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大少支吾半晌,只得又打起马虎眼:“什么我师父?”
乾霸不说话,只瞪了断少一眼,只这一眼,断少坤犹如**光透射全身,连自己骨头都被看的清清楚楚,改口道:“哦……哦,我那师父啊!说起来那人也不算我什么师父。”
断少坤信口胡说,反正这事大家都不知道,随他怎么说了,只要不是太离谱。
乾霸和乾月都好奇起来,继续追问。
对于这个莫须有的“师父”,断大少早在听老乞丐述说后就想好了对付乾霸这边的说辞。
“不瞒伯父,我的那个师父行踪神出鬼没,孩儿也很少见到,算下来不过才……五次,而且我压根都不知道我还有其他的师兄弟。最近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多月前,就是我与史琛约战的当天晚上,师父跑来教训我,说我若不改掉乱伤无辜的毛病,就……就打断我的腿,废掉我的武功,让我彻底沦为废人,这还不算,还逼我穿文士衣装,学这酸溜溜的文士派头,伯父您说,天底下哪有这般做别人师父的……”
断少坤把“乾破天”突然性情大变的根源推诿给那个藏头露尾的“师父”,这一段说辞说得声色俱全,尤其说到后面,好似他受到天大委屈、冤屈一般,仿佛再说下去他断少坤就要声泪俱下伏案痛哭了。
窝在一旁的小灵芝几欲喷笑,腹议道:“少爷,您这也太假了吧?!”
但是乾霸和乾月却是将信将疑,虽说断少坤表情和说辞稍显夸张,却是合理的,与那日老乞丐说的差不多,于是都沉默不语——自家侄子没道理联合外人骗自家人。
断少坤继续胡编:“若不是他老人家好歹传授了我一些武功,我还真以为他是我们乾府的仇家哩。”
乾月问:“如此说来,你那些怪异的功夫是你师父教你的?”不消断少回答,乾月立即觉得这是句废话,武功当然是师父教的,不然还能是他自己短短一个月内领悟不成?
“是的。师父也说,凭我当时的武艺,完全不是史琛的对手,所以就教了我一些奇招异术,哦对了,那杆雷神枪也是师父教我改造的,我能胜浪子神剑史琛,当真要感谢师父他老人家悉心教导啊!”
断少坤抱拳望向门外的天空,脸上尽是感动及感激的神情。
这下好了,把这茬也扔给了那个“师父”,省得乾月再追问。断少坤对自己的随机应变十分得意,不禁佩服起自己来。
其他三人满额黑线,乾霸噙了一嘴的茶差点喷出来!乾霸若是地球现代人,一定会爆句粗口:“你大爷的!”上一句话还埋怨师父不为师表,下一句话就是感激师父他老人家,这弯转的也忒急……谁受得了啊!
乾霸清了清嗓,摆正仪态:“如此说来,你师父必定是世外高人,我还叨念着等你醒来后去拜访你师父,却是无缘,日后你若再见你师父,你须通报他一声,说我要拜见他,望他莫要见辞。”
断少坤颔首称许,心中闷闷不乐,哥也想见他呐,奈何连个屁都没找到!
乾霸再问了会话儿,从侄子身上没问出多余信息来,遂作罢,摆摆手,让他离去。
从沁心园出来,断大少逃也似的奔回破天小院,恨不能立刻从乾霸眼前消失——那哥们太恐怖,快把哥吓尿!
“月儿你留下来!”
乾霸叫住乾月,待侄子远去,才说:“月儿,你可发现破天有何不同?”
乾月沉吟少许,答道:“小天与以往确实大有不同,现在的小天性情温和,好似变了个人,以前的小天,别说让丫头跟着,就是说话都没这么伶俐的。但眼下确实是小天没错,女儿也不清楚小天为何性情转变的如此之快,或许……”
“或许真是他师父令他如此骤变?”乾霸接过话茬,反问,“方才破天之言,你觉得是否可信?”
“月儿觉得小天所说的虽然有些荒诞,却是合情合理的,加上那日登门造访的老乞丐所言,天儿应该所言非虚,只是我从未听说过天儿拜过什么师父,这点却是十分蹊跷。”
乾霸道:“那日老乞丐受人所托献计于我,那人想必是他和小天的师父,按照他们的描述,他们的师父就连他们也是不甚了解。”乾霸顿了顿,脑海中忽然闪过灵光,讶然道,“说起这个小天这个师父,我倒想起十几年前的一桩事来。”
乾霸捻起胡子,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古怪,按说这是一件非常细小之事,按说我早已忘却,为何现在却浮现出来?”
“爹,是什么事?”
