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临面,断少坤却怔在当场,史琛急得大喊一声“乾少”,对方却无半点反应。
朱荣眼瞧就要得手,蓦然间对方原本惊恐失措的眼神变得如同一把寒刀那般锋利,恍如觉醒的野兽充满暴戾的寒光,自己霎那间背后竟透出一股凉意。
虽然有点惊讶,但朱荣的劈砍没有停止,但是下一刻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他眼前之人竟然化作一团黑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面而来,等他回过神来,对方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
“二当家……”
围击断少坤的那些小喽啰都震惊当场,一部分是因为那闪电般的速度,更多的,是眼前的难以置信的一幕……
朱荣已经说不出任何话,只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嗯啊”之声。他缓缓转过脸去,只见对方的左臂深深的插入自己的胸膛!
“这怎么可能!是怎么回事?”
在场人都因为急转直下的形势呆若木鸡,都看向那不可思议的一幕:人的手臂怎么可能贯穿人的胸膛,这需要多大的力气和速度才能办到,更重要的是,那拳头得要多坚硬如铁才行啊!
插入胸膛的手臂被抽出,朱荣眼神涣散,毫无声息地倒下动也不动。
“二弟!”“二哥!”朱恩、朱显惊声嘶吼。
史琛也讶异地看着这一幕。
更不可思议的一幕仍在后头。
朱显因为和朱恩一起对付史琛,没有看到朱荣遇袭的一幕,热血涌上心头冲过去,刚迈了几步,便见“乾破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化作一抹残影,攻击他周围的十几个人,只在不到五息的时间,那些人都各自被击飞到数丈开外,吐血而亡!
那些人如同木桩一般被动挨打,根本一点反应也无。
最后一个小喽啰被顶在树干上,面无血色,他怔怔地盯着眼皮前血淋淋的拳头,眼中满是惊恐,声音颤抖道:“饶命!乾少爷饶命!”
“哼!饶命?”语气里满是不屑和残暴。
众目睽睽下,那鲜血淋漓的拳头狠狠砸向那人的脑袋,像个瓜果似的轻易就被砸的稀巴烂……
史琛不可置信地盯着“乾破天”,上一刻还是个懦夫,下一刻却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嗜血魔鬼,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朱显顿时头皮发麻,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心里早把蒙坚骂个八百遍不重样:“该死的蒙坚,还说乾破天武功平平来着,这他妈是什么功夫!”
朱显好似一根木桩似的愣在当场,却见对方转过身来,举着那只散发热气的血拳,嘴角勾起来,冲自己阴森森地笑,那笑声中充满戏谑以及浓烈的杀伐。
“魔鬼!”朱显如背遭芒刺,似被猛兽盯着一般心惊胆战!
“三弟当心!”
朱恩大喝一声,没等话音落地,朱显已被一脚踢飞到他跟前,挣扎两下,哇地吐一口大血气绝身亡!
余下人等皆大惊失色,这才记起来要逃命这件要命的事情,于是拔起腿来仓皇逃散。朱恩也顾及不得什么杀人的念头,甚至连报仇的半点念头也无,“乾破天”的恐怖如附骨之疽。
“该死的蒙坚,害得我两位兄弟惨死!”
这一幕史琛看得瞠目结舌,以为“乾破天”就此放弃追击,却见他如一道黑旋风在冷杉林吹刮起来,一场残忍的屠杀继续上演,惨叫声在冷杉林中此起彼伏……
史琛沿着朱恩逃离方向追击而去。
此刻天已全部黑掉,冷杉林的上空悬挂着一轮清冷的上玄月,静静地向这片山脉倾洒清辉。史琛沿路离开冷杉林,少刻便听到一声惨叫在前方不远传来,伴着溪水淙淙之声,他来到一条潺潺流淌的山溪边,一个俊朗的身影站在皎洁的月光中发呆,他身旁躺着一具尸体。
在月光的照耀下,史琛认得出那躺在石滩上的是朱恩,他倒在血泊中,浑身上下遍布凹坑,胸口部位更是被击穿见石,站在他身旁的青年满身血污。
“乾少……”
史琛站在远处,试探地叫了一声,确认他是否仍旧处在癫狂状态,确认是否会对自己构成威胁。
从朱荣举刀劈向他的时候,断少坤因为突然的变故便失去意识,等他清醒过来时已经站在了这个地方,那时他正坐在朱恩身上不停地挥动双拳,看见早已断气的朱恩,以及浑身是血的自己,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断少坤转向五丈外的史琛,浑身颤抖,目光呆滞,显得茫然不知所措,喃喃问道:“我刚才究竟做了什么?我……杀人了吗?”
杀了那么多人难道自己不知道吗?天宣城人人都说乾府少爷残暴无德,想来不是信口胡说,他之前的善心之举难道是虚以委蛇吗?简直判若两人一般!
