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八公主所住府邸。
在此天宣城风云翻滚之际,皇宫内发生了一件怪异之事,皇宫禁卫军在公主府邸内四处搜查,似乎是在寻找什么重要物什。
甫一回到宫苑,八公主便遇到皇宫禁卫队统领牟大哼率领一队禁卫卫士迎面而来。
近卫队统领牟大哼约莫四十上下,乃“威武将军”冯天德得力干将,早年随冯天德征战,现仍为冯天德部下。这支皇宫禁卫队隶属天宣禁卫军,而这支天宣禁卫军便是由冯天德统领的。
牟大哼长得五大三粗,两撇浓密的黑眉毛和满脸的胡渣子几乎沾满了整张脸,那两只瞪得滚圆的眼睛似是从丛林密林中挣脱而出,仿佛永远都不眨一下,这人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无甚心机的直肠之人。
那牟大哼见是八公主一脸沮丧地回来,心中登时吃了一惊,以为她已知晓事情,提着小碎步儿紧锣密鼓地赶上前来,单膝跪地,额头上汗涔涔一片:“皇宫禁卫队参见公主!”后边一干人等也都一齐施礼。
八公主见这禁卫队紧张兮兮的,奇声问道:“牟统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如此慌慌张张?”
牟大哼面上一滞:原来她不知道?他低着眉头,据实以告:“启禀八公主,夜明珠……失窃了!”
“夜明珠失窃?”八公主惋惜了一阵,却不十分在意。虽然那颗夜明珠都说是伴她落地,但自生下来就锦衣玉食的她并不十分在意这样的宝贝,即使是稀世珍宝,丢了就丢了,那东西除了拿来看看,吃又无甚功效,留着能有什么用?
她这时想起今天乾破天在决战中中毒以至现在仍生命垂危,乾破天虽然十分讨厌,但他若是死了,月姐姐和乾伯伯必定十分伤心……念及此,她望了望天空上风卷云涌的恶劣天气,兀自叹了口气,嘴中嗫嚅道:为何今天偏生如此多是非……
牟大哼本以为八公主会暴怒而起,现而却是这般忧愁模样,以为她是位夜明珠失窃之事担忧,遂道:“公主放心,就是掘地三尺,卑职一定将那飞贼拿获,追回夜明珠!”
这一整天尽遇着烦心事,回到家还不得闲,见这憨货领这一群人跟公主府里上串下跳的,八公主有点不耐了,戳着牟大哼脑袋哼哼道:“你还掘地三尺,仔细我把你埋咯!”
正说着,外边传来传宣之声——是天宣国君驾临了。声音刚一落地,外边跨进来一身龙袍的大肚子老者,所过之处虎虎生风。
天宣国君陈平年近六旬,发须几乎都已花白,虽然腆着个大肚子,却仍旧神清气爽,一双清澈双眼透露着睿智色彩,没进门之前就呼喝:“什么人生了豹子胆,胆敢动我天宣国至宝!”
刚一听到天宣国宝被盗时,天宣国君几乎暴跳如雷,并不是因为这所谓天宣国宝如何至稀至贵,而是伤及颜面、伤及国体了,这等于是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有人在你头上这么干你能不暴怒,更何况是一国之君。若是被人得逞,堂堂一国之君岂不成了笑话?
天宣国君一脚踏入公主府,便看到那皇宫禁卫军统领跪在地上,一路上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气又被这憨货挑逗起来,一脚踹向他,吼道:“那贼人呢,抓来没有?”
这一来先问的是贼抓着没有,而不是那颗珠子找没找到。
牟大哼被踹翻在地,挣扎着一骨碌又爬起来,动作之迅速与其身形毫不相称,反而显得十分滑稽:“启禀万岁,还没有……”
陈平心中也觉着这憨货憨态可掬,强忍着没笑出来,四处张望,没看见什么贼人,倒是看到了一身男士扮相的女儿,心中料定又是她偷偷跑出去玩了,欲要责问,却见她一副愁容满面地站在一隅,可怜兮兮,也以为她在为夜明珠失窃伤心,登时心疼起来,安慰女儿:“娆儿莫急,父皇一定把那宝珠追回。”
八公主陈娆儿自听到传宣之声起就想着跑开,没成想刚起了两步她父皇就迈着虎步进来,只好僵在墙角一动不动,扮出一副可怜相。这一听父皇既不责怪,反倒安慰起来,心中窃喜,点点头,闷声答应了,继续装扮可怜。
陈平回过头来,指着牟大哼黑着脸说:“听着,就是掘地三尺,你也得把夜明珠找出来,把那贼人提到老……”本来想说“老子”,意识到说了几十年的口头禅不再适宜,生生把咽回肚子里,差点没绕过来,“提到朕面前!”
