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掉了一地的下巴,你说他是谁不好,偏偏说他是乾破天,即便把花猫指成打老虎还靠谱一点,这……这玩笑也开的忒离谱了吧。
乾霸好似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了个趔趄,老脸憋得通红,乜了断少坤一眼,指着他对聂敬道:“聂大人,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是不是不认得我们家破天,我们家破天长这样?”
其实更多的是,他不相信之前于玉湖旁边侃侃而谈的状元郎是他侄子,奶奶个熊,你怎么能诬蔑……好像不是诬蔑……我那混账侄子能作出那样的诗来,你开老子玩笑呢?可是,以我为题的那首诗甚是符我心境,若不是熟知我的人怎会如此的知我之心,难不成他真是破天?
乾霸心情矛盾至极。
众人的焦点聚到自己身上,断少坤仿佛聚焦镜下的蚂蚁,好似被别人看穿一样,浑身滚烫。
“他怎么会知道我乔装改扮?”断少坤暗暗思忖,思考应对之策,侧过脸去狠狠地剜了申慎一眼,心道,“该不是你把我身份泄露出去的吧?”
申慎深会其意,微微地摇头。原本申慎还迟疑眼前的状元是不是乾破天,但经聂敬这么一参,他便知道这是乾破天无疑,只是这聂敬这么会知道乾破天的身份?该死的聂敬,他难道不知道乾破天的手段吗?如此一来老子也要被拖下水……
“哈哈哈……”金殿上忽然响起一串银铃脆笑,陈娆儿捧腹后仰着,笑得极为夸张,“太好笑了,聂敬,你这是在开玩笑吗,他……他怎么可能是乾破天?乾破天能考中状元?别说状元,只怕及第都不可能吧?”
这一声质疑立即引起哄堂大笑。
聂敬面色冷峻地道:“八公主,他是不是乾破天,让他把面皮撕下便知。”
“面皮?……”
大伙儿一看,嘿,还真有点异样,那面瘫的样子十分的古怪。
“状元,聂敬说的可是实情?”
陈平也瞧出一点端倪来,见断少坤被聂敬参后并不辩驳。
蒙逊一反常态,反倒是默然不语,此刻他却是十分希望看到对方去否定自己的身份,因为那样一来对方便退无可退,只要他稍作辩解,便是如刀俎上的鱼肉任我宰割,乾破天会作何抉择呢……
蒙逊暗暗地想,算盘打得劈里啪啦响,期待着羊入虎口。
断少坤被众人凝视,尴尬地站在当中,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他料到可能会在面圣时遭到刁难,却没料到自己的身份会暴露,但事已至此,此次身份被人一戳即中,必不是件简单之事。
他嗟叹了一声,忽然大笑而起揭下了面皮,对周围的人嬉皮笑脸:“呵呵,众位叔叔伯伯,好久不见,可还安好?”寒暄完毕,突然对陈平又磕又拜,神情别提有多崇拜、多恭敬,朗声高喊,“乾破天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破天!”
错愕的人们这会儿才惊呼而出,眼珠子差点挣脱而出!即便是已经知道底细的申慎和聂敬也都倒抽一口凉气:“居然真的是你!”
陈娆儿双手捂住樱桃小嘴儿,美目惊盼,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乾霸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在地,官帽都歪一边去了,随后跳将出来,两只眼睛惊得圆溜溜的,指起断少坤破口大骂:“臭小子,你怎么会在这!?”意思是,你给老子捅了天大的篓子,眼下又是被蒙逊抓住,这不是玩耍玩到铡刀口上——自寻死路呢么?
陈平和陈娆儿从殿上走下来,确认是“乾破天”无疑,觉得十分惊讶,但一想起他殿试那篇涂鸦一般的字体,又觉得合情合理。
“乾破天,怎么会是你?”陈平问了句废话。
不待断少坤回答,蒙逊冷笑道:“皇上,乾破天既已出现在此,则其犯了欺君之罪确凿无疑了!”
来了……
断少坤自发现蒙逊和聂敬暗自勾结后便知道这老头一直隐忍不发,心底一直提防着,因为对方一旦出手便是雷霆之击。
“蒙逊老儿,你休要血口喷人!”乾霸朝蒙逊昂首挺胸吼了伊桑,一副气势汹汹样子,嗓门很大,仿佛嗓门越大越有道理一样。
断少坤双手对乾霸做按压状,低声道:“伯父,冷静,冷静,让侄儿来。”
笑眯眯地、客客气气地对蒙逊道:“相国大人,你这话说的可就不讲理了,怎么我乾破天站在金殿之上就是欺君了呢?这是从何说起?”
众人不禁为之惊愕,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哪来的从何说起,你难道是无赖吗?
蒙逊对对方撒泼无赖的言行暗暗发笑,心想这小子简直是幼稚之极,冷笑道:“乾破天,你还想跟老夫辩一辩吗?”
“辩就辩!”
断少坤“呸呸”在手心上吐了两口唾沫,插起腰肌,如临大敌:“来吧!”
众人纷纷看傻眼:哥啊,您这是准备要骂街吗?
不过众人对“乾破天”如何把黑的辩成白的十分有兴致,板上钉钉的事您非得垂死挣扎,换做别人或许可以,但是你的对手可是蒙逊蒙相国,他可不怵你们家乾将军。
蒙逊道:“好!我来问你,方才在金殿之上,你对圣上说你出身寒微,而你却贵为世家公子,这不是欺君是什么?”
我靠,这也算欺君?
断少坤沉吟少顷,想了一下,转而对陈平道:“皇上,我想考考蒙相国的眼力。”
聂敬愠声道:“乾破天,你不要转移话题,蒙相国问你话呢,你为何避而不答?”