乾霸沉吟的时候,乾月问起。
乾霸回过神来,说道:“这事与破天也有些关联,当时觉得十分蹊跷,如今想来定是那人无疑。约十八年前,我从西部凉州凯旋而归,那时破天已出世半月有余,你婶婶因是难产,体质衰弱,加之你叔叔殉国的打击,于是盍然离去,不巧那时破天体质虚弱,命在旦夕,我寻遍天宣城所有官医和各色郎中,均无良策。
“那一日,我正在正厅里寻思该如何是好,管家拿来一本册子,递与我,说门外有个道士来访,说与我们乾府公子有缘,愿结师徒情谊,那本册子算作是见面礼。
“我拿过那本册子,瞧着并无什么奇特之处,遂问管家,那人长得什么模样,管家回答说,那人罩着一身黑衣,看不清模样,我料想必是江湖术士行欺诈骗,便不以为意,让管家把那人打发走了。
“后来管家又回来通报,说那人送了封信。我打开一看,上边写着:汝侄之疾不日将愈,无须劳神。后来破天身体慢慢好转起来,我以为是破天吉人天相命不该绝,如今看来,想是破天那师父的手笔了,可惜我当日却拒之于门外,唉!~”
“爹,那后来小天的师父就没再来拜访过吗?”
“没有。许是我当日拒他之故吧,世外高人总归是有脾气的,我也没放在心上。”
乾霸胡乱猜测,不知道却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乾月凝神沉思,忽又打了个激灵,道:“爹,那本册子呢,您还记不记得那本册子叫什么?”
“那本册子?我好像让管家自行处理,至于册子叫什么这个爹记不清了,毕竟是十八年前的事。”
乾月稍显失落,没再继续问。
乾霸父女沉默了一会儿,乾霸忽又想起什么,问乾月:“对了月儿,爹让你寻看哪个好人家闺秀,可否找到与破天登对的?”
乾月眼神闪烁起来:“因小天的事,月儿倒把这事给忘了,还不曾打听。”
乾霸只默默点点头,没说什么。
另一边厢,在蒙府宅院深处,蒙坚的厢房内,一个穿着雍容华贵、年约三四十岁的妇人伏在床边上哭哭啼啼,在妇人身后侧站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美少妇。
那美少妇体态丰盈,华服之下裹着的身躯呼之欲出,那脸蛋儿更是风华绝代。但此刻,她风华绝代的脸上却挂这些忧愁,看着躺在床上的蒙坚,眼中满是惋惜。
妇人自然是蒙府二夫人,而那美少妇则是闻名的天宣六绝之一:蒙情。
除了二夫人和蒙情,厢房里还有蒙蹇、蒙谦、郭照溪、蒙逊以及两个服侍丫鬟,均是沉痛和惋惜之色。
蒙二夫人泪水涟涟,哭天抢地的。见此情景,蒙情转向郭照溪,扯过他的耳朵来,骂道:“你这该死的蠢货,你当时不是在场么,为何还让别人砍了三弟手臂?你平时练的都是花虚招式不成?!”
郭照溪自视推脱不过,也不争辩,任蒙情把他耳朵捏来扯去,咬着后槽牙忍着。
蒙情见他不吭不响,自觉没趣,松开手去,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但蒙二夫人却是被逗了气来,站起身来拉扯蒙逊:“你还我坚儿手臂来!我不要他年纪轻轻就成半残之人,这日后教他如何做人!快还我坚儿手臂!”
二夫人的无理取闹,蒙逊觉得头痛无比,面色铁青。
被二夫人闹了一阵,蒙逊也恼了,喝道:“你闹够没有!你再闹你儿子的手臂也回不来了!”甩开衣袖,站到窗前,霎时间厢房里寂静异常
对于他最心爱的三儿子断臂,他何尝不心痛、自责。若是他早点赶回天宣城,也不会发生这等事。但这是自家儿子理亏在先,吃了哑巴亏,这账是很难讨回来的。
床上的蒙坚停止痛苦的**,叫道:“爹!爹!”
试图直起身子,右肩伤口传来的剧痛令他不得不放弃,汗水立即浸透全身。
他满带怒火的眼中布满血丝,脸色苍白不堪,浑身瑟瑟发抖,状似疯癫。蒙坚哀嚎道:“爹,请替孩儿报仇,杀了乾霸,杀了乾破天!”
哼,乾霸父子岂是你说杀就能杀的,若不是你自作聪明,也不至于招此境地!
蒙逊心在滴血,那些话只在心中想,这些话只能等日后再说,他怕再刺激三儿子,此刻说出来半点用处没有。
蒙逊闭上双眼,少许,忽又张开,斜了斜脸,对床上的蒙坚冷冷说道:“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不要多想。”
说毕,提步外走。蒙逊面无表情,内心却波涛汹涌。
正走着,有人上来禀报:“启禀老爷,方才有人回报,看见乾破天在天宣城内游荡。”
“你说什么!”蒙逊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惊和怒火,心道,乾破天不是养伤么,这才不出三天就能下地走路了,怎么可能,难道他根本就没中毒?
越想越是怒火中干,这等于是说,自家大门白让人家砍了不说,自家儿子还白白丢了条胳膊,真真赔了夫人又折兵,他纵横沙场、官场这么多年,还没吃过这等哑巴亏。
蒙逊眼中恨意更浓,目光如利刃般锋锐,袍中的拳头已握得指甲嵌肉:“乾霸,你取我儿子一臂,我便取你侄子性命,让你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