边生,干起霸抢之事。
他立即摆出一副说教嘴脸,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尔等鼠辈竟干这等不齿之事!现如今盛世太平,国泰民安,正是国家用人、我等大施拳脚之际,理应奋发图强报效朝廷,保家卫国肝脑涂地,即使限于能力不能忠心报国,更当汲思进取,乐善好施,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帮帮有困难的人民群众,扶扶老奶奶过马路,也是好的……尔等倒好,在此作奸犯科,行此等龌蹉见耻行径,还摆出如此一副理所理直气壮模样,更何况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此等行径早晚会被世人尽知,遭人唾弃!尔等如此,如何对得起朝廷?如何担得起社稷?有何颜面面对家中父老……”这一腔的正义啊,说的连自己都激动起来。
那六个人被说的脸上跟美国国旗似的一阵红一阵白,竟然低下头自惭形秽起来,思考那么一会儿人生,那个一脸醉相的匪头第一个回过神来:“不对呀,咱这是抢劫啊,干嘛听他废话!”抬起头来,差点气炸,那个书生二人早已撒丫子跑到四五丈开外了。
断少拉着小灵芝跑街串巷,边跑边歇斯里地地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