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谢子阳施展疾行术不停地赶往苏州,时至第二天午时,便已来至苏州城内。烟花烟雨江南春,渔舟鱼水小桥人。上北冰雪还尚存,不觉江南已春深。三月的姑苏城中,安详中透着几分热闹,宁静中饱含着无穷的和谐,繁华却不显喧闹,宁静却并不枯燥,天堂之称名副其实,可是也许一切的宁静都只是暴风雨的前夕而已。
谢子阳是一个向往和谐,憧憬宁静生活的人,然而此时的谢子阳却没有半点心情欣赏这番祥和之景。他径直来到银枪镖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门前两尊石狮,栩栩如生,威武雄壮,银枪镖局的气派顿时显现无余。门前一个身影站立着,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的天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显得有些着急,突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转过头来,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谢子阳,谢子阳一惊,他没想到此人竟然在数十步外便已发现了他,如此听觉的人物,内力可想而知,更惊的还在后面,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谢子阳发现此人正是义兄刘鹏,似乎早就在等着他了,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刘鹏等待的是追赶剑无常的七人,并不是他。
刘鹏瞧见他,也是一惊,接着便是微笑,就像当年他俩人相识时的笑。刘鹏一个健步过来,抱着谢子阳竟然哭出了泪水:“贤弟多年来杳无音讯可想煞哥哥了,快快请进,今天我要好好庆祝庆祝。”说着便把谢子阳拉进了屋内。
“啊福,快快备茶,我要与我贤弟好好聊聊。”这话自然是说给管家听的。
谢子阳一见义兄,内心的疑问便再也问不出口,呆坐在那只是喝茶。此茶清香无比不知是何茶,竟然比一些常见的名茶更加香醇。
他一句话未说,反倒是刘鹏涛涛不绝,不住的说着过去发生的一切,从两人相遇,到两人一同被困虎穴,谢子阳只是不停地点头,时不时的应和着。
不一会儿,一个四五岁大的女孩儿,跑到了厅中,大声叫着“爷爷,爷爷,你怎么不陪我玩呢?”女孩的身后是一个青年,像是女孩的父亲。
她一见谢子阳,便吓得愣住了,一时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也许她从未见过如此脏乱的人吧。
刘鹏见此哈哈大笑,指着谢子阳道:“雯雯,这是你谢爷爷,快点叫爷爷啊!”随后又对着谢子阳道:“这是我孙女,名叫雅雯,可是我的一块宝啊!这是我儿刘坚,快过来拜过你谢叔叔”刘坚赶忙过来朝着谢子阳拜了一拜。
谢子阳见这女孩样貌美丽,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这双眼睛让他想起了他的妻子,他笑了:“夸赞道,如此可爱,将来必定也是难得的美人啊,哈哈。”
一听此话刘鹏也笑了起来,雅雯不知何故,又一次愣住了,一双大眼看着这两个哈哈大笑的老人,更是可爱至极,随后竟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初春的江南,烟雨濛濛,黑夜来的尤其的早,不一会儿便已天黑,今天的夜格外的黑,不知是不是乌云的缘故,竟无半点星光,夜晚的风又凌厉了些,带着几丝寒意,不住地抚弄着谢子阳的头发,那些已经斑白的头发,岁月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在人们的身边,当那些被风吹过的日子离去时,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不知道珍惜,到了自己懂得了珍惜身边那些人时,却又发现时光早已老去,当初已然不在。
谢子阳看着这漆黑的夜,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多么的孤单,当初的自己一心只想着练武,一心只求天下第一,却从未想到陪妻子一同看看月光,看看天空,他后悔了,可是除了悔恨又还剩下什么呢?
刘鹏早已准备好了饭菜,他请谢子阳就坐,这是一桌只有他们两人的酒宴,上好的绍兴女儿红,刘鹏不停地为谢子阳倒着酒,谢子阳也是不住地喝着,过了好久,刘鹏仿佛看出了谢子阳的心事,突然开口道:“贤弟,你仿佛有什么心事啊?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俩之间本就不应有猜疑。”
“大哥既然如此,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我只想问你,你这次请我而来,是否也是为了玄武血珠?”谢子阳说的很清楚。
愣了半晌,刘鹏答道“没错,我是为了玄武血珠。”谢子阳没想到义兄竟然如此爽快的承认了。接着刘鹏又说道:“三十年来,各门各派,不停的上门来向我要玄武血珠,开始倒也和善,仅仅是询问而已,后来有些本事的却是半夜偷盗,虽然并无大碍,却是扰人至极,要不是觊觎我在江湖上的名声,恐怕更是恼人的很啊,如此便想找你问个清楚。”
“他们找玄武血珠,应该来找我,跟你又有何关系?”