“这……”牟大哼傻了,一个刁蛮的主子不让掘地三尺,一个更蛮横的主子要掘地三尺,以他这智商,就是挠破头皮也想不出两全之策啊,这对父女不为难人嘛……
陈平见他仍傻愣愣站着,气不打一处来……嘿!好小子,居然连国君的话都不听了,嫌活太久了你……上前又是一脚踹过去:“还不快去!”
“是是是是……”牟大哼跟头狗熊似的笨拙地爬起来,率领一干将士领命而去。
陈平扶额叹气:让这憨货统领皇宫禁卫军,夜明珠不丢才叫怪事……安慰了女儿一番,送她回房歇息后,自己也回宫去了。
在回宫的路上,忽地有人上前奏报。听罢,陈平脸上虽然波澜不惊,看不出有什么有什么变化,但内心却是波澜起伏。方才那人奏报的是关于乾破天和史琛的那场约斗的事情,虽未点破,陈平知道这实际上是乾破天和蒙坚这两小子之间的较量。
“哼!这两个兔崽子,唯恐老子的皇城不够热闹!”
关于这二人的事迹,陈平也是有所耳闻的,时常是把天宣城闹得鸡飞狗跳。或多或少受到乾霸和蒙逊的朝野之争的影响,小斗不断,始终没怎么出格,可刚才来者奏报的却让他心中大吃一惊,说是乾破天生命垂危。
如此一来,两个小辈的恶斗,势必牵连出乾霸蒙逊之争。
他知道那乾破天是乾家的唯一血脉,乾霸老弟对于此事是不会善罢甘休,不过,蒙逊虽非善类,但总算是个理智之人,相信二人相争不会太过激……这两位老兄弟朝野上争了这许多年,让他俩闹一场也好,让我事后斡旋,是该给他们警告的时候了,不然他们还真当我年老糊涂了!
陈平这一路上思索着,不作一声,忽地停住脚步,望了望天上翻滚的乌云,打定了暂时不去理会的主意,等到事情彻底闹僵的时候他再出马。这么想定,继续迈步前走。
然而,他哪里想得到,“乾破天”不是什么生命垂危,压根是命丧九泉,而这场“闹腾”远远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与此同时,乾府的大堂前整整齐齐站着约一百来号男丁,各各面色凝重,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虽说这些是家丁,但实际上绝大多数是跟随乾霸征战沙场的兵将,重新拿起兵刃时,他们眼中都放出精彩光芒!
而在着人群前的台阶上,乾霸一身戎装,闭着双眼傲然而立,右手中挎着一把寒光夺目的冷月宝刀,看起来与关公的青龙偃月刀十分相似。此刀长约七尺,刀身缠着一条狰狞的青龙,那条闪亮的刀刃摄人心魄的白光,在这晦暗的夜色中,更增添一份嗜血癫狂之意。
风呼啸着吹刮而过,吹动乾霸须髯劲动。他忽地睁开双目,喷出顿顿杀气,喝道:“都到齐了?”
身旁的管家答应了一声。百来号的家丁们在骑着一匹枣色高头大马的乾霸的带领下,前呼后拥地奔向宰相府。
此刻仍在街市上徘徊的人们见这阵势,纷纷惶恐地躲到街道旁,个个跟兔子似的挨着墙根动也不敢动,双目呆滞地这群要吃人一般的乾府家丁呼啸而过,以为战争又要爆发。
宰相府的守门小厮们见到这气势汹汹的一幕,虽然还离着老远,也是吓了一跳,也以为天宣国又要重燃战火……不是又要,这他妈就是啊!门童们见乾霸一行人直奔这宰相府宅门而来,脸色唰地瞬间没了血色,一个高叫着急忙跑进堂去通知宰相府管家吕适去了。
那些个守门小厮还算有个机灵的,看着情形不对,立即让所有人躲回府内,把大门关上,插上门闩,紧张兮兮地候在门后边。
乾霸不为所动,策着马仍以原来的速度过去,因为在他眼里那门除了能挡挡风,没有其他作用,怒火和仇恨不是一扇大门就能够挡住的。
乾霸盯了一眼门上书着“宰相府”的匾额,眼中露出一抹不屑与冷意。他拉起缰绳,那匹枣色大马嘶声抬起前蹄。随着那柄寒光大刀一起一落,那扇朱漆大门立刻被劈出一道巨大缝隙,再是一刀,那门登时被劈成了四块。
那群小厮在门背后被吓得呆若木鸡,有一个更是**当场:俺滴个亲娘,就差那么几寸,自家脑袋差点就要被削掉一半!
忽然一阵巨大的撞击声,乾霸一匹大马前蹄踢翻那扇大门,跨进府院中来。
乾霸斜乜这群小厮一眼,目光冰冷:“蒙相国何在?”
在这些守门小厮眼中,乾霸就如同一尊杀神一般,哪里还说得出话,都呆立着不能言语。乾霸不言不语,策马率众人径直朝蒙府深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