陈平道:“是啊,你说要和蒙逊辩,这番为何又去考蒙相国的眼力?”
断少坤笑道:“我这一考就是在回答蒙相国,请皇上恩准。”
陈平稍作思忖,答应了断少坤的要求。
蒙逊闷哼一声,一脸的不高兴,同时也对“乾破天”刮目相看:此子知道若是向我提此要求必被拒绝,而是利用皇上好奇之心获此一试,倒有些小聪明!
乾霸则是会心一笑,冷静地看着场上,必要时会伸去援助之手。
断少坤不怀好意地对蒙逊嘿嘿一笑。
蒙逊只觉一阵寒风吹过,继而觉得恶心,强忍住朝“乾破天”无耻之极的脸上打上一拳的冲动,鄙视他一眼,别过脸:“乾少爷请出题吧。”
断少坤跳到蒙逊面前,手舞足蹈,上手举在前面不停变换手指,其努力严肃认真的表情让人不禁为之惊诧:你丫耍猴呢这是?
幼稚……蒙逊再度鄙视断少坤。
断少坤舞了一通后终于消停,右手伸出一根食指放到蒙逊面前,问道:“蒙相国,这里有几根手指?”
蒙逊瞥了一眼:“一根。”
“蒙相国,你可要看清楚了再答,不然可是要犯欺君之罪哦。”
欺君?猜个手指还能犯了欺君之罪,太扯了吧?众人都不知道断少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屏气凝神地看着他。
乾霸心道,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蒙逊心中不屑,哼,想吓唬老子,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遂笃定地道:“一根!”
“哈哈,蒙相国,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在圣上面前,你居然说这里只有一根手指,你可知你犯了欺君之罪!”
断少坤气势磅礴,一副得理不饶人模样。
真是强词夺理胡说八道啊,这不是一个手指是什么……众人大眼瞪小眼,难道乾破天想假借乾霸威名蛮不讲理?可对方可是乾霸的死对头蒙逊,万不可能惧怕或妥协的,难道那真的不止一根手指?
众臣纷纷凑上前观看,有的甚至揉了揉眼睛再看:是一根啊,明明是一根手指嘛!
聂敬憋红了脸质问道:“乾破天,你想颠倒黑白吗,这明明就是一个手指,蒙相国说的没错,哪里来的欺君之罪?你分明是胡说八道!”
手下败将,居然还敢跳出来替蒙逊出头,不自量力!断少坤不屑地瞥他一眼,道:
“我胡说八道?聂大人,要不要我数给你看?”
“你数给我们大家看。”聂敬不相信他一根手指头能数出什么花来。
断少坤把右手举到众人面前,扫视一番,指着他伸出的食指数道:“一!”然后再指向握成拳的四根手指,“二!三!四!五!”
众人面面相觑,震惊当场:真是无赖啊!幼稚!无聊!
聂敬差点被气得吐血:“乾破天,你这是耍赖!”
“聂大人不要胡说,小心我告你诽谤哦!这难道不是五根手指吗,乾将军,您说是吧?”
乾霸一愣,哈哈大笑:“是……是是是,没错,是五根手指!”
众人叹为观止,大跌眼镜:这爷俩居然在圣上面前耍起无赖来了……
蒙逊冷笑一声,立即明白过来,除非自己不回答,因为不论自己怎么回答都必将陷入乾破天布置的陷阱,然后就仗着乾霸之势颠倒黑白,假若换做他人倒还真让他蒙混过去,哼,跟老夫耍这等小聪明!
“乾破天,你不会就凭着老夫方才说的微不足道之言就参我欺君之罪吧,既如此,权当老夫方才看错了。”
话音刚落,却见“乾破天”不急不躁,看见对方诡异地笑起来,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蒙相国,即便是你看错了,我已然提醒过你,千万要看清楚了再答,不然要犯欺君之罪,可您还是说只看见了一根手指。”断少坤不依不饶,“当然,诚如相国所说,方才乃微不足道之言,不足加以欺君之罪,然而晚辈之言何尝不是微不足道,仅仅以我说我出身寒微就灌我以欺君之名,相国难道不觉得十分牵强附会吗?”
原来他在此处等着我,以我之言堵我之口,步步为营引我入套,不仅如此,此套乃是无解之套,我即便跳出了此套,却又落入他另一个圈套中……哼,此子果然有几分心机,是老夫大意,接下来老夫可不是跟你闹着玩了!
蒙逊暗暗想着,笑道:“乾少爷真是伶牙俐齿,老夫佩服!”
大伙一愣:嘿!还真让他给扳回一城。
不承想断少坤不依不饶,反驳道:“蒙相国,您这话说的又不对了,您这么一说,好似我说的不是实情,而是靠雄辩,我出身寒微可是实情的哟!”
小子,你这是要作死啊!人蒙逊都认输了,就为了一口气您就回头往坑里跳,你小子脑子有坑吗?
众人都十分不解断少坤这种脑残的举动,乾霸更恨不得一脚踹翻他:奶奶个熊,不知道见好就收么?
陈娆儿着急得直跺脚,心里边骂道:真是个笨蛋,你非得治这口气不可吗!
蒙逊不禁哑然失笑:“哦,你怎么个出身寒微,给大家说说看。”
“请问相国大人,在此之前,我乾破天可有官爵?”
“即便没有官爵,你也是名将后代,自小锦衣玉食,何来寒微之说?”
“没错,我的确是名将后代,我父亲乃是武国公乾蛮,可我却从未受过我父亲福泽恩惠,无依无靠,自小就寄居在伯父家中,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岂是你们平常人能懂的。”
说着,断少坤泪花儿立即在眼眶中打起旋儿来,一副凄苦悲痛的神情,仿佛此前他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心中却道,妈的,老子真他娘是个好演员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