“哎~江湖之中,何人不知我是你大哥,你下落不明,自然是来问我,明的不行就来暗的,阳的不行就来阴的,你又怎能知道我的苦恼呢?”刘鹏长叹了口气。
“小弟给大哥添麻烦了,可是这玄武血珠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谢子阳一脸愧意。
“什么?此话当真?玄武血珠竟然不在你手上?”刘鹏惊住了,眼珠不停地打着转。
“我还会骗大哥吗?确实不在啊!武林至宝,玄武血珠,独步江湖,谁人不服。这也只不过是一句歌谣而已,大哥何必当真呢。”
“可是三十年前,曦钰姑娘确实从中练得震惊天下的武功啊?”
“你别跟我提这件事,这也只不过是别人的谣传而已,你竟然会相信。”显然,提到他的妻子,他便再也不能冷静下来。
“也许这不是谣传呢?当时你并不在场,你赶到的时候也只看到曦钰姑娘的尸体而已。”
“不要再说了。”他怒吼一声,一掌拍碎了桌子,坐在凳子上一脸怒气的看着刘鹏。
刘鹏也是依旧坐着,连动都没动,又接着说道:“当年东海翠云岛上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说完站起身来想要离开。
然而当他站起来时,竟然发现眼前一黑,全身无力,顿时,他知道自己中毒了,忙运内力,可是竟丝毫提不起内劲,丹田之内仿佛空空如野,他看着端坐在凳子上的刘鹏,渐渐模糊了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痛将谢子阳从梦中惊醒,此时他发现自己被关在铁牢中,身体被绑在铁架子上,双肩琵琶骨被穿,别说施展内力,就是提起双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想起发生的一切,怒火仿佛燃烧了整个身体,那串佛珠还在他的右手腕上,随着他的身体颤抖着,他恨,从未如此的恨过,他并没有哭喊,他知道这些是没用的,他能活到现在,因为刘鹏还想从他这得到什么,也许是玄武血珠,他闭上了眼,等待着,等着刘鹏的到来。
然后,门开了,来的正是刘鹏,还有追杀剑无常的那七的人,此时他终于知道为何这七人会去追杀剑无常了。
刘鹏含泪走过来道:“贤弟,苦了你了,我是被逼的,他们威胁我说......”
“刘鹏,不必演戏了,凭你的武艺,他们七人未必奈何的了你”。
刘鹏见此,立刻转泣为笑:“贤弟果然好眼力啊,其实我只是为了玄武血珠,毕竟这玄武血珠谁人不想得到呢?可惜啊,你竟然也不知道这玄武血珠的下落,如此便也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活着反而会有碍我多年的计划,你武功极高,我才出此下策,这可怪不得为兄啊!”
“什么计划?”谢子阳急忙问到。
“其实就凭我在江南的势利,没有玄武血珠一样可以独步天下,只是因为你,让江湖中人把玄武血珠的视线都放在了我身上,阻碍了我的计划,所以你必须死”刘鹏阴狠地说到。
“呵呵!原来你想做武林至尊。”
“没错,独步天下,谁敢不服?告诉你,我不仅仅要做武林至尊,我还要做天下的至尊”。
“想不到你号称银枪君子竟是如此贼子,你与这七人勾结,用毒将我放倒,这就是所谓君子?呵呵。”谢子阳讥笑到。
“哈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至于他们,只不过是我的手下而已,他们被赶出师门,是我收留了他们”。
“你倒是挺会做善事啊。”谢子阳讽刺道,又一次摆出了那凌厉的眼神。
刘鹏哈哈大笑:“不敢当,我只不过喜欢管闲事而已。”
“我只是想不通我是何时中的毒。”谢子阳确实不知,他还仅仅是刚刚到此而已。
“嘿嘿,还记得中午的那杯茶吗?知道它为何那么香吗?”刘鹏一脸邪异的怪笑。
“茶里有毒?”
“你又猜错了,茶里并无毒,这茶名为逍遥仙,是出自云南一处被当地人叫做逍遥山的山茶,这茶清香甘醇,有延年益寿之效,只是如果配上这同样出自那儿的美酒醉春风,便成了无色无味的**,此毒散人气力,不会害人性命,我称之为逍遥散,十年前我在云南的一个小山村里发现了这个,将其带回中原,所以世间除了我没人会有解药”。
谢子阳一惊自语道:“原来那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刘鹏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你是不是火烧了那个村子,还抢走了那里价值连城的玄冰玉璧?”
“恩?”显然他很惊讶谢子阳知道这件事。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因为已经很明显了”。
“没错,这玄冰玉璧正是我所夺,只可惜是昨日已经被盗”刘鹏早已不再害怕什么,说出来也没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使得杨家枪法,又从何处学来如此邪异的内功?”