史琛错愕无言,怔怔望着断少坤什么也答不上来,有些吃不准这个“乾府少爷”究竟是怎样的人。
“乾少,你不记得了么?”
史琛微微向前挪了一步,清冷的月光下,他却轻易地看到对方眼眶中泛满银光,之前的戾气和如刀锋般的眼神消失无踪,这才上前来,俱述之前发生种种。断少坤虽然震惊无比,却半分也记不起来。
难道我着魔了不成……断少坤心中呢喃,呆了半晌,回过神来,询问史琛为何来此。
史琛据实相告,这天下半晌他在酒楼喝酒,靠窗坐着,无意间向窗外张望,瞥见三两人提刀杀气冲冲地朝城南而去;起初不以为意,再喝过几杯,忽然意识到他们所来方向正是相国府,心中顿然生出不妙之感,一路奔随,追到这冷杉林来。
断少坤一面听史琛述说,一面在溪水中清洗,随后同史琛回天宣城。
其实关于史琛为何会来这冷杉林还有另一个缘故,只是此事过于蹊跷,他没说出来。
却说断少坤和史琛离开后不久,在那座冷山林旁边的一处草丛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天空那轮皎洁的上弦月依然挂上半空,倾洒皑皑白光。声响处传出痛苦的闷哼,片刻后草丛中踉踉跄跄站起一个黑影,捂住胸口,抬头望向那轮皎洁明月——这正是那个被断少坤飞镖打中心窝的“豫州三猪”的手下。
他被突如其来的飞镖插中心窝,幸得稍偏,气血攻心,当时便昏死过去,众人只道他已殒命,加上追杀“乾破天”要紧,便没去管他,继续追击而去。
此人在草丛里躺了半天,只流了些血,当黑夜降临,他被冷风吹醒,稍弄了弄伤口,寻着冷杉林便去,却被林中朱荣、朱显的惨象震惊得几乎晕过去,疾步下山,又在石滩上发现朱恩惨死之景,吓得一通乱跑,忽然听到附近嘈杂人声火光四起,似是一大群人在搜山。
眼瞧就要撞上,也不知对方是好人歹人,那人不敢再乱跑,找个藏身处隐匿,只听有人大声呼喊:“可有寻见少爷?”
那人躲在暗处警惕地看去,不见半个熟人。不一会儿山下又来了一些人,朝山上喊:“曹总头,少爷找到了!”
这边人喊:“少爷可好?”
山下回道:“少爷无恙,已随老爷回去了!”
方知是乾府派来救援乾破天的人,那人暗自庆幸,在山上足足待了一个时辰,待万物俱静之时方敢动身,悄然潜回相国府回禀蒙坚。
蒙坚见他如此模样,知道事情不顺。此时他手臂经过这阵子悉心医治伤势见好,疼痛之感依然减轻,但听到谋事不成时不由得气血上涌,断臂处似要裂开一般。
“废物!还说什么豫州无敌,尽是些饭桶!”
蒙坚上前一脚将那人踢倒在地,房门忽然被打开,蒙坚急转看去,见是父亲进来,后头跟着管家吕适。
蒙坚立即噤若寒蝉,语气闪烁地喊道:“父……父亲!”
蒙坚立刻感到蒙逊的目光如锥子一般扎在自己身上,低下头去不吭声。
蒙逊转向被蒙坚踢翻的小厮,和颜悦色道:“辛苦这位小哥了,来人,带这位小哥下去休息,要好生款待!”向吕适递了个眼色。
吕适轻易就瞥见蒙逊眼角一丝微不可查的狠厉,心领神会,应了诺,领着那个小厮下去了,房中只剩蒙逊父子二人。
未等蒙坚开口狡辩,蒙逊不由分说道:“报仇之事,你不要轻取妄动!否则莫怪父亲家法伺候!”
蒙坚双眼通红,急得面目狰狞:“爹,难道您不为儿子报断臂之仇了吗?”
蒙逊淡然道:“仇是要报,却不是你这般明目张胆,你这般作为简直愚蠢至极,你道乾霸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蒙坚道:“若不如此,还能有什么法子?几时才得报此仇!”
蒙逊背过身去,朝向西边若有所思,缓缓道:“这个仇……该是算算的时候了,不需要等很久,你且别管,莫要再胡乱出手,爹自有手段!”
乾府,乾霸脸色阴沉地坐在堂屋中,一把老拳攥得关节发白,显然气得不轻。
“老杂毛,到现在还不死心,一而再地跟老子玩这等小孩子手段,欺负老子刀钝不成!”
烛光摇曳下,乾霸站在门口恰巧也是望向西边相国府的方向,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出一段极长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
一场暗潮汹涌的较量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