“哈哈!我就告诉你,我本姓陈名善,汉王陈友谅便是我的父亲,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成为武林至尊了?”
“什么?难道你是想复国?”谢子阳彻底惊呆了。
“没错,就是报仇复国,这一直是我的使命”。
“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个秘密”谢子阳缓缓说道。
“呵呵,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内功怎么来的吗?那我就告诉你”。
“哦?你愿意说了?”
“你既然不知道玄武血珠,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在你死之前我就让你问三个问题,也不枉我们结拜一场,这是第一个,你还有两个”又接着说道:“关于我的内功,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当初我们一同进入虎穴,知道右边的石碑上写着什么吗?”他看了谢子阳一眼,继续说道:“魔道无尽,邪界随心。当被巨虎追赶时,我无暇多想,我跑进了右边甬道,在那里,我看见数具骸骨,其中的一具骸骨怀中抱着一个木盒,我打开后没想到竟然是西域魔教的内功心法,只是这么多年我也未能参透全部,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否则武林至尊的宝座早就是我的了。嘿嘿,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呢?”
谢子阳长叹,此时想来,不由得感叹天意弄人,接着他又问道:“那你真的就不顾当年的结拜之情?”
他顿时怒吼道:“结拜?哈哈,还记得曦钰吗?与你结拜我就是为她,是你害死她的,我要为她报仇,这也是你必死的原因”。
“我害死她?我怎么可能害死她?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你闭嘴,爱?你不配。还记得翠云岛吗?当年我听说,玄武血珠在东海翠云岛的消息便急忙赶去,然而到达的并非只有我一人,江湖各派,很快都闻讯而来,只有你没有来,你当时在干什么?”
“我对玄武血珠不感兴趣,又何必要去。”其实当时谢子阳正在将佛道两派的内功进行深入的淬炼,之后听闻妻子也在翠云岛才连忙赶去。
“那你后来为何又去了?你知道为何曦钰也会在翠云岛吗?”谢子阳并未回答,只是瞪着他,眼神还是一样的凌厉。接着他又自己答道:“其实这玄武血珠就在曦钰手中,据说她练错了玄武血珠上的武功步入魔道,竟想帮你完成天下第一的愿望,于是叫来了各门各派,以玄武血珠为筹码摆下擂台。她戴着面纱自称谢子阳,与各大派高手一一过招,然而各大派人士并非白痴,当然很容易便被发现她不是你,可是曦钰越打越狠,越打越凶,最后竟然魔性大发,愈发不可收拾。如果她愿意跟我走,就不会死了,可她眼中只有你,我对她这么痴情想不到她竟然愿意为你而死,告诉你,是我和各大门派联手将她杀死的,你以为你得到了她的心就能得到她的人吗?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你这混蛋”。听到此处,谢子阳嘴角已经咬出了血来。
“没错,我是混蛋,我只是遗憾当时竟然没有将你杀了,我万万没想到,你赶来时,仅靠一柄残剑,竟然将各大派屠杀殆尽,岛上之人非死即伤,我不知道你为何仅数十天之内,你的功力竟然提升了这么多,想必也是在那洞中有奇遇吧。自此之后,你一怒之下挑战整个江湖,我原以你真的能成功,可惜最后你败在了武当,听闻是苍松道人的原因,哈哈哈,这就是天意啊,虽然你逃出了武当,可是你再厉害今天还是落在我手中,所以你必须死;现在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你就可以休息了”。
谢子阳此时终于想通了,为何遇见玄苦大师,玄苦大师会说那番话了。想来是当时曦钰已经发现自己步入魔道,所以才求玄苦大师救她脱离苦海,自己对不起她,竟然将玄苦大师打死,也让曦钰坠入魔道。谢子阳懊悔不已,可是这一切谁又能想到呢?也许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你没有问题了吗?那我再送你一个吧,你知道玄苦大师是怎么死的吗?”刘鹏又一次邪异的笑着说。
“你什么意思?他不是被我打死的吗?”谢子阳连忙问到。
“就凭当时的你?笑话,老实告诉你,是我将他一掌打死的,哈哈哈”。
“这不可能,当时你并没修炼魔教内功,怎么可能一掌将他打死。”谢子阳不敢相信,其实谁也不会相信。
“呵呵,要知道玄苦大师之前为了压制曦钰姑娘的魔性可是消耗了不少内力,后来又强行使出金刚护体神功,硬接你一十三掌,内力早已所剩无几,我偷袭他,一掌将他击死,又怎么不可能呢?”刘鹏满是得意,竟然毫无悔恨之意。
谢子阳彻底惊呆了,除了愤怒,再也没有其他的情感,他感觉仿佛世间再无他物,只有恨,只有怒。
有人说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便是爱与恨,爱产生的是幸福,而恨造就的往往是愤怒与毁